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入 第十四章 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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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我闻言,心下了然。半晌,我垂下眼帘,黯然问道:“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是纤尘的……妹妹。”
妹妹……?
此刻,我不清楚自己是否该松一口气,但我却清楚地感到心底竟要命地衍生出一丝酸涩。
我轻咬下唇,心中紧紧地抑住那苦涩的源头,可其余那些被掐断的余孽,却迅速无声地渗透至心底各个角落,而我只能佯装不知。
“经过昨夜,相信姑娘对纤尘已有所了解,纤尘绝不会乘人之危。”他看着我,眼中的真挚渐渐复苏,“……纤尘只是关心姑娘安危,别无他意。”
我注视着他的双眼,心中忽地生出一丝自嘲。
见惯了太多目的性明确的动物,此刻面对这个“别无他意”的男子,我竟不知如何适应。
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想要跳脱出来,撺掇着自己要相信他。
也许并非每个男人都好我这一口,他若有何企图,昨夜荒郊野林,他大可为所欲为,我也不会安然到现在。何况我如今这般田地,能寻个栖身之所已属万幸。好吧,就姑且当他心无旁骛。
但愿他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牡丹花下也。
黄昏的天空被晕染上一层瑰丽的霞光,流云似水在其中沉寂地流淌,无限旖旎。晚风拂过,吹散庭前缤纷的落英。
“……凤仙花,又作避蛇草。味苦、甘、辛,性温有小毒,有通经催产、软坚散结、消肿解毒之用……桂花性温味辛,可健胃、化痰、生津、散痰、平肝。可治肠风血痢,食欲不振、闭经腹痛,桂枝、桂籽、桂根皆可入药……”我坐于窗前,手捧甲骨片,凝神喃喃念叨。
转眼间,我留在水月轩已半月有余。这些日子,全赖绝纤尘的照顾,身子已痊愈,只是脸上还有些红疹未退。第一次下床照镜子时,着实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后来我就缝了个面纱呆着,以免吓着了旁人。
其实这水月轩地处清幽,周围根本没什么人。只是我自己还不习惯罢了。一想到可能会有别人看到我这副尊容,我的自信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绝纤尘每日会来查探我的病情,虽然在他面前我早已是形象尽毁,可我还是不愿他看到我这副模样。可他反倒不太在意,还劝我心情好时多出去走动走动,有利于身子恢复。
闲来无事,我就跟他要了几本医书,倒不见得对医术多有兴趣,只是想寻些美容养颜的方子,日后好用。
“唉,”我伸了个懒腰,将甲骨片丢至一边。医书实在枯燥得乏善可陈,相比于这些冷冰冰的甲骨文,我还是比较喜欢舞蹈音律。
好吧,我承认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既然觉着枯燥就别看了,我让你安心养身子,你到底费的哪门子心?”绝纤尘看着我被医书折磨得倍感煎熬的小脸,语气颇为无奈。
“我还不是在琢磨将来的饭碗?等身子好了,我可不能再这样赖着你!”我看着他笑道。
“现在这样不好吗?”他注视着我,淡淡问道。
其实,可以过着如此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有谁会说不好呢?更何况身旁还有如他这般的男子相伴,当真是几世修来,只应天上有的吧。
但我是靠这张脸沾了他妹妹的光,绝纤尘不赶我走,可我到底与他非亲非故,也不好在这赖一辈子,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纤尘,我寻思着等脸上的疹退了,我就出去开个什么花药膳堂,打上秀色可餐、美容养颜的旗号,招揽大把贵妇千金的生意……”这一行在商朝应当尚未开发,我兀自沉浸在憧憬之中,仿佛已看到荣华富贵滚滚而来,“……你说说,如何?”
“异想天开!”他用玉箫轻叩我的脑门,无奈地摇摇头。
“我这叫自食其力!那难不成要你照顾我一辈子?”我气恼地揉揉脑门,嗔他一眼。
“……好啊。”
我闻言心下一愣,不禁诧异,他该知道我是随口说笑。
我看向他,他的嘴角温软含笑,双眸氤氲着水泽般的烨烨光辉,这宠溺的神情如何也不像是在信口开河。
转念一想,我霎时明白过来。他说这话,定是又将我当成了他的妹妹。
“纤尘,跟我说说你妹妹吧……”我歪着头看向他,轻声问,“她是怎样的女子?”
“她……是个极其聪灵俊秀的女子,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做得很好。5年没见,我都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样。还记得小时候……”他举目望向窗外黄昏的天空,那里仿佛飘荡着某些他深深怀念的东西。
“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她和二弟,因为我比他们都大,我有能力保护他们。我告诉自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要他们幸福。她待我也是极好的……”他微微垂目,“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愧对于她……”
我不禁有些黯然,难怪他照顾我如此悉心,这也算是一种心理补偿吧。
“后来,她嫁人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打扰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
“她永远也嫁不了她想嫁的人,是我的错……”他转过头看着我,眉心紧锁,眼中满是深深的哀楚,“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他那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双眸,此刻正遍体鳞伤地横卧在自己面前,这眼神让我的心尖锐地疼起来,可那疼痛的原因却莫可名。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握上他冰凉的手。
“会的,无论你做过什么,她都会原谅。”
夜凉如水,月如钩。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床顶倾泻而下的幔帐,心思千回百转。
绝纤尘呐……绝纤尘。
当初正是看在他心无旁骛,才安心停留在此。可事到如今,即使他当真只将我看做妹妹,我也未必能够心安理得了。
今日那莫可名状的痛在心底久久徘徊,我想像个鸵鸟似得不闻不问。可我心绪不宁,那些半个多月来压抑在心底的陌生情感似海水般潮涨又潮落,让我措手不及。
可我依旧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任何一个人进入我的世界。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辗转反侧间,我索性起了身。
缓缓踏过冗长的回廊甬道,我信步向湖心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