“同学，你没事吧。”
    直至一道声音忽然进入少年的两个耳朵之中。那声音尚且还呈现着一种少年的清朗，乍一听却好像有一些怯懦软弱，仿佛一片早春的新叶似的。
    声音的主人的眉头也正紧紧地绷着，挺直的鼻梁两边出现两道很浓重的痕迹。他低头望向面前这个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的少年，见到他捂着胃部的动作，一瞬间眼里飞快略过了什么。
    程澄只能疲惫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牙齿紧咬着唇部，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有些艰难。
    扶着他的少年才又说道：“那个，同学，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程澄只是摇头，喉咙里才艰难地冒出几个音来，“不，不，不了。”
    他的声音因下意识的结巴而显得断断续续，甚至听起来有几分生涩。
    那少年又扶着程澄站了许久，他胃部的疼痛才又消减了几分，不至于像方才那样连站也站不住了。
    一路上，微微起了一些风，头顶的云层却仍旧有些阴暗，仿佛今天出不了太阳了似的。
    程澄又被那少年扶着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腹部处的疼痛才减弱了几分。
    他缓过神来，才有些感谢地偏头望向身边这个扶着自己的少年。
    只见到一个相同年纪的少年，肤色白皙，他的身材却消瘦到一种让人眉头纠结的地步，少年的脸颊上几乎没有任何一点肉，两颊几乎有些不正常的凹陷进去。
    程澄的视线同他的视线短暂地相撞之后，才见到后者的眼神似乎微微闪躲了一下，仿佛有些不敢注视他的眼睛。在他的双目之中，潜藏着一种同他的声音相类似的软弱，甚至是一种灰暗色彩。
    “谢，谢，谢谢。”程澄道。
    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少年才道，“没事，你感觉好一些了吗？前面就是学校了，如果还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医务室看看。”
    他说着，唇角缓慢扯出一抹笑容来，才抬头眺望不远处的立在马路一边的清木中学。大约是清晨的缘故，远处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抬头眺望也只能够见到一栋立在迷雾之中的白色建筑物，仿佛人的目光怎么窥探也无法穿过那片迷雾进入校园。
    大概是错觉的缘故，程澄忽然觉得少年的笑容之中并没有潜藏着几分笑意，他的唇角看起来乍一看温和而平和，实则极度的僵硬，仿佛唇部边上的一整块肌肤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操纵着。
    古怪，是的，程澄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程澄也抬头望向校园，只是当校园进入他的两个眼眶之中的时候，他忽然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些不受控制似的颤抖起来，连牙齿也感到一种胆寒。
    那少年正搀扶着他的胳膊，感受到了他的颤抖的动作。
    “你叫陈澄是吗？我之前在学校里听说过你的名字。”进入校园之前，他们在大门前停留了片刻，少年才对着程澄说道。
    程澄点头，问道：“你”他也想开口询问少年的名字，想要询问他的名字，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
    少年见到了他的这一副艰难开口说话的模样，唇角的笑意也没有消失不见。
    “我听说过。”
    “你是个结巴。”
    他没有开口说自己的名字，注视着着程澄，面颊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只是片刻后又不自觉更新了面颊上的微笑。
    那笑容很温和，看起来却几乎显得有些虚伪，仿佛机器似的，被主人所精准设置。
    道别过后，那少年才进入了校园，不知为何脚步有些莫名的急促。
    程澄望着少年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大概是有些嫌弃同一个结巴开**谈的。这也从来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即使有时胡春兰同他开口说话，也会因为身体缺陷朝自己投向一个嫌恶的眼神。
    从前的那些朋友也是，当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哑巴的时候，没有一个不会在他开口说话或是用手语和别人交谈的时候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
    甚至是，柳尧。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失落，许久才因为隐隐作痛的胃部忽然回神，又被一种担忧所沾满。他害怕消失的胃痛会再度降临，可他没有办法，中午他没有带午餐，晚餐也要等傍晚回家才能够吃。
    他没有任何办法开口。
    在校园门口停留了片刻，少年才迈着缓慢步伐地进入了校园之中。
    消瘦的背影，仿佛风一吹就能够晃动似的。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