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缘起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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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场揍原本是不会挨到身上的。
待在父母寝室里,待在疼她疼到心尖上的母亲身边,父亲又怎能狠下心肠动手?
来母亲这里之前,孙妈妈慌里慌张地跑进屋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前街卖包子的小贩已到了正厅,说小姐你掀了他的摊子,正嚷着求老爷为他做主呢!”
彼时,澜惜正提着小狼豪,认真地在宣纸上描摹版画中神态各异的小人儿。听了孙妈妈的话,她不为所动地描完最后一笔,直起身,轻轻往纸上吹了口气,然后嘻嘻笑着让孙妈妈看画。
父亲能奈她何?不过瞪几眼、骂两声罢了。只要扑进母亲怀里,什么风雨都不值得畏惧。
轻笑两声,澜惜仔细地将吹干墨迹的画纸夹进书页里,起身对着铜镜整理衣襟。
直到从镜中看见孙妈妈脸上的焦虑之情时,澜惜才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复又停下,转身向边嘘气边擦汗的孙妈妈扮个鬼脸,在她愣怔的间隙里,像小鹿般轻巧地跃过高高的门槛,一路小跑而去。
溜进父母的寝室时,母亲正准备午睡,看见她,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老爷要是问起,就说小姐跟我一起睡下了。”向守在外间的仆妇交待一声,母亲搂着澜惜在榻上躺了下来。
果然,没多久,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父亲低沉的问话声。不过很快,对话声就低了下去,就连脚步声,都轻得唯恐惊动了寝室里的人一般,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凉席已经撤下,褥子柔软蓬松,让人心生倦意。半搭在腰间的薄被里,新鲜阳光的味道溢出,吸入鼻中,舒服熨帖。
很快,轻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慢慢滑下,澜惜半眯着眼,看到了母亲安然恬淡的睡颜。
澜惜从不午睡,午觉时间通常都被她用来搜肠刮肚地思索偷溜出门的方法,或者更直接地付诸实施。可今天不行,她再野,也明白火上浇油的后果。
夏末秋初,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敞开的窗户外,几丛稀疏的翠竹轻轻摇曳,吹进屋里的习习凉风中沾染上淡淡的竹叶香,令人心旷神怡。高垂在榻旁的水晶帘随风晃荡,不时反射出七彩的光晕,给偌大的寝室平添几分静谧神奇的色彩。
澜惜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地越过母亲穿鞋下榻,秉住呼吸,踮着脚尖走了几步,怕弄出声响,经过珠帘时,更是俯身贴地像小蛇似的从帘下爬了出去。
古朴典雅的红木案几,闪亮的鎏金香炉,矗立在榻边的布满案牍书籍的书架,轻薄如水的纱帐,看似不起眼实则贵重无比的小摆设品……
虽然时常进出,可这间屋子对澜惜来说,犹如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宝窟,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想扎进去深入探究。
四处张望一番后,澜惜选择了母亲的妆台。
精致的红木雕花镜架上,支着一柄明亮的铜镜,镜缘上雕刻的缠枝牡丹似乎正暗吐芬芳。
深吸口气,打开妆奁盒,钗、簪、金石玉丝、耳环、项链、手链……一应俱全,许多都是从未见母亲佩戴过的。
好玩心起,澜惜依葫芦花瓢,将盒内的首饰一件件都戴了起来。
柳眉,明目,俏鼻,红唇,稚气未脱的孩儿面在满头珠翠流光溢彩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可笑。左顾右盼,搔首弄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澜惜转转眼珠,摊开脂粉开始往脸上涂抹起来。
如果她也像父兄一样,长着一双流转生辉、灿若朗星的狭长凤目该有多好。只可惜,她的眼睛长得像母亲,大而圆,虽然可爱有神但却少了魅人的风采。
叹口气,澜惜将胭脂涂到上眼皮,重重地划出两抹斜长,将它们视为理想中的眼眸。
关盒子时,手指不经意间碰触了一下斜里横出的锁钮,微不可查的轻响过后,盒子底部竟轻弹出一道暗格。
神秘的寝室,精美的宝盒和隐秘的暗格,这一切,像极了传说故事里侠士勇者探寻宝物的惊险情节。惊喜和兴奋如潮水般上涨,将整颗心淹没,颤抖着手,澜惜拉开暗格,瞪大眼睛往里看。
不是罕世珍宝,也不是泛黄的羊皮图谱,暗格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精巧的丹红色瓷瓶。
剧毒,**,美酒,或者空空如也?
刚涌上来的失望被强烈的好奇生生压下,捏起瓷瓶仔细端详几遍后,澜惜拔下瓶塞,将鼻子凑了过去。
极端辛辣的味道冲入鼻孔,直呛喉管,所经之处如火烧如刀割,疼痛酸楚,难以言表。更让她惊骇的是,双眼酸涩难当,眼泪迷蒙,面前的一切都模糊晃荡起来。
瓷瓶里面装的,会不会真是剧毒?!
毕竟只是个七岁不到的孩童,此念一出,顿时吓得发抖,像扔烫手山芋一般将瓷瓶甩了出去。
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地划破寂静的午后,为澜惜生命中最肆意任性飞扬跋扈的岁月重重地画下醒目的结束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