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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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明显由人工开凿而成,秦珞沿手电光看去,下行石阶凿得非常平整。秦琖垫后,见秦安指向左侧,顺手用力拉下铁闸。
通道曲折向下,相隔不远有可供休息的石平台。
石阶沿着山体裂隙修凿,拱顶能够阻挡山体崩落的飞石伤人,而平台上方的天井将天光和清新的空气引入通道,当真是天人合一。
“古人真会挑地方”。秦安闲庭信步。
“没路了”。手电光照向仨人脚下,秦珞踩下平台角上的圆柱形凸起,平台缓缓抬升。与此同时,仨人面前的石壁也向上升起。
“牛掰的电梯”。
“不用电的电梯”。秦琖更正。
星星点点的水雾迎面吹来,让山间的晚风带些湿寒,却格外清新。
手电的光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青铜引水槽隐藏在藤蔓间,将冰凉的山涧流泉导入山洞深处,而后汇作小瀑布次第跌落悬崖。
“无上境界”。秦安呢喃自语。
在商周的地盘上骤见秦篆,对秦安而言,更多的是震惊。
那个牛逼至极的秦国人赵悼,曾在此处炼制长生之药。
秦安对这位秦代古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好奇感,她异常渴望能走进属于他的世界。
“顺着水流走”。秦琖点亮射灯照向头顶上方,防水射灯的白光融入无尽的黑暗中。
不时吹来的冷风和崆幽的回音效果,说明山洞高且深邃。
“老五,这座药庐由商周沿用至秦,岂是一只小小的蚣蝮能守得住的”。
“那只蚣蝮是来寻求庇护的,湖水隐藏了裂隙,使它迷失了方向”。
“有道理”。秦珞吁了口气,手电筒的光晃过看不到顶的石壁,貔貅、重明鸟、青鸾、夔龙、玄武、朱雀、白虎、青龙,跃然入目,异兽间刻着密密麻麻的金文,令人目眩神迷。
药庐建制等同墓穴,如此规格的药庐相当于商周王陵。
历代帝王极致追求的长生之药,以神器炼制、聚异兽守护。
“老五,你能想象我们脚下隐藏着什么”?
秦琖摇摇头:“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这个山洞是药师炮制药材的所在”。秦安跟赵佚突击一夜金文、籀书,取得了不错成效:“石壁上刻的是各类药材的炮制方法”。她凑近石壁,舔舔嘴唇,忍不住咒骂:“卧草,如果按记载的方法弄奎木,姐还能活么”?
“他是如何炮制奎木的”?秦琖和秦珞同时变了脸色,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脱口而出。
靠,难道姐没被人掀了天灵盖,两位很惊奇么?
“这上面说的是真的”?整点药得弄死个女孩子,太没天理人性了。
秦琖和秦珞同时点头。
丫的,仙人板板,果然有一套:“他从我左手中指取的血”。
秦默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青铜釜,九只饕餮趴在釜身上,狰狞中带着贪吃的呆萌样。
他脱光衣服,全身肌肉紧致线条分明,缓步走入岩壁间的流瀑,任冰冷的泉水荡涤身体和心灵。
此刻,他心无旁碍,虔诚祈求上苍。
赵佚取白麻布擦干其身体,秦默穿起白麻中衣,着玄衣纁裳,执秦礼在药鼎前三跪九叩。
赵佚翻翻白眼,心道:老大,你也太随意了,秦朝有裤衩么?玄衣纁裳是您这种穿法?刚剃了头,冕冠佩缓您打算挂哪?连香都懒得点三根,还指望起锅开出颗起死还魂丹?
秦默默默看了眼赵佚:“尾巴跟我撒了会儿娇,弄得我一身毛”。
我擦,赵佚扶额失笑:“老大……”
秦默一掌刀切在他颈动脉上,赵佚当真翻了白眼。
扳动药釜上的九只饕餮,使之与釜盖上的饕餮首尾分离。更换吊滑轮后,提起沉重无比的釜盖,变得轻松易行。
没有异香,连药味都没一丁点,更别说是晴天霹雳、晚上现彩虹等等传说中的天象奇观了。
药釜底里躺着颗土黄色的药丸子,龙眼核大小。
动画片里,孙猴子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把一把往外掏仙丹,其实要凑齐这一颗丸药所需的材料都极为困难,常常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时间。
秦默取铜勺舀起金丹,幽灵般消失在黑暗中。
赵佚努力清醒,偏偏头痛欲死。
炼制长生之药,十之八九以失败告终。可要做一颗毒药,即便这种毒药极度稀罕,秦默百分百不会失手。
寂寞太久了,他已经难以体会活着的感受,甚至希望在沉睡中不再醒来。
尾巴缠绕着秦默的腰,攀上他的肩膀,与他耳鬓厮磨,这是尾巴最喜欢做的事。
秦默揪了揪它脑袋顶上的两只触手,试图将它从身上扯下来。玄衣上粘满细小的白毛,让他很无奈。
尾巴轻轻触碰秦默的脸颊,又一条毛茸茸的茎蔓乘机爬上他的胸膛。
秦默平静地躺在石台上,呼吸越来越微弱。尾巴不再打扰他沉睡,静静陪他入梦。
散射光通过镶嵌在洞顶裂隙中的水晶片柔和洒落。
山洞最高处距地面超过五十米,花岗岩夹杂石灰岩地貌,加之人为引入了流瀑、石渠,造成山洞内部的岩石异常松散,随处可见坍塌形成的断崖、凸台。
顶部石雕早已坍塌断裂得看不出原貌,巨幅石刻所承载的那段残忍血腥的糟粕,也不可能被重新复制。
那是一段不完整的历史,唯独遗忘了**文明的精华与智慧。
循着指引,秦安穿过蛛网般的裂隙,抵达地图的中心。
天生石桥下的石屋,四方天井里的石井,石井旁土金色的夔纹青铜勺……
开门,同样需凭蛮力。
秦岭石屋中是否也矗立着这样的巨型青铜釜?
