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之缘  番外 云澄(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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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静寂,月朗星稀,正是工作效率最高的时刻。
    一阵小碎步在接近……
    “叩、叩”窗檐传来敲击声,暗自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听到愉悦的声线扬起。
    “呦,云二少。”
    真不知,她怎能将我的威严视而不见,轻轻松松地化去所有防备,像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笑嘻嘻地出声打着招呼。
    那夜她问我:“可记得起您的初衷么?……您心底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您守护的人,又会是谁!”
    她凭什么这样发问?她明明什么也不知道,根本不清楚我们背负着多么沉重的负担。明明什么也不懂的她,凭什么轻易开口,她根本就不配!
    只是,那一夜多年无梦的我,竟会有梦……梦里,我回到了童年,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从暗卫那里,早已得知她每一日的动向。常常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每日从暗卫处得到消息的我,懊恼地感觉到十分地头疼。私底下,她到底是与涓儿怎样相处,怎会与我所知的闺阁少女,相距万里之遥?
    但涓儿的变化是铁一般的事实。我虽不赞同她的举措,却也还是欣慰的。隐隐能够感觉得出,她对涓儿的引导……与其说是引导,不如说是栽培,就像那一次——
    竹林深处传来的金石之音,隐隐含着豪迈肃杀之气。该不会是涓儿的琴音吧?那怎会是我的涓儿?!
    我上前证实了那一点。涓儿的确变了,或者说,那是我从不曾仔细了解的,涓儿的另外一面?
    “涓儿刚刚所奏之曲,似乎二哥从未曾听过?”心底犯疑的我,脸上笑得温和。
    涓儿答得爽利,笑得坦然。“是啊,二哥从未听过,是《水调歌头》。”
    不对,根本不是,方才那一曲明明不是的。对着涓儿一脸的明媚天真,我忽然认识到,她就是我妹妹——不亏是云家人,云灏云澄亲妹。演戏的功底,差点让我自叹弗如。闲悠,你一直不敢抬起的头,是在心虚还是愧疚……
    涓儿是闺阁大小姐,端庄秀雅,纯净无暇。一直以来她都是的,站在众人面前的云家三小姐,从来毫无瑕疵。
    我差点忘记,涓儿小时候是刚烈的,好动的。无论何时,总喜欢跟在哥哥们身后,满山地跑。总以为,我的小妹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就应该是那副高雅矜持的姿态……错了,我错了,我忘记了。涓儿只是表现出,我们所期待的模样!
    这一点,似乎你已经觉察。闲悠,所以你才会有那样多的,咋看之下不被人理解的举动吧。
    见面时,我是温煦谦和的二哥,你是稚气娇柔的三妹。为了保护你,我不想让你介入太多,所以隐藏了自身阴暗的一面。也许你已心知,也许你明明知道却不点破。无论如何,云涓,原谅二哥将你小看。如此娇艳甜美地笑容,我竟信以为真也不曾深加追查。
    也许,闲悠是对的……我忽略了我的妹妹。我竟然不晓得,她的心底到底需要些什么。仔细想一想,闲悠已经暗示过我好多次,让我多关心关心三妹……原来,是个意思。
    初更,倦意浓浓。
    到花苑荷池边透透气。
    熟悉的脚步声沙沙地响起,却在靠近时变得有所犹豫,甚至转身想要走开。
    “谁?”
    快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我已经出声。
    我应当假装不知,让她静静地离开,就像往常对待任何人一样。
    我为什么出声……简直就像是挽留她一样。
    我确实挽留她了!
    我越来越不明白,究竟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
    与她交谈,好像总是忍不住地惹她、逗她,期待她的反应……
    “闲悠,你究竟是谁?……报恩?你指的是大哥对你的救命之恩?”
