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莫言功名一聚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4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石头剪子布!石头剪子布!”余青禾摆摆手,嗖的蹿到床上:“行了,又是你输了。做饭去吧!”
萧允俊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手,指着新婚不久的妻子说:“你出慢了!”
余青禾悠闲地晃着脑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慢了?”
萧允俊气愤地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你出慢了!”说着上前去揪余青禾:“起来起来,做饭去!”
“干吗干吗?!”余青禾怒视着他:“你还敢耍赖啊?!”
“你能耍赖,我怎么就不能耍赖?!”萧允俊没好气地说。
余青禾赖着不动:“不去不去。你会做饭,我又不会做。说不去就不去!”
萧允俊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不会做你还有理啦?!越不做你就越不会做!回头再给你养出毛病来!”
“那大家一起饿死好了。”余青禾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两人正撕扯间,“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撞开了,萧允俊抬起头,看见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走进屋里,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势,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萧允俊站在妻子身前,冷着脸问:“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民居?!”
中年男子冷笑一下:“我是什么人,你不如去问你妻子了。”
萧允俊疑惑地低头看看妻子,发现余青禾已经坐了起来,脸别到一旁,看不出神情。
“不管你是什么人,麻烦你出去好吗?”萧允俊看出妻子似乎不想见这个人,又觉出来者不善,不由暗里运气到掌上。
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短促地笑一下,说:“这就是我心比天高的女儿死乞白赖非要嫁的男人吗?!老夫还真没看出哪里有些不一样!”
萧允俊隐约听出些端倪,不由愣住了。
余青禾站起来,冷冷的说:“我想嫁谁,都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说我不再是你女儿,不再是余家堡的人了吗?!”
天下第一堡?萧允俊暗里咬牙,这死女人,问她几次家到底是哪里的就是不说,感情留着这么大一包袱在这抖了。
余家堡堡主余无求看看家徒四壁的屋子,嘴上挂着一抹笑:“我当我女儿下了这么大决心要嫁的人会有多大的不同,好奇之下,自然要来看看了,没想到……”
萧允俊努力堆出笑意,走上前欲行礼:“原来是老丈人来了,小婿……”一句话没说完,余无求掌夹劲风横扫过来。
萧允俊哪里成想这余堡主比他女儿还不讲理,话都不让说就开打,仓皇之下扭身闪开,谁知余无求掌势一变,又挑向他的面颊,他死死闭上眼睛,半晌没觉出什么,睁开眼却见一只手横在脖颈上,后背已吓出冷汗,转眼看看妻子,也是脸色煞白。
“你干什么?!”余青禾两步跨上前,素手一翻,推开父亲的掌,余无求呵呵一笑:“武功还不如你呢,也亏你哭喊着要嫁他!”
是吗,萧允俊揉揉脖子,咧出一丝笑看着老丈人,心下有些激动,私奔到现在,他还没见妻子哭过呢。
余青禾脸一红,说:“他不是武林中人,自然武功不行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余无求挑挑浓眉:“是吗?武不成,那就是文成了?!敢问公子是哪一科的状元榜眼啊?!”
萧允俊笑笑:“不敢,小婿没参加过科举。”
“哦?”余无求哈哈笑两声:“那老夫真不知你有何过人之处让我爱女倾心了。看你的长相也不算出众啊!”
萧允俊憋了一肚子的火,堂堂镇北将军的独子,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他忽然觉得自己离了父母,竟什么也不是了。
余青禾的脸又刷的白了,她咬了咬唇说:“不管怎么说,我跟他是夫妻了。你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好,除非你不把我当余家人,否则他就是你家里的人了。愿意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余无求看见屋里挂着几张网,灶台上都是鱼,心知这二人近来都是靠捕鱼为生,想女儿在家时怎么都是娇生惯养,不知如何鬼迷心窍,跑来吃这份苦,不由叹了口气:“愿意回家就回家,把你这小相公也一同带回堡里去吧!”
萧允俊忍不住开口说:“前辈,晚辈不才,没能让令嫒过上好日子。可是晚辈也不至于在泰山家里混饭吃,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余无求瞥瞥他:“哼,没有本事还敢谈骨气?你就忍心让妻子随你风里雨里吗?!”