铜釜通体散发着青铜独特的金属光泽,就像刚刚敲碎陶范初露峥嵘。釜盖顶部是三只仰天怒吼的辟邪,周边九条饕餮尾巴与釜身上的饕餮遥相呼应。三条铁链缠绕在屋顶下方的铁梁上,紧扣辟邪口中衔着的青铜环。秦珞惊奇地发现,古人已能自如地运用吊滑轮提升重物。
铜炉遍布诡异厚重的夔龙纹,镇守兽按方位排列,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炉膛朝向岩壁,岩壁上凿开的小孔,为燃烧提供充足的氧气。
秦琖抚摸着尚且温热的药釜,仿佛前一刻,这座远古时期的药釜仍然在为帝王们炼制长生之药。
“燃料用的是赭石和奎木”。秦珞用指尖捻开炉灰,这个药炉似乎昨天刚刚熄灭,他围着药釜团团转圈,诧异不已:“古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玩意”?药釜**就像个巨型陀螺仪,九只饕餮用以控制**间隙,当饕餮首尾相扣时,药釜的**会合并成密封球体。
秦珞扶额,古人如何解决金属热胀冷缩的难题?合范的误差如何计算?唐代工匠造出了香薰球,而药釜里的同心轴和双环活轴又是什么鬼?药釜隔层里的水怎么能够长时间保持恒温?
秦安看着面前的石壁,堪称那段残缺文明中的精粹。
赵悼,她在心里默念:“这就是你的世界么?请允许我走进你的世界”。
尾巴从岩隙里探出毛茸茸的触角,虽然没有眼睛,但绒毛就是它最好的感官。它嗅到了处子的气息,忍耐不住爬上她的脖颈。
“好像有东西碰了我一下”。秦安摸摸脖子,轻柔的触碰,感觉很舒服。
尾巴立即缩回岩隙里,它很胆小又很害羞。主人给他嗅过这三个人的气味,除了他们任何人不许靠近药鼎。它好奇转向药鼎前的新药师,但愿他比主人强大,能够赶走讨厌的赵佚。
“这儿有药鼎的使用方法”。秦安看着满石壁籀书,苦叹:“抱歉,我实在无能为力”。其它的还能承上启下、左右逢源地揣度,而涉及药方、度量、用法等方面,她只有抓瞎。
秦琖打着照明,将石壁上的籀书逐帧拍摄下来。
“我下到谷底放蛇引,你俩抓紧点时间”。即便三天来一切顺利,秦珞心底仍有些起毛。穿起防水服,他从包里摸出把92式插裤腰带里,又抓了三个弹夹塞进裤兜。
攀爬上离洞口稍远些的花岗岩凸崖,秦珞打岩钉穿扁带、挂锁扣、八字结固定单绳。裂谷很深,他只得冒险采用单绳速降,寻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后,继续下行。坐凸崖上抽了根烟,秦珞爬回山洞口,扣紧头盔、带上装备包、射锚枪。野外速降本就是项极限冒险运动,装备在身,百无禁忌。
越过一片矮灌木,二百米绳索已所剩无几。秦珞放缓速度寻找落脚点。裂谷里布满崩塌的岩石碎屑,令他无从下脚。
仰头张望,身体上方45°处有条沉积岩与花岗岩断层,陡直的悬崖总好过一踩就塌的砾石碎屑。锚枪精准射入断层裂隙,秦珞顺着绳索攀爬上悬崖。试了试卡在断层里的锚枪,确认足以承受自己的重量后,用铁锁扣住新的平衡支点。
目测下方有近六十米距离,秦珞往之字形的岩隙里锤入俩岩锥,取出装备包里的备用绳,双绳穿过抛弃主锁,八字结扣紧,换下腰里的单绳,活扣系在岩锥上以免被风刮走。
在罗盘上刻画标记,秦珞抬头给自己定一参照。他身体上方有块石灰岩,估计不久前刚发生过垂直断裂,老大一片与众不同的青灰色。
脚踏实地的路更难走。
虽然裂谷里有很多人工修筑的痕迹,经过这么些年,能烂的早烂了,要塌的也塌了。曾经的石栈道被植物根茎顶得支离破碎,躺倒在淤泥里的廊柱长满奇形怪状的蘑菇,成群水黾飞快地爬过。
整个裂谷呈倒圆锥形。够深,面积却不大。谷底溪流纵横,水多裂隙更多,因此不怎么存得住水,淤泥难以沉积。高大的树木倒伏横卧,整片裂谷的地面,几乎完全被植物根茎覆盖。
蝰蛇盘绕在枝叶里,蛇视眈眈盯着秦珞。
秦珞在裂隙附近的干燥岩石下放置蛇引,其主要成分是蛇的性激素。
几条蛇从岩隙里钻出来,朝树丛游弋而去。
“啊”。树丛里响起一声惊呼。
“卧草,这里竟然有人”。秦珞冲惊叫声传来的方向甩出一块驱蛇药,顺手拎出对讲机:“老五,裂谷底下还有其他人,可能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