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入 第六章 避难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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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这儿您要的饭菜……”小二喜笑颜开地接过赏钱,“……谢客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关上房门,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自那日乐极生悲跌下马来,我不得已找了处城郊的客栈歇下,脚扭了虽不是什么重伤,但行动起来却也不便。
这几日下床都得靠单足跳,我寻思着再这么拖下去真成袋鼠了,于是打定主意好好休养,饭菜只好吩咐小二送上房来。
前几日的阴雨连绵过后,今日窗外的天空碧蓝的像水洗过一般,阳光扑天盖地洒下,灿烂地好似要把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走下床边,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想到前世何曾有过如此澄澈的天空,即使有,那时的自己也只顾低头追名逐利,从未想过停下来,抬头看看自己头顶的天地。
而今日,如此艳阳天,我又怎能辜负?
活络活络筋骨,觉着脚伤好了大半,我心中一片明媚,这就出门走动走动去。
刚刚雀跃地走到城门口,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下满眼都是侯爷府的亲兵,守卫森严,正挨个搜查出城的百姓。
“听说最近城内劫匪闹得凶啊,侯爷正封锁城门,派兵搜查呐……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赶紧收拾收拾摊子,早些回家吧。”身旁的老百姓摇着头议论纷纷。
出城的路怕是不好走了,我闪身躲进僻静的墙角。
苏侯千金离家出走,苏护定是不便张扬,只有假借捉拿劫匪之名,暗中搜捕我的下落。
看着街上井然穿梭的亲兵队,我心想,现在若是硬要出城无非等于自投罗网。兵家常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不如就在客栈避避风头,等过几日防备相对松懈了,再取道出城。
打定主意,我便回头往客栈走去。
谁料,刚靠近客栈门口,只见一队亲兵正堵在那,看样子要进去搜查。为首的一个大胡子粗声嚷道:“别磨磨蹭蹭,大爷没工夫跟你们瞎耽搁!”
我急忙闪身躲在树后,远远盯着那的动静。
“唉,这位军爷,我们可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您这万一吓坏了我们的客人,您让我们以后还怎么还做生意啊……”客栈老板低头赔着笑哀求道。
“少废话!侯爷吩咐了每家客栈都要搜的仔仔细细!再啰嗦小心我当你私藏逃犯,带你回去吃几天牢饭!”那大胡子一把揪过老板恶狠狠道。
“唉,军爷,您慢点……”老板看着桌椅板凳被掀翻在地,心疼不已。
“小二,过来!”大胡子招呼小二到跟前,“最近店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急忙竖起耳朵,只听那小二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好象没有。”
“仔细想想,这事可马虎不得,私藏逃犯可是大罪!任何可疑人都不可放过!”
“军爷,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人确实有些可疑……”
我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自祈祷着但愿说的不是我。
“前几日来了位客官行踪神秘,整日不出房门。不过看样子不像是劫匪之流,长的斯文白净,若不是他身着男装,倒像是位姑娘……”
我脑中轰然大惊,只听那大胡子猛地叫道:“他房间在哪?”
“这位客官刚出去没多久……”
小二带着那群亲兵向着二楼客房的方向去了,一阵喧闹的声响过后,只见亲兵在门口列队。
“只要他回来立刻报告我!”大胡子一挥手,“好了兄弟们,跟我去下一家!”
见此情形,很明显,客栈是断断回不去了。
黄昏晓,天色渐暗,我垂头丧气地在城郊徘徊,地图不在身边,我身处这诺大的树林子,举目茫茫。
“弟兄们,巡完这一片就收队吧!”远远地传来一阵声响,我赶忙躲在树后。
“队长,那咱赶紧的啊,弟兄们都累死了!再说,嫂子在家可等急了吧?”
“好啊,你小子,我看你是想女人了吧?真要是累了,还是别回去,回家见着老婆更累,大伙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一阵粗犷的哄笑声响起,我看到一队巡逻兵正向这里靠近。
那领头的正是下午搜查客栈的大胡子!
我心下一紧,暗叫糟糕!
