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出事
    慕辰没有等到余勇。七月份考完后联系余勇才知道他已经在烧烤店里串了半个月签子了。
    烧烤店是林兰那个开饭馆的老乡经营的，老乡开了几年的饭馆，从两间平房到现在的三层楼，种类也是越来越多，从做煲仔，面食，到现在的中餐，晚上的烧烤，生意很好。
    林兰坚决反对余勇出去玩。她觉得余勇前几年还小，每个假期都能挣回不少钱，而现在越大了反倒开始玩了起来，真是不体谅她。
    顺便地，对慕辰也有些反感，你的条件好，我家的条件可差着呢，这么大的小伙子哪能只知道玩？况且玩这一趟就是不出钱，难道不欠人情？更别说只要余勇肯干还能给家挣钱呢。
    余勇是这样被说服的，“你慕叔叔要还在，他帮衬我们也不说了，现在就剩下慕辰一个人了，他还在念书，就算他爸爸给他留点钱，我们也不能帮他去花吧。”
    余勇自从进了慕家就没有缺过钱，小的时候慕文一直比着慕辰的标准给他零花钱，大一点了就被慕辰拉去了自家的工厂。
    慕辰不让他接发传单，扮玩偶，当服务生的工作。慕文也说那些可以作为一种体验，但不要把挣得那点钱当成目标，又说他现在还小，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以后才有更大的空间，有空闲了去打打球也能长个子，不要着急赚钱。
    每个假期慕文都会系统地拿些书让他去读，还要写读后感，慕辰也会和他交流心得。这是他们的亲子时刻，余勇的三观也是从这里慢慢建立起来的。
    余勇除了在面对顾宁时偶然的自卑一下，平时在他心理，他也是慕家的一个孩子，所以慕文姜城他们对他的好他都接受的很坦然。
    就像是自家长辈的好，他还小，他接受，以后他长大了自然也会去孝敬长辈。
    可现在，林兰的话提醒了他，他的慕叔叔已经不在了，他的辰哥自己也是个没有工作的学生，而他这么多年，还只是一味地接受着，从不曾回报一二呢。就像他妈妈说的，我们帮不了他别的，难道只会帮他花钱？
    慕辰知道那串签子不是什么好活，刺破手是太平常的事，又听余勇笑说他现在天天烫鸡拔鸡毛恶心的都不能吃鸡了，更是心疼到不行，他一直宠着的弟弟，在家里他都舍不得让他去烫鸡毛。
    可这次余勇很坚决，他说自己也大了，不能一直靠哥哥，他妈还指着他呢......
    慕辰再三保证他有钱，余勇还是不松口，最后他只能妥协。两人说好他在姜城那里住一阵，临开学前再回家住几天。
    出了机场见到姜城，发现半年多时间他的城叔很明显地老了，他的头发居然已经花白，鬓角更是全白的，人也黑瘦不少。
    慕辰的鼻子有些发酸，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抱住这个唯二的亲人，“城叔。”
    姜城的手臂也紧了紧，又松开手认真打量了他一下，“辰辰，你好像是又长高了？”
    慕辰揉揉鼻子，“没有，好几年没长了，还176，这双凉鞋底子厚。城叔，你是不是特别累呀，看你怎么头发都白了，人也又黑又瘦，都老了。”
    姜城笑，“你城叔都48了，可不就老了。”
    慕辰，“城叔，要太辛苦咱就不做了吧，明明你以前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看着比我爸都年轻。”
    姜城伸手要接慕辰背着的包，“不辛苦，就是在田里待得多，晒黑了。”
    慕辰侧过身体，“我自己背，就几本书，不重。城叔，我是说真的，咱们现在没必要这么辛苦的，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姜城拍拍他的肩，“真没事，我还是喜欢忙着点，可能也是水土不服吧，吃得也不习惯。”
    慕辰，“哦，那待会我们路上买点菜吧，我给你做饭，再买点牛肉，炸点酱。这边是不是羊肉不好买？你宿舍能做饭吧？”
    姜城听他絮叨着，不由微笑，“好啊，待会先去买个锅。”
    慕辰......是谁电话里说在食堂吃不惯了就自己在宿舍开小灶的？
    慕辰在姜城这里住了半个多月。周末时姜城带他去周边玩，这里多山多水，满目葱茏，相较干旱的石城到处都是风景，就是比石城湿热，但比起N市要好上许多，至少山边早晚都是凉爽的。
    工作日里姜城也给慕辰规划了一些自驾路线，但慕辰都拒绝了，他说要复习备考，但心里还是想着多给姜城做点好吃的补一补，就这样，十几天下来，姜城说自己硬是在苦夏时胖了三斤。
    慕辰很得意，干劲更大了，他买了个新冰箱，到临走时里面除了几大瓶牛肉酱，还有冷冻层里满满的三屉饺子。
    八月二号是个下雨的周五，姜城把他送到机场，慕辰坚持自己进去，“城叔你别下车了，把我放入口这儿就行，回去太晚你又得加班。”
    姜城微笑，“行，到了给我个电话。”
    慕辰低头解着安全带，“嗯，我走了，城叔，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姜城从后排座拎过他的包，微笑着，“放心，我还要看着你呢。”
    慕辰关上车门，姜城起步开走。两人都不太能面对分别，这样的怅然是让人万念俱灰的。