    我终于道出实情:“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存在。莫不然你以为,一个陌生的丫头进庄闹出这许多动静,会没人出来过问?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轻易地就能接近云家的三小姐?……别这么看着我,是大哥说让我在暗中观察你的表现……”
    没想到闲悠冲到我的眼前,撅鼻子瞪眼道:“你知道了还罚我?还让我干苦活儿,打我板子,关我禁闭?云澄,你好样的!”她一个姑娘家,还真有胆量冲着我吼啊。
    只是,太近了。近得可以感受到她吐出的气息。她分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退开,却忘了身后就是荷塘。本可以伸手就拉住她的,只是担心她刚刚崴到了脚,顺手搂过她,无意识地将她禁锢在胸前。
    她的身子好软,一股清甜的香味萦绕。
    这个举动,似乎自己早就想做了……潜意思里,很是心慌,却满足。
    “小心,地上滑。”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抬头。噢,她不该这时候抬起头,她怎能抬头……我差点就,那种冲动……就要!!
    狼狈地冲回书房,对着满桌的文件发呆。手中似乎还能够感觉她残留的气息。
    该死,怎么回事,我疯了不成?
    书卷中,很容易浮现出那一刻,她娇嫩欲滴地面靥。
    心神一荡,今夜,很难收拾心情工作下去。
    心,有些乱了。
    这时,大哥带回来的消息,让人兼顾不暇。我抛开了一切杂念,只为能应付好眼前的局面。
    可没想到,这里竟也有她的身影。
    ——朝廷派“蔚云庄”接访?!
    简约朴素的“蔚云庄”,隐秘至深的“蔚云庄”,如何入得朝廷的法眼去?!想来只有一种可能,背后的人——卿侯王府,侯爷端木辞,只有他!
    大哥一路带回来的消息,让我们仔细推敲,反复推演,“蔚云庄”上下已经严正以待,一切安排就绪。
    端木侯很巧妙地,将自己“心目中的威胁”,一一安排在了这一“接驾”长程中。值得重视的目标共五个,“蔚云庄”便是其中之一。
    负责陪同的官员,一路上极尽张扬行事乖张。他分明就是想,借此试探出的各驻点的反应,目的不过是“打草惊蛇”。若你害怕了,感觉到威胁,一旦出手端木即会抓到把柄,轻而易举地将它铲除。
    “蔚云庄”是倒数第三站,越是靠后,越是不能够掉以轻心啊……
    “接驾”的那一夜,大家集结在大哥的书房中,忽然有人闯入!
    莫不是非常时刻,撤去了所有的暗卫,调离了整个的“六院”,怎有此事发生?!整个“蔚云庄”,此刻正处于防御最薄弱环节——这是赌注!
    一张平淡无奇,却又似曾相识的脸,高喊出一声:“‘贵客’不是外地人,而是外国人!”
    她是,易了容的闲悠?
    “岚,收剑……闲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听到大哥的声音在问。
    果然是她吧,“蔚云庄”岂能冒出第二个如此胆大包天的姑娘?也只有她,总有办法轻易地闯入“蔚云庄”主人的书房。
    面对大哥和众人散发出的压迫,她的一番言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虽不尽然都是对的,但也至少被她说中了七分!
    不,“蔚云庄”上下知道信息的只有亲信,而知道全部真相的只有七人。他们绝不可能将消息泄露出去半句!
    “说说吧……不如把问题的解决办法,也一并告诉我们?”云淡风轻地笑着。大概只有云灏能够猜出我的真实意图,这一句不过是在试探。
    而她居然真的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不必小心地隐忍至最后,“连环计”巧出奇计,化守为攻……越听下去,越是震惊,最后已让人佩服不及。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精确判断力、决断力,还有她非凡的见识。虽不是千锤百炼,但也绝非与生俱来。
    烛火中熠熠的双眸射出紫白色的光……那一刻的迫人气势。
    大哥,你究竟捡回来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紧接下来的发展,刺痛了我的双眼。嫣容自缢:散开的长发,凌乱的衣襟,惨白的肤色,赫然紫青的勒痕——明知道是戏码,胸中却扬起难以抑制的怒火!
    不必转头,就能明瞭大哥此刻难平的心情。他一定脸色铁青,只是站在身边,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云灏想杀人!
    不行,要冷静!
    为了这一刻,大家付出了多少?隐忍至今,不能够暴露出来!我是“蔚云庄”的二庄主,必须主持大局,必须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疲惫地回到房里,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窝囊,从不如此羞愤难当……
    那一夜心思太重,未能成眠。
    而大哥,据劲草说他站在庭院里,吹了一整夜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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