“这,”萧允俊有些犹豫,他不敢笃定新婚的妻子愿意和他过这样平淡的生活。
余青禾满脑子都是父亲轻蔑的眼神,她猛地抬起头说:“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用你的可怜!”
余无求瞪眼看着女儿:“余青禾,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回余家堡?!回,就收起你的骄傲,不回,以后再不许说是我余家堡的人!”
余青禾冷冷笑笑:“你自己觉得呢?!”
余无求看见女儿十几年不改的倔强面孔,和前妻如出一辙的眉眼,哈哈笑了两声:“好!好!”
萧允俊被父女二人如同陌路的争执吓到了,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忽然银光一闪,“刷刷”两声,他看见妻子捂着手腕痛苦的蹲了下去,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青禾!”萧允俊大叫一声冲上去,搂住妻子,只听余无求在头顶恨声说:“不是我的女儿,就把我教你的功夫还给我。你这条命我就不要了,也算便宜了你!”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允俊想起往事,仍旧心有余悸,他轻轻拉过妻子的手腕,两只手各有一道剑痕,横贯细弱的手腕,挑伤筋脉,不碍劳作却从此不能运气。手腕上面深褐的伤疤颜色多年不改,青禾始终不肯配个药,把这伤痕消去了,只是任由它狰狞地蜿蜒在手上。
“别看了,丑死了。”青禾轻轻抽出手臂,她知道丈夫又想起当时不快的一幕,那是他们刚开始私奔生活经历的第一次磨难。本来觉得自由自在的做个渔家夫妇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父亲的一番话,却击碎了两个骄傲孩子的自尊。
“嫌丑就抹去它,”允俊揉着妻子的葇荑说:“到现在还留着,可见是还生你爹的气呢!”
“能不气吗?!”青禾噘着嘴说,脸上的神情竟有些和洛儿一样:“我辛辛苦苦,受着他的折磨练了那么多年的功夫,他一剑就给毁了。我气他一辈子呢!”
允俊看她一脸的委屈,就和当年一样。余无求走后几天,青禾一边养伤,一边养病,几天就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没有精神,直到一日青禾的师兄找来,那个冷漠如冰的男子楚秋言。
楚秋言也不吭声,扔下一瓶药转身就走,床上病弱的妻子却跃起来大喊:“你拿走!他的东西我不要!”
楚秋言没有回头:“若不想变成残废就用了它。”
青禾冷哼一声:“我现在这样,跟残废有什么差别?!我若残废了他岂不更开心?!”
楚秋言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余家堡树敌太多,你性子又傲,带着余家堡的功夫要招惹是非的!”
一旁的萧允俊已经被这几日来一拨又一拨不请自来又怪异非常的客人整的无言以对了,晚上的时候,青禾却钻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强韧的女孩子哭泣。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的听着青禾讲她的家事,讲她难产而逝的母亲,讲她性情从此乖戾却又从不允她差于他人的父亲,一直讲到哭累了睡去。第二日允俊就打点行囊要进山搜寻山珍奇药,很多羌人都凭着这个发家。面对一夜之间安静许多的妻子,他只说了一句话:“纵我萧允俊不能扬名立万,也不会让你过这么差的日子!”说罢,就踏上了很多人都不归的这条路。
允俊叹口气:“等忙过这一阵,我陪你回家看看吧,就算老丈人现在还看不上我,总不至于还看不起我吧?!”
青禾往丈夫怀里缩缩:“自己找上门?!那我岂不是要被他看扁了。”
“你就是被他看圆了又能怎么样?”允俊苦心劝慰着:“跟自己老子赌气,就算让你赢了,又能奖你个什么花?!听话啊,你自己不也心知肚明,老爷子废了你的功夫也是为你好?”
沉默良久,青禾坐起来看向丈夫的眼睛:“允俊,你说我好不好?”
允俊有些不好意思:“老夫老妻的,老说这个没意思。”看见妻子不豫的眼神,他急忙点头:“好好,不好我能非你不娶吗?!”
青禾笑笑:“那我既然这么好,你就守着我过好吗?我们还回去以前,过打鱼的日子,再不理这些烦人的事了,行吗?”
允俊愣愣地看着妻子,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青禾苦笑着低下头:“我再好,该要的你还是想要,是不是?”
允俊搂住妻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青禾顺势歪倒在丈夫怀里,良久说:“我怕的,不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