    慕辰拿出手机试着往家里打个电话，还是没人接，算算时间余勇可能是去店里了，可自前天起这小子就失联了。林兰家一直没有装固话，她也没手机，难道小勇这两天都在余家住？也不是不可能，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从机场直接打车回了家，没人，屋里倒是不乱，但窗户开着，桌子上一层细灰，看样子也有几天没住人了。又去余家，也没人，他打到刘小刚家里也没有人接。
    看时间快五点了，余勇打工的店他也大概知道，又直接打车去了店里，店里的大门锁着，慕辰心中越来越不安，进到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瓶水，才问，“老板，这旁边怎么还没开门呢，不快到饭点了吗？”
    胖胖的店主玩着手机，“噢，前天打死人了，先让停业。”
    慕辰心中一懔，再开口时声音不可控的高了起来，“老板，谁把谁打死了？”
    胖店主这几天可能见过几拨这样的人，语气就有点不耐烦，“谁知道谁把谁打死了，反正一帮子混混，把我们家外面的冰柜也砸坏了。”
    慕辰深呼吸了两下，“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一个弟弟说是在这打暑期工呢，我这不吓一跳嘛，您给我说说吧。”
    胖店主也说不太清，当时饭店外面摆了二十几张桌子，都是吃烧烤的。可能有人喝多了，先是吵，后来打了起来，送到医院几个，抓了几个。不过听说死的人年纪也不大，是被一瓶子抡到后脑上抡死的。
    慕辰有些呆住，往外走时才觉得腿发软脚步发飘。他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摸出手机，想了想先打到xx厂库房，林兰现在的车间电话他不知道，但以前库房的号是知道的。
    接电话的人慕辰也认识，他问林兰现在的号码，对方倒是直接告诉他林兰因为儿子打架被抓，自己也晕倒被送到厂院了，再详细的却也不知。
    慕辰谢过后才站了起来，大太阳下，一阵晕眩。
    扶着旁边的树先好好地喘了几口气，心还是跳得特别快，但至少人能呼吸了。只觉得特别庆幸，还好，还好，至少死的不是。
    又打车去了厂院，这里他熟悉，一下子就问到了林兰的病房。慕辰急急地推门进去，却看到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没有细看赶紧退了出来。
    要关门时听到了哭声，林兰的哭声，抱着她的男人也转过脸来，吴平安。
    慕辰还是退了出来，他感觉很混乱，慢慢地走到医生办公室，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大夫。
    问了问林兰的情况，原来就是高血压，但她自己一直没有发现也没有用过药，当天受到刺激晕了过去，已经控制下来了，明后天就可以出院。
    慕辰再次走到病房，这次他先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走了进去。
    林兰坐在床上，手上还挂着水，另一支手拿纸巾在脸上按着，吴平安坐在她床边正劝着什么。
    慕辰上前打招呼，“林姨，小勇是什么情况？”
    林兰抬起头，她的眼睛是红肿的，显然已经哭了很久，但看到慕辰又留下了新的泪水，“小辰，你回来了，小勇这次可是闯下大祸了，这可让我咋办呀！”说着哭声又大了起来。
    慕辰太阳穴直跳，心里仿佛闷得上不来气，他深呼吸了两下，又问吴平安，“吴叔叔，我刚回来听说小勇和人打架被抓了，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勇受伤没有？”
    吴平安微笑了一下，神色淡定，“这就是慕大夫的儿子，是上研究生了吧，我也是今天才听说小林家里出事，就过来看看。”
    看慕辰没有接话，他又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前天余勇去上班，晚上十一点多了吧，小林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是余勇涉嫌打架致人死亡了，小林一下子晕了过去，大家伙儿把她送到了医院，这幸好是上班呢，要是在家可就危险了。”
    慕辰还是没有表情，林兰的抽泣声更大了。
    吴平安看看两人，“我昨天到派出所问了下，已经立案了，说是人已经转移到看守所，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现在人也不能探视。”
    慕辰，不是说今天才听说出事来探望的吗？但看他坦然的态度和林兰明显地感激的眼神，终是无语。
    又问了几句，两人竟是不比他知道的更多，更不知还要委托律师。林兰仿佛受到极大惊吓，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慕辰看得气闷，告辞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