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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多钟,在接近上晚自习的时间段内。袁狄披上黑色的旧外套,戴上黑色的帽子,裤兜里塞进钱夹,上衣口袋揣上烟和打火机,一个人不动声色的朝学校西南方向走去。
    他瞅着眼前灰濛濛的空地,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堆积在一边,荒草丛生,到处是白色的塑料袋和纸壳垃圾。灰色的高墙上,一只橘猫从墙头路过。
    学校的后墙,不到两米五的高度,还难不倒他。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抓稳灰色水泥墙头,一个利落的身影飞跃而上,跳过墙头,身形猎猎生风。
    昏黄的路灯下,投射出修长的影子在路面上。霓虹灯闪烁又迷幻,商铺亮起了灯,一个个花花绿绿的招牌,路边的烧烤摊飘来浓厚的油烟味,人声鼎沸。
    袁狄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街道上有一些岔路口,转身沿着狭窄黑暗的巷子进去一段路,来到一个楼梯前,往上就是一家网咖。
    他是这家网咖的常客,里面装潢品味不错,设计简洁明了。找到这地方需要费点时间,人不会太多,空气中没有奇怪的味道,卫生整洁,安静氛围好。
    他打开电脑,刷会员卡,系统开始计费,显示出来的余额只有几十块钱,看样子待会要充钱进去了。
    打游戏的时间总是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晚上九点多的样子,在连续输了三盘的情况下,他脸上不耐烦神色越来越明显。他骂了句“靠,一些个傻逼。”。电脑这时开始提示余额不足,他把鼠标一扔,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想出去抽一根,然后摸到了瘪下去的烟盒。
    袁狄发现烟抽完了,起身掏了掏屁股后面的钱夹,想去柜台再买一包,打开后表情一愣,骂了句脏话,要不要那么倒霉。在一连串片段映像里,嘈杂的叫卖声,车辆从身边穿行而过,杂乱闲逛的行人,一个穿着褐色旧外套的中年男人低着头从他身边插肩而过。
    钱夹里的钱不是很多——四百钞票,却是他这个月最后一点仅剩的钱。一天走在走背运,简直倒霉到家了。早上被查寝的老师抓到待在宿舍睡懒觉,晚上出来闲逛又被不知道哪个小偷顺走了钱包,就连打个游戏都一直在输。看样子今天不该出门,由于没钱玩不下去了,被迫只能回去。
    吃饭倒不成问题,找几个人借点钱能撑过去,而且过几天,林绘景也要回来了,可以接济一下这位交情深的倒霉兄弟。
    按理说没钱该找父母要,可是袁狄没想过找他们,毕竟在一中那会那件事闹得轰动。他脾气倔犟,总认为错不在自己,不愿低头服软,和父亲关系僵了都快半年了还没缓和。母亲那边倒是心疼他,却被袁父看的严,不准私下接济。每个月零花钱固定四千打卡里,倒也没亏待他,只是他大手大脚花惯了,这点钱也只能勉强度日。
    他两手揣着口袋,百无聊赖的在街上晃荡,偶尔和路人擦肩而过。路灯一节一节走过去,头顶铺洒在身上的光辉,暖黄高亮,脸部轮廓硬朗,光投在帽檐上,在脸上形成锐利的斜边黑色阴影,遮住大半张脸,眼神藏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现在这个点学生们已经熄灯就寝了。虫鸣声在微凉的夜里鸣叫,悉悉索索听得清晰。他跟个老头似地慢悠悠地溜达回学校,越靠近后墙越是安静,脚就这么借力一蹬,攀着墙头往上一跳,轻松跃了过去,身形干净利落,姿势潇洒帅气。
    还没走近寝室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语气恶劣,骂人的,侮辱性的语句难听,还有压抑破碎的呻吟声。走的越近,他眉头皱的越紧。其中一人喊道“你们小声点!”。
    “砰——”正说这话时门被袁狄一脚踹开了。
    屋里黑黢黢的,月光透着窗户照射进来,望过去隐约能看到四个人围站在角落,一脸诧异地看着这边。四人中有张恒、李贵、胡立权,还多了一个矮个子里出挑的廖兴宝。没有想过有人会进来,而且进来的是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廖兴宝拿手机在手上,打开电筒往这边照了过来。晃眼的灯光刺的袁狄忍不住用手挡了挡,亮光下手掌后面是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睛,唐突而不近人情。皱着眉头,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余光瞥到了地上的场景,混乱一片,一个白色人影倒在那群人脚边,看样子刚才是被摁着头教训了,这下起来都费劲,试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
    为什么总要针对那小孩呢?他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麻烦”他心想,望了眼那群人,四个太多了,怕打不过唉,接着瞧了眼地上凄惨地躺着的那人,袖手旁观会不会显得太不近人情?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关于那人的画面,他正对着自己坐在床尾,背着光,脸色苍白,却仍给他安抚似的温暖笑容,善良又可怜;还有散发着淡淡牛奶沐浴露芬芳的诱人脖颈;处理伤口时温柔小心、白皙瘦削的手指。明明已经过去一个礼拜多了,竟还能如此鲜明地出现在眼前。
    一些细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他来这学校后常日夜颠倒,饮食不规律,可是上礼拜在每次熬夜后瘫倒在床上,睡一觉起床后都能见着放在桌上贴好便签的饭食。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片段竟然会记得那么清晰。
    心思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做下了决定。反正他早就看不惯那群人的作为了,只是这多管闲事要是让绘景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教训他了。想象一下:林绘景怒气冲冲指着他劈头盖脸骂道“就你逞英雄,很了不起是吧。”“不懂审时度势”“冲动易怒”……不能想,脑壳疼。之前和绘景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约定,到这边后不准惹事,至少安安分分把高中念完。
    气氛紧张,两方僵持没持续多久,先开口的是张恒“袁狄,你最好别管这事,上次我就不计较了。你要再敢插手,别怪我不留情面。”,当他是同一类人,才敢这么说话。非常遗憾的是,对方显然不买账。
    “我如果说…”他把帽子摘下,随手放在桌面上,以防待会打架遮挡视线,影响发挥,接着道“我要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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