“唉呀,手脚利索点,天黑前一定要搬完!”一声女子的娇诧隐隐传来,我闻声望去,只见林子东边远远的好似有一个码头。
我稍稍走近,不禁愕然,只见码头旁,静静躺着一架巨大的画舫。那画舫建筑一麻五灰,舷身采用苏式彩画贴金。舫中轻纱,随风曼舞。夕阳下,湖面泛着流光溢彩,映照得整个画舫美轮美奂。
绕是我前世拍戏见惯了那些布置精美的场景,如今见到真正的画舫,也不免为之惊叹。
“唉仔细这点儿,这些可都价值不菲,你摔得起可赔不起!”甲板上,一名身穿樱红色长裙的女子正娇斥着搬运工人。
正暗自纳闷是哪家达官贵人如此阔绰手笔,只听那女子朝码头方向喊道:“姑娘们,带快点儿,上船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五彩裙装包裹的玲珑娇躯,三三两两朝画舫走去,一时间姹紫嫣红,欢声笑语不断。
我心中了然,看来这画舫是烟花女子的聚集之地。
看着那队巡逻兵越走越近,我脑中千回百转,心生一计。
“花老板,这大费周章的要打哪去?”那为首的大胡子果然朝画舫这走来。
“哟,这不是洪大哥嘛……”那樱色长裙的女子娇笑道,“您又带着兄弟们巡逻呀,够辛苦的……”
“这几日城里不太平呐,哥几个都得打起精神来……”
“要不怎么说咱们老百姓的安危都得仰仗你们呐……来,给洪大哥几个拿酒!”
“唉,这可不敢当不敢当……”那大胡子连连摆手,挑眉笑道,“谁不知国色天香楼艳名远播,你花老板手下姑娘个顶个都是红粉杀手,上头交待了,可不敢没事来蹭酒喝……”
“哟,瞧您说的,我花喜儿又不是母老虎!”她将酒碗斟满,递给大胡子,娇斥道,“这是我花喜儿孝敬您的,不喝可是不给我面子!”
“这……那哥几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兄弟们,干了!”
“好酒!”几碗下肚,大胡子乐呵呵问道:“这回上画舫,又是哪儿的客人?”
“雍州一家大客包了画舫,哟,您瞧这时辰不早了,后日晚上还要赶到雍州呢!”
“好!那我就不耽搁你做生意了,”那大胡子一招手,“弟兄们,走了!”
“各位军爷慢走啊……”
从船舷外侧的小窗向外瞥见巡逻队渐渐远去,我总算松了口气。
望着身边堆的酒坛、果坛,这间仓像是存放货物的。
刚刚乘着人多眼杂,我偷摸溜进画舫,躲在底舷船舱中。
这样一来可躲过搜查,二来更能借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冀州城。
等喜媚进了宫,此事一过,我便可以展开我在商朝的新生活。
想到这,不禁长长吐了口气,心中畅然。
“……不喂他们点酒打发,还不知要纠缠到何时,老娘懒得跟他瞎耽搁!”
闻见仓外甬道内一声娇诧,我连忙往里藏了藏,“花老板,一切都安置妥当,可以起程了。”
“好。后日卯时,务必到达西河。”
人声渐行渐远,我饥渴难耐,捧着酒坛,就着果坛内的瓜果大快朵颐。
好在前世应酬交际中练成的酒量,区区曲酒还醉不倒我。酒足饭饱之后,我靠在舷舱旁,将头探出小窗。
月色醉人,桨声灯影里,画舫缓缓滑过湖面……
双颊微醺,朦胧中,耳边隐隐传来舱上的靡靡之音,“……月与灯依旧,纤纤玉手眼波流,声声娇语万缕纤腰,愿你解温柔……”
湖上,月色撩人。
注解:
卯时:中国古时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等於现在的两小时。卯时为上午5时到7时,正卯为6时整。
冀州:苏护为冀州候。冀州,是大禹治水以后划分的九州之一。殷商的中心地带是这个区域中黄河以北的东端(安阳),包括河南的东北、河北的西南角以及鲁西的部分与之接壤的地方。
雍州:凤翔古称雍州,位于关中西部。这里曾是周室发祥之地,因传说“凤凰鸣于岐,翔于雍”而得名。
西河:山西、陕西间的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