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离婚
    杨丽哪也没去，她还在厨房。慕文给她留了菜，倒是不饿，但是他们以前住的屋现在空了，她没地方去。
    在屋里时她已经看到他们的大床就在慕爷爷那屋，原来小炕旁边放箱子的地方。原本的两个木箱上了炕，空出来的地儿就放了他们的床，刚才上面还有两个孩子在玩。
    而她再累也不好到姜城的屋子休息吧，这么一想，原本只是失望的心情，现在却是烦燥起来。
    正在这时听到了慕辰的声音，原来是慕辰带那两个小孩出来放炮。杨丽赶紧追出去，“辰辰，你们晚上都是怎么睡的？”
    “爷爷睡炕，爸爸睡床，我有时候和爷爷睡炕，有时候和爸爸睡床。”
    杨丽皱眉，“你先叫你爸爸出来一下，顺便把我的包拿出来。”
    慕辰没说什么，进屋喊出来慕文。
    杨丽接过自己的包，“阿文，你们晚上还回去吗？”
    “今天回不去，他们喝完还得一会，怎么，你想回了？”
    “嗯，我累得很，这都没地方休息。”
    “要不晚上让阿城和辰辰睡爸那屋，我们睡他那屋，把被子搬下就行。”
    杨丽没说话，慕文申明，“阿城讲究着呢，比我爱干净。”看杨丽直摇头，他又说，“那好吧，要不你骑我车子回去。”
    看杨丽还没是反应，他点点头，“算了，我出去看张二叔家小子在不，他家有摩托车，让他送你回去。”
    最终杨丽是坐的摩托车回了家属院。本来还想带上儿子的，但慕辰说想在老家陪爷爷，慕文也不赞成的神色，她只好自己回去了。
    更让她备感冷落的是，初四慕文居然也没有回来。
    慕文打过来电话解释了一下，说有两个老亲今天过来，是慕奶奶那边的亲戚。说起来因为年岁大，行动不便几年也没走动了，他要陪慕爷爷招待老人回不来。问知杨丽不打算过去后，也没说什么。
    而这边放下电话的杨丽更觉失望，她初六就要走！慕文明明知道的！她都说过了！可他还是这么对她！这还是那个把她放在他自己之前的人吗？
    初五中午慕文带着一包吃食和慕辰回了家，杨丽已经把她第二天要带走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慕辰进门后看杨丽拉长着脸，就说出去找同学玩去，大衣都没脱就又走了。
    杨丽始终没说话，慕文也没理她自顾往冰箱归置东西，打理好后又把年前洗的衣服从阳台收进来开始折。
    看到这样的慕文，杨丽的冷淡终于再绷不住，“你什么意思？慕文，大过年的，我都说了我明天就要走你就不知道早点回来？”
    慕文手上的动作没停，“我没什么意思，倒是你杨丽，你眼睛里除了能看见自己，还能放进去谁？”
    杨丽一把将慕文刚刚折好的衣服抖乱扔在一边，“慕文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啥，明知道这几天小饭馆都不开门，你一句都不问问我吃的什么！我几千里地的跑回来，儿子儿子不跟我！你你不回来！我大过年的天天吃挂面！”
    慕文也冷着脸，“你快四十岁了杨丽，不是四岁，你大过年的自己只会煮挂面还有理了？我们家每年过年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辛辛苦苦一年，也就休息这么几天，我当然要帮他把人招待好。”
    “你！”
    “一共八公里，你但凡真惦记我们就不能打个车回去吗？又没人让你干活，你总能把自己吃好吧？你说你累，那行，你在家歇着好了，怎么的，还得我专门回来伺候你吃饭？”
    杨丽一时语塞。
    慕文接着把刚才被她抖乱的衣服折好，“你初二就回来了，衣服搭到现在也不知道收一下，怎么，不是你的衣服所以不用管？”
    杨丽，这她还真没注意到。在这个家里，她眼里是没有什么活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
    慕文把衣服放进衣柜，看了眼杨丽已经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看样子你已经想好了？”
    “我要过去，我讨厌这个地方！别说你现在还欠着一百多万，你就是能挣一百多万，在这待着也是个土包子！你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变化有多快。”
    慕文很平静，“杨丽，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杨丽嗤之以鼻，“慕文，我是文科生，你是医科生，别跟我说这些，我比你懂。”
    “那我们的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是一定要走的，你一定不走，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呗，走到哪算哪。”
    慕文笑了一下，“我明白了，那就到今天为止吧。你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天机关也上班了，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杨丽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是要和我离婚？”
    慕文很平静，“杨丽，是你早就没了经营这个婚姻的打算。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站在原地等你，可现在就算我还站在原地，你也不会回来不是吗？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杨丽还是不敢置信，“你，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过的吗？你，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慕文讽笑，“别把我说的和你一样下作。”
    杨丽脸白了白，“......我不同意！”
    慕文冷淡地说，“你随便。现在家里只有负债，没什么可以给你分的。这个房子也是厂里的房子，折得我的工龄，写的我的名字，没法给你。辰辰不会跟你，你也不用给他抚养费，剩下的你看有什么想要的，你就拿走。”
