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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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淮城……”
游若归掰指头数着天数,他已经在车上呆了将近一个月了,这皇上封地可封的不近,快马加鞭也算能早些赶到。
虽说他一向自认为不怎么仁义,但自觉还是在临走前做了件好事。
他允了贺眠自由,但至于贺眠怎么能带那个小少爷走……就不是他管的范畴了。
两年的期限,将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藏的远远的,离这京城远一些,省的之后出了事再赖上他。
可惜就可惜在这一路没人再陪着说话,少了柯无忧吱歪竟也觉得无趣。
他走的时候收拾的十分轻便,皇上的诏书总会比自己的行程快,等自己赶到时那边定早就有人打点完善,于是也不需要大包小包的带着,就带了一两个随身照顾的侍女,只可惜除了其中一个孩子那几个也与自己不怎么相熟,一开始连说个话都怕的直打磕绊。
“小糕?”他开口唤了一声,另一边接着有人应声,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这女孩长得机灵,看着就讨喜。
她其实一开始不叫这名的,后来不知道路上的哪天游若归一时兴起,非要给她们取个好名字。
十分不巧的是那时游若归偏偏想吃梨花糕,于是这名就定下来了,一个梨花一个小糕。梨花自然十分开心,这小糕可就十分委屈了,但后来叫着叫着也唤出了几分亲昵之感,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进来陪我玩玩。”游若归实在是闲的要长毛,趴在车内桌上抠人家那无辜的棋盘。
“就快到了,王爷您就忍一忍……”即使这样说小糕还是探头进了来,做到游若归对面,开始思考怎么应对他的等等突发奇想。
“这样,我跟你玩一个游戏。”
“没几天就要到了,咱们三个人玩捉迷藏,你我若是赢得了比赛,许你随便一个愿望。”
“三个?”小糕歪头询问,真真正正的无邪模样。
“对,那人已经在岭淮城了,两年时间,我要找到他。”说罢游若归就从一旁取了纸笔,把墨石递给小糕,等她磨出些许后蘸上墨开始画那人模样。
画的是顶顶好看,模样九成相像,可偏偏又觉得少了什么,缺了一股子神韵。
游若归托腮顶着画思索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猛的一拍大腿,小糕被他唬的一顿,抬眼瞥他,放下手中墨石,看这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就看见这少年从一旁又取了只不怎么好的笔,双手轻微施力就给折了两半。那木质不怎么好,折开的面上刺刺的,游若归找了一根不细的木刺撕下来,对着食指指肚缓缓的扎了进去。
拔出来时血随着木刺离开鼓出来一个小圆球,水润润的一个,被滴在了画中人的眉侧。
那副淡漠眉眼瞬间浮现,游若归就盯着画定定的看着,没再言语。小糕也看着那副画,一时不知该惊叹画中人容貌还是赞叹自家主子的画工了得。
“这世上真有这种若闲云野鹤般的人吗……”
“有,有的。等我找到了他,就带他给你们见一见。”游若归笑着回应他,将画收卷起来,给了小糕。
“送给你了,好好找。”
毕竟是京城来的,肯定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大宴三日来迎接这新上任的岭淮王。
游若归啧了啧嘴,硬是干巴巴应了这声岭淮王的名号。
无非是嫌难听,听起来像是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山大王。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只能再咽回肚子里去。
他相信这皇上肯定知道自己不喜欢这地方的名字,可到底为什么在明明知道的前提下还要派自己过来……
“我来之前,京城是不是已经来过人了?”他举着酒盏敬给县令,给足了他面子一口见底。
游若归看见那县令回敬自己的手僵了僵,十分及时的按住了他想灌进嘴里酒的动作。
“尹县令不必多礼。”“怎可……”
“不必。”游若归对他笑了笑,暗暗逼着对方放下手中酒杯。
“尹县令看起来甚是年轻,想必日后提拔的机会可不会少。只可惜不会审时度势,可惜了这份好皮相。”前面半句确实是正经话,但后面那句就完全暴露了本性,还好这县令足够紧张,没听出这人的弦外音。
“……是来过一人。”
“一人?”
