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无声之间便压抑起来了，仿佛在这个阴沉的教室之内，忽而出现了一只饱含着恶意的巨大的手，微笑着将每一寸空气都捣乱，就像是年幼的孩童掐烂一只金黄的橘子似的那样天真而又轻而易举。
    只是，显然在这个教室之内存在着一种限制，不论是头顶天蓝色的广阔的天空、那条人来人往的走廊正抱着善意的微笑，走廊地板上无数只眼睛也已经睁开，透过灰蓝色的厚重的窗户望向里面发生的一幕又一幕场景。
    就好像这世界上任意一个热衷于冷眼旁观却又饱含着无尽的怜悯于善意的人们之一似的。
    角落处那几个正发着红光的监控成为了超脱所有的伟大之徒，沉默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男人的面前，明黄的桌子尚且还倒塌着，他的皮鞋上甚至还压着一些从桌子之中滚动出来的垃圾，肮脏同肮脏相匹配，某一瞬竟然能够让人发出一种由衷的赞美的声音。
    被写满了辱骂的言论的桌面正对着王洋的那张微微有些震惊的脸孔，只是他望着这个少年遭遇校园暴力的证明，表情之上没有任何一种同情，甚至微微上挑的眉头呈现出一种无动于衷。
    可以说，这个被冠以高级教师的男人总归是不太平庸的，要么他怎么能够面不改色地顶住那么多遇到的哀求或是求饶的声音呢？
    只是，显然这种因为触犯法律而显现出来的不太平庸即将被男人所打破，在将来的某一天。
    程澄只是沉默地伫立在原地，在他亲手创造的那张由千疮百孔的桌子制造出的防护栏之后，透过桌子与垃圾的缝隙冷漠地望向眼前的王洋。
    空气已被凝滞，那些曾经被投掷到他身上的冰冷而脆弱的水球已经构建出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一种武器，那些冷冰冰的水汽已经同他的精神融合在一起，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
    程澄知道，如果从前那个少年也尝试性地
    从前的陈澄，本该是拥有这种武器的，当他遇到欺凌的时候，只是他一次一次地放下了这最锋利的武器，他忍受一切的欺凌，懦弱地放弃当下最有可能保护自己的方式，妄图通过一种最不可能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所以可悲的也是意料之中的，最终他丧失了活着的欲望活着的勇气。
    现在的程澄本该是无法拥有这种武器的，作为一个冷冰冰的魂魄，在这样一个分不清虚假与现实的游戏之中，他没有迷失自己的内心，也没有任由堕落与恐惧占据自己的内心，反而找到了继续睁开眼睛驱使这一具行尸走肉的原因，甚至以只是以一个最不可能的身份拥有了了最不可能拥有的武器。
    王洋显然将他的这种变化收入了自己的眼中，他的两个混沌的被欲望与愤怒充斥的两个眼眶开始被一种理性所占据，逐渐淹没他眼珠里那些流露出来的阴险与不堪，最后，甚至恢复成了最开始时的那一种样子，镇定而平和到好像世界上任何一个拥有着善良表情的人似的。
    “老师只是向你打一个招呼，你却如此地不礼貌。记得把自己的桌子给扶起来。最后，不要以为我不再是你的班主任我就无法管教你了。你记住，我永远都会存在那样一个身份--你的老师。”
    他微笑着说道，嗓音仿佛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似的，当他见到少年听见之后那一副仍旧不所畏惧的表情，眉头紧皱了起来，晦暗的眼底开始酝酿着一种如同往日里的阴云。
    他的眼里甚至出现一种疑惑，仿佛之中夹杂着一些孩子一般的天真似的，就像是过去，当他第一眼见到少年的时候他的内心所考虑的那个问题似的：他要做什么，才能够完全地制服这一只乖巧的兔子，让他任由自己摆布呢？
    外边的天际已经呈现一种蓝澄澄的色彩了，空荡荡的教室却好像一个散发着恶臭味道的玻璃酒瓶似的，少年伫立在原地，身躯仿佛已经成为僵硬了似的，后颈处的脊椎骨消瘦到仿佛能够刺破压抑的空气似的，已经能够见到一节又一节的骨头。
    他不知何时已经微微低垂了着自己的头，抬头的时候，少年稚嫩的眼眶里却好像忽然略过一抹能够刺穿一切阴郁的天蓝似的，那之中饱含着一些忧郁，淡淡的忧郁之后，却是一种能够战胜一切的少年的坚毅。
    “老师。”
    “请你当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