    杨丽被慕文的态度冷到了，只会重复，“我不同意！”
    “那我明天就去法院起诉。就你这样的，一年到头不着家，我们实际也是分居状态，到时限也会判离的。但那会儿你就得出儿子的抚养费，要和我分担债务了，你自己看吧。”
    杨丽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阿文，你真的这么恨我？我，我只是想有我自己的事业，想去个好点的地方生活，这有什么错吗？”
    “你追求你的梦想，这本身并没有错，可你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年轻人。”
    看看杨丽抹着眼泪，一脸无辜的样子，慕文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再没了沟通解释说明的想法。
    “我们还是尽快办手续吧，不要再彼此累积失望了。我的摊子铺的太大，失败的风险也很大，你现在不离，以后万一经营失败了还要拖累你。”
    “……”
    “当然，我干好了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的钱你都带走，我一分都不要。儿子也不用你管，你想他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说到这里慕文顿了一下，他直视着面前的女人，“杨丽，我不恨你。我只是不爱你了。”
    杨丽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下来，她终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掺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释然。
    她觉得她还没有准备好，但她骄傲的本性，让她说不出一句挽回的话。
    慕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妈妈把自己关在里屋，而爸爸在外间的沙发上呆坐。他也放轻脚步，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悄悄地问，“吵架啦？”
    慕文失笑，揽过儿子的头，“辰辰，爸爸要和你说件事。”
    慕辰抬起头，“你们要离婚啦？”
    慕文......他想了几个小时怎么和儿子说这个事。
    慕辰看他没说话，不觉声音高了起来，“不会是真的吧？”
    慕文点点头，“是真的，明天去办手续。抱歉啊儿子，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了。”
    慕辰没有说话，慕文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你就跟爸爸，你妈妈去南方，她喜欢那边。以后你再长大点想她了，也可以去看看她，顺便去玩玩也很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
    慕辰摇摇头甩开慕文的手，“我为什么要去看她？不就是离婚吗，我知道了。爸我饿了，想吃烩丸子。”
    慕文和听到慕辰回来打开门的杨丽......
    慕辰看着两人，“我知道你们要离婚啦，我不会学坏的。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慕文，有些艰难地问，“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慕辰，“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我妈要成就自己的伟大事业，嫌我们这个地方不好，爸你要照顾我和我爷又不能走开。我们同学都说，你们迟早得离婚，我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
    慕文......原来等另一只靴子往下掉的不只我一人吗？
    杨丽问道，“那辰辰你愿意和妈妈走吗？妈妈给你在那边找个学校。”
    慕辰白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一忙起来还记得我是谁？”
    杨丽……
    “我从小就是我爸带大的，有你没你一个样。”
    说到这里，慕辰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我爸总说你一个女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让我多体谅你，所以我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好好忙吧，把自己照顾好，实现你的伟大理想。”
    杨丽听出了儿子话语中的怨气，但她没有在儿子面前流泪。最后，她只是冷淡地说，“好，我明白了。”
    慕文和杨丽第二天办了手续，新年后的第一桩协议离婚。办事员本着尽量挽回的工作方式还想调解，但见两人都很坚决的态度，最终还是给办了。
    杨丽是下午的火车，也许是觉得愧疚，也许是一丝被慕文提出离婚带来的怒意，她并没有去和慕爷爷道别，也没有给老人打个电话。
    在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出来，除了两个行李箱，又整理出了几个箱子。慕文说，“你上车就带行李箱吧，过年人多，这几件我给你办拖运。”
    杨丽，“不用，我坐的是软卧，放行李的地方多，你送我上车就行了。”
    慕文，“那也行。”
    中午吃过饭慕辰就说要去看余勇出了门。
    慕文知道孩子心里难过，但他要送杨丽也走不开，就只嘱咐了一句，“把给余叔叔家的油饼水果带上，在厨房架子上那个红袋子。晚上带小勇回来吃饭。”
    慕辰临出门时杨丽送到门口，但没有说什么。
    慕辰看看她，低下头小声说，“妈妈再见。”
    等慕辰出了门，杨丽才用手捂住嘴无声地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