“对,一人。”尹县官不懂游若归意思,疑惑看向游若归,却见那人听后偏过头想笑又得逼自己憋回去,真的是连他都看着辛苦。
“好,你明日带我去见他。”
尹县官很可怜,他才刚刚上任没几年,就被这京城来的一个个大人物溜得团团转。第一个来这刚落地,就只是礼节性的打了个照面,连欢宴都不让摆,就抛下一句不准对外人说自己在这就没影了;第二个来了这里,吃喝玩乐过后长刀直入地就问第一个人在哪,里外不是人,不如得罪个看起来讲道理的。
“名字?”
“尹知秋。”才不过五更就被游若归拖起来寻人,尹知秋也只敢血和泪往肚子里咽,可怜巴巴的带他去。
“这名字真好听。”尹知秋听对方夸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坏……
“我是断袖,你长的不错,要不从了我吧。”
尹知秋昨晚现学的审时度势现在排上用场了,他选择闭嘴。
“好吧,看起来你不想。”游若归耸肩,反正他也只是说出来逗这人玩玩,见这小县令被自己欺负的不敢言语也令人感到愉快。
“快到了。”尹知秋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冒汗,单是想到那个人知道自己刚答应他扭头就屈服于新岭南王的淫威之下时,就心惊胆战的厉害。
但游若归明白,自家太傅百分之百不会生这小县令的气,顶多轻轻浅浅的嗯上那么一声,也不会去责怪什么。可偏偏冲上自己的时候,半分错误容不得,小时戒尺,长大连刀剑都用上了。
“你就送到这吧,到时候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是我一家一户找过来的,不关你的事。”也算是存了份私心,不想让这人知道晏安如何的宽宏大量,也正好显示一下自己的通情达理。
只见那小县令连忙道谢,脚底抹油地溜之大吉。游若归看着他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剩下的——就是他跟太傅两个人自己的事情了,
今天身下这匹马毛色挺好看,眼睛也圆溜溜的,今天这气温也正好,不冷不热的,唯独这想见的人……不知道该不该见。
近乡情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四个字。这算哪门子近乡情怯,他家在京师,在皇城,这人生地不熟的,也可笑的生出几分胆怯。
既然不敢去敲门,闲着无事他就去拔人家马的鬃毛,一根一根的跳挑出来,两指一掐就给它拔了下来。后来拔了小小一缕,人家马可不乐意了,响鼻打的震天。于是他就换做给人家马抓跳蚤,找出一个掐死一个,找着找着自己也开始发痒。
恰时府里人开了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被搀扶地踏出门槛。游若归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下了一跳,手里还抓着一只半死的跳蚤,模样甚是可笑。
那老妇人也看见了他,有些蹒跚地拄着拐一步步走到游若归面前来,笑着抬头看他。
“孩子,咋了?”那老人拐杖不稳,颤颤巍巍的似要跌倒。
游若归这才一个激灵翻身下马,忙把老人搀住,嘴一咧露出几颗大白牙看着就讨喜。
“没啥事闲着逛逛,奶奶您这是去哪?”
“去集市上抓点药,腿脚不好。”
正好愁自己没理由进去,哪能轻易放过这机会。“正好没事,我帮您去。”
“奶奶……”又有一人从府内信步而出,话才刚出口就噤了声,看着面前两人定在原地。
老人只觉面前这孩子扶住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冰下去,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奶奶,有什么事让我去就行,您别去了。”晏安转而像没看见那个人般继续说完自己的话,等老人笑着点头后又将老人从游若归的手中接过,道了声谢,扶她回了府。
那门在游若归面前重重合上,从始至终,那人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又不是第一次了,脸皮早就练的比城墙都厚,他就死皮赖脸的在他府苑门前呆着,等晏安安顿好老人以后再次开门出来。
不出所料。游若归看着眼前又一次打开门出来的人,心里暗爽。
“老人家说让你进去留下来吃顿饭,我去市上给她拿药。”
“好。”游若归也不急这一时,反正这人喜欢端着这副德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有的是时间耗下去。
于是他将马栓至一旁,由下人领路踏入了晏安在江南的旧家。
游若归向来嘴甜,又长了一副乖相,逗得老人直笑,边笑还边搓着他的手,非说要认他这干孙儿。
他可哪敢应啊,心道也就是奶奶您不知道我俩的事,要是知道了,哪是认这干孙儿啊,怕是直接抓起扫帚来把我打成孙子吧?
“奶奶,先前那是您孙子?”
“对,我孙子。这孩子从小我一人带大的,懂事的很。”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