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入 第十三章 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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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只感觉置身于一片柔软的海绵中。脚底轻飘飘,仿若回到了前世席梦思的床上。
感到耳畔有猎猎的风声呼啸而过,我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尽的白,有晨曦的光穿越前方皓皓的云层,将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你醒了?”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沙哑的问候。
我抬起头,看见他映照在朝霞中的淡笑,双眸氤氲着浪漫的胭脂色,目光中是令人心醉的柔情。旭日的霞光笼罩在我们身上,一切如梦似幻,只有怀中的温暖让我清楚感到他的存在。
我低头,透过脚下霞光普照的云层,看见大片的农田、森林、房屋在足下轻盈掠过。
“闭上眼,别怕……”,他揽在我腰间的手微微收紧,“……有我。”
他的声音如此轻柔,话语却如雷雷的钟声一般撼动着我心底的柔软处。
我睫毛轻眨,冲他展颜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他的胸膛微不可闻地颤了下,让我几乎以为那是我的错觉。
耳畔的风依旧呼啸,我满足地俯视足下美不胜收的景色,与他徜徉在云层中穿梭。
早在前世因为拍戏,我常要绑上厚重的威亚,按照导演要求在空中作业,所以我比常人更快适应如此高空的飞行。
更因为,此刻我相信,他就是我生命的保障。
第一次,如此信赖地将自己的身心依托给另一个人,还是一个如此陌生的人。理智告诉我这举动危险重重,可为何我的心正被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充盈?
此时,我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对这世界充满信赖。天,如此陌生的自己真叫我不安。
终于,令人意乱情迷的晨光之旅结束了。
他抱着我轻盈落地,我颇为眷恋地离开他的怀抱。
这里是一个湖心亭。我举目望去,前方是一片碧蓝沉静的湖水,碧水间起伏着满池皓雪般皎洁的白莲。莲瓣交相重叠,如同圣洁的观音手,迎风吐露。风和曲卷,荷叶田田,花上的清露折射出朝霞的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
我脚下站着的正是湖上亭亭玉立的一座亭台水榭,水榭与回廊勾连相接,形成一座精致的水中阁楼。微风拂过,阁中轻纱幔帐随风摇曳。
“没想到竟有如此雅入深致的地方!”花香沁人,我贪婪地张口深吸,赞道。
“绝,纤,尘。”他一字一句,朝我淡淡笑道。
“嗯?”我尚未反应过来。
“在下绝纤尘。”
荷衣蕙带绝纤尘,我莞尔一笑,果真人如其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迎风绽开一个灿若桃李的笑靥,“……叫我桃夭。”
“桃夭……”他眉心微皱,低语喃喃重复。
他取下腰间的玉箫,缓缓吹奏。悠扬的箫声如泣如诉,直奏得满池清风徐来,花影摇曳。
“咕咕……”正当我们沉醉其中时,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抗议,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箫声突地一个短促的滑音,戛然而止,随即我听见了他竭力抑制的闷笑。
此刻我真想一头撞死!完了完了,从此,我在他面前是注定再无形象可言。
我又羞又恼地嗔他一眼,“想笑就别憋着,当心呛着了!”
他于是再不压抑,放声笑出来。他笑得双眼眯成两弯新月,唇角上扬,露出一小排珍珠般的贝齿。
他的笑常常像是一层温润如玉的水晶面具,但却总是淡淡的,若有似无。而此刻,这笑容好似五月里明媚的阳光,连眼中都反射出醉人的光泽,简直诱人犯罪。
我竟不由得痴了,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言语。
他渐渐敛了笑,柔声道,“是我疏忽了,你在这稍做休息,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将信将疑,不知他要去哪儿给我弄吃的。只好百无聊赖地倚在圆几边的美人榻上,一边等他,一边抓些圆几上摆放的水果充饥。
刚一挨上榻,就感到头好似千金重般,脖子都快招架不住了,眼皮完全不听使唤,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迷糊中,感觉浑身炽热,似火烧般难耐。头晕晕忽忽,直感觉喘不上气。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觉浑身的热气蒸腾叫嚣,眼皮沉甸甸,丝毫也不想醒来。
喉头干燥难耐,我不禁出声低喊:“水……”
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进我的喉咙,虽是茶水,可却没能让我畅快淋漓的解渴。
体内的燥热一刻不停地叫嚣着,愈演愈烈。我欲求不满地嚷嚷:“……好热……我要冰啤……”
可再一次流进我喉咙的还是温热的茶水,我皱着眉不耐地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听我话。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关切的眉眼,他语气轻柔得像在哄个孩子,“忍一忍,现在还不能喝凉水……”
我终于认清,那是绝纤尘放大的脸。
“我……”我困难地张口想要问个明白,可惜声音实在粗哑难听。
“你在发热。”他起身走到桌前,端了碗热腾腾的浓汤回来。
我心想,经历了昨晚一夜的历险记,我还能保住性命实属万幸了。这么一折腾,怎能不招个头疼脑热的?
“来,把药喝了。”
我看着眼前那一大碗浓墨般的中药,其中的苦涩光用鼻子闻一闻就让人望而却步。
想当初,前世我在手术隆胸和中药丰胸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面前这一碗药,立时唤醒了我回忆中那一段溢满中药味的丰胸历程,记忆中那苦涩到化不开的味道,令我不堪回首。
面对绝纤尘备含关怀的目光,我深吸口气,咽了咽唾沫。接过碗,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当舌尖接触到药水的一刹,我的味蕾清楚地告诉自己,这药竟是发甜的。
我疑惑地望向绝纤尘,他看上去颇为满意地淡笑道:“我是担心你怕苦不愿喝,特地加了甘草,还用蜜汁炼过,觉得如何?”
我简直惊得瞪大了眼,“你会医术?”
“我自幼体弱,久病成医罢了。”他点点头,轻描淡写道。
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天,这个男人难不成真是上帝良心发现派给我的,专门负责救我死救我伤?
“你这不是单纯的伤风发热,过几天身上会起红疹,等红疹退了便会痊愈。”他一边替我把脉,一边细细叮嘱,“热疹虽非大病,却也不容小觑。这里是我的一座别苑,你大可放心静养。”
“公子不怕因为我,让这儿落了俗?”我虚弱一笑,淡淡开口,“……何况公子是聪明人,该猜到桃夭是何等女子。”
我庆幸自己脑筋到底还是清醒的,万事有代价,我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救我性命已是仁至义尽,哪还有白白送房子住的?
他目光清冷地盯着我看了良久,半晌,终于缓缓开口。
“实不相瞒,姑娘长得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