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红颜独憔悴,莫笑桃花劫 11.醉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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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锦笑了笑收回视线,捋顺衣袖,径直于身旁案边坐下,挽起青丝于肩后,望着一动不动凝着她的女子便又是一问:“庄中来往宾客,也不知怎么得了帖子,是敌是友你尚未分清,如此贸然行事,若非有不得已的难处,才叫我这生人帮忙?你可想好要用什么来偿我?”
说罢却看起手边的史书来,多的是兵权计谋。是谁叫她看的这些?陇月富可敌国,庄上千金只需懂得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即可,需要研读兵书计谋做何?
而女孩望着她出神,却是悠悠道:“你只需帮我将宫里来的人都赶出去,我就将府上要给天下人共赏的夕颜赠予你。”
“我没见过夕颜,怎可知真假?庄主说这珍宝被有心人窃走,还叫宴宾众人悬赏寻找,凭你这一句话,我怎么相信?”暮锦不以为意,推脱说辞,想知道缘由。
“夕颜本就是我去阿娘的山头摘来的,是我的!父亲要用来犒赏御医治大娘…的顽疾,我怎么…肯?!”女孩咬唇,似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控,忽而清泪两行蓦然流下,无法遏制,悲伤至极。
“我有什么本事和宫里人作对,你若是死守夕颜,没有可以偿他们的,他们自会离开,再说大娘是你长辈,你为何见不得她好??就算你真的用夕颜偿我,这样的忙,我也帮不得!”她同她一言回绝,这女孩生的玲珑,却生了歪心思,她怎么能助纣为虐?
而女孩忽得翻了脸怒目而视:“唉,也是。曼华珠都有的女人,这区区一株冷花而已,要来做何?你倘若今天从这里走得出去,就算你本事!”她说罢,回身进了内厅,出来时,手上抱着冷盒,是窗台那朵含苞待放的花,在灯火里摇曳倔强,灼其人心。
暮锦怔立如塑,抬眼见她靠近,还不知她要做何,哪知她将冷花硬生生塞到了她手中,指间冰冷,花罩冷烟浮上眉心,听她一字一句道:“你可以不帮我,待会侍卫军终是会搜到这里来!我就说是你偷的这夕颜,叫他们将你压入陇月地牢,到时候他们可不会怜香惜玉…”
女孩说得十分明白,她是在威胁她。她为什么忽得对一个陌生女子有所求,大概是见到她有曼华珠的那一刻,便觉得她的本事一定了不得,亦或是她的身份一定了不得,足以和宫里人敌对抗衡。
形式怎忽得变了?呵,她竟会中了一个丫头的圈套?!是她太轻信孩子还是她久未征战失了警惕?
门厅外步履匆匆,来往侍卫忽得多了好多,只听侍卫交头接耳道:“山庄各个出口已看得够严实,现在盗窃之人怕是插翅难飞。不要漏了任何一个地方。”
“每个厅阁都要搜!小姐的也不例外。”
“外头,那歹毒的老婆子来了,你答不答应我?!她可是大娘的人,要是知道你偷了夕颜,恐怕不是只有死那么简单!”女孩神色慌张,说着就是将暮锦连推带走,拥入内厅帷幕的内阁,这是给她犹豫机会。
灯火摇曳,只听门外侍卫人头涌动,接着就是刀剑拔鞘声响。
然而女孩却依然没有得到她的应答,却是反行其道,谁淡笑入了星眸,缓缓道:“我暮锦不喜欢跟人谈条件,你逼我至此,也别怪我不客气,我就当个盗窃之人无妨…是你亲手将这夕颜送我,我当你好意全部收下。谢了.小姐!”说罢微步轻移动,环抱着冷盒,于女孩保持了距离。
于明处和宫里人为敌,她还是没这般本事的。于暗处可博一博。
“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让你知道我陇月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来人哪!盗贼入室,快将她拿下!”女孩怒目白了脸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南婕没想到居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铁了心跟她要硬碰硬。能拥有曼华珠的人并不简单,想来也不可轻易就被她威胁摆布,否则显得曼华珠廉价而轻贱。
她说着就故意推翻了屏风制造了巨大声响,正值阁外紧锣密鼓的巡逻,外头人听见室内异动,伴着刀剑巨响,不稍一瞬破门而入十来个青衣侍卫,带头的却是一个卷袖提裙气喘吁吁的中年女子,身形瘦弱,面容不佳,好似常年受了病痛折磨。
可是,风过耳,烛火尽灭,侍卫的脚步顿乱,神色惊惧,一看梁上立着素衣轻裳,昏暗月色里看不清她颜色,中年女子却煞白了脸色,脚步有些踉跄,直到后面的丫头将她颤抖的身形稳住。没人知道为何一向只手遮天,大夫人手下的头等主事者,今日竟这般模样……像是见着了鬼样。
……
安芷熙在偏殿等了很久,未见暮锦回来。庄上宴依旧,台上名伶未歇,喧嚣依旧,却忽得从人群里传来些流言,道:“听说就在方才,庄上的珍宝已经被寻回,盗窃者是个女子,她就藏身在大小姐的闺阁里,数十个侍卫将她抓了正着!”
“到底谁那么大胆?这可是在云宫人作对?你说到底是陇月的仇家,还是宫里人的对敌?”
“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我经过正厅听闻几个宫内御医在议论说,一定要等庄主找到夕颜才肯罢休。他们奉了公主的命,前来医治大夫人的夙疾,以此为条件换取夕颜。若是夕颜真的失窃,陇月可真是要得罪公主了……”
“我不明白。既然庄主和公主有约,为何要召集天下人前来?来的人不乏医者郎中。”
“嘘,轻点声,本是公平的很,天下人各凭本事可得到那珍品,只是公主蛮横要强迫陇月同他们做交易不可。说是带御医,也不知是否真的能医治夫人的病,等同他们强要夕颜罢了。”议论者压低了声音道。
“偷盗者可是查明了身份?”
安芷熙白了脸色,恍惚得很,事情怎会如此变化莫测,她直觉大脑一片混乱,为何暮锦会那么不小心?!她如今可是怎么办?!往日要是出了事,总有暮锦帮她出谋划策,如今暮锦出了事,她竟束手无策!
“这不太清楚,听说被押入陇月地牢受审了…”议论者忽得住了嘴,抬眼看庄外门口人潮涌动,此时,一大堆人马从庄外浩浩荡荡逼近,所有笙箫静默,众人皆是肃静望着声势浩大,猜测来头肯定不小。本是前前后后都封锁了几个出口,这会儿庄门却是破格大敞。
从华锦金丝装饰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云裳灼华的女子由几个丫鬟簇拥搀扶着,紧接着马车后的高头大马上下来一袭绛袍紫衣赫然在立,云锦夜色迷离,也朦胧了众人的双眼,他们心头翻覆,好似觉得今日他们真是有幸,竟亲眼见到了云锦美丽尊贵的公主和俊逸绝尘的安王。他们来得不早也不晚,幸而陇月珍宝被盗的风波过去了,否则若是公主怪罪下来,陇月上下一干人等通通要被拉去治罪吧……
安芷熙凝僵在立,藏在偏阁里望着殿外的贵宾,她心翻滚不息。
“大小姐,你看是王爷,不用担心了,暮锦小姐有得救了!”安府带来的侍卫连忙就要上前去迎,却被愁眉更甚的主子,怒目急忙拦住了脚步道:“这回生事叫谁帮忙也不能叫王爷!这件事更不能让王爷知道!听到没有?!暮锦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