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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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群山被皑皑白雪包裹,一眼望去有一种令人恐惧的苍茫,一个男子驻足在一座矮山头上,漫天风雪浑然不觉,只有一袭长麾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晓生吗?”站立良久,男子觉出身后有人,轻声问道,风把话传到身后。
“是,王爷。”百闻楼主君晓生恭敬地答道,面容仿佛是天地间的一抹亮色,透出男子少见的俊美。
景王颜正行眼珠微微瞄向身后,清朗的容貌不算出众,却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通透。他接着问:“有什么消息?竟让你亲自跑来送信。”
君晓生笑笑说:“回王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抚边将军韩平辞世了。”
颜正行猛然回头:“如何?”
君晓生晓得自家主子和韩平的一些渊源,当即回道:“上报的是病殁,大夫和韩家人也没有觉出什么异样来。”说到这他笑了笑:“就是觉出也没功夫去查探,韩家一群儿子正忙着争地盘和军队呢。”
颜正行静静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好好的开国元老,正图谋不轨呢,却在这节骨眼上死了,会没有异样吗?”
“王爷的意思是,”君晓生小心的揣摩:“咱们来替韩家的孝子查他老子的死因?”
颜正行笑笑说:“你去替我找个人,按我的安排做。一定要你自己去,万不可假手他人!”
颜正行细心嘱托了君晓生,待他退下以后,自己却依然静静站在风雪中,仿佛这白茫茫的天地里只剩了他一个人。看着乱舞的雪花,他好像又看见当初那个霸道的男孩,抢过自己手里丫鬟给刚摘的花,一把把自己推翻在地,蛮横地俯视自己说:“爹是我的,玩具是我的,好看的丫鬟也是我的,你什么都不准跟我抢!”
“什么都不准抢……”颜正行喃喃地说了句,忽而灿然一笑:“当真的吗?”
颜正思听到宫人的奏报,说韩夫人不见了,立刻赶到她的寝宫。本来是想瞒着她的,可是一国元老堂堂藩将离世,焉能做的悄无声息?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
“韩儿,”颜正思果然发现韩梅章又躲到了墙角的屏风后,这是他有一日无意中发现的韩儿的一个习惯。
颜正思不顾自己九五之尊,驱赶了惊诧的宫人们,钻到屏风后和韩梅章并排坐到一起。
“你父亲的事,你听说了,”沉思良久,颜正思开口了,压住了想搂住她的冲动。
韩梅章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缩着两腿,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间。
“生死有命,这也是无法的事。”颜正思劝慰她说。
不知过了多久,韩梅章轻轻抬起头,两个眼珠里没有一点光芒,看得颜正思一阵心寒。
“他派人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吃家乡的酸梅,”韩梅章幽幽开口了,冷艳的面容上却半分眼泪也无:“还想问清楚,是想吃糖腌的,还是想吃酱腌的。”
颜正思默默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也不晓得,他怎么知道我想吃酸梅了,”韩梅章脸上显出一丝笑:“可他就是记不住我不吃加了糖的酸梅。”她微不可觉得抬头看看上面:“我没有搭理他。我偏要气他,我让他知道我恼他,我就是要让他伤心!”
颜正思伸手把她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头一次韩梅章没有抗拒。
“我以为他会一直等着我,一直等我原谅他。”韩梅章依然在讲着,就好像讲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等到哪一天,我不生气了,就好像给他恩赏一样的叫他一声爹,他就又跟以前似的,呵呵笑两声,再揉揉我的头,说‘我的梅儿最乖了’。”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颜正思的脖子,冰冰凉凉的一直透到心底。韩梅章头一歪,埋进他的颈窝痛哭起来:“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回去?!他不知道我终究会回去的吗?!”
哭了半晌韩梅章停下来,眼神无光的喃喃自语:“没有人一直等我吗?”
初冬的第一场雪将京城点缀得一片玉砌一般,有人说是为了哀悼萧家的女孩,未成的国母,也有人说是为了哀悼大羌的元老,抚边的将军。大街小巷的孩子可管不了这么些,只是忙前忙后的团雪球堆雪人。
“娘,娘,起来堆雪娃娃。”洛儿一身素白的小袄,冲进母亲的房间,扑到母亲床前。
允俊把手里的书搁在书案上,皱眉看看女儿,洛儿眼珠一转,扭头对父亲说:“爹爹!”
青禾连着忙碌了小半个月,好容易公婆身子都利索了起来,她却又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就在被窝里躺着。
青禾笑着摸摸女儿的脸,刚能扎起的小辫上插着一朵白纸花,那是给她小姑姑带孝。她握住女儿的手,不禁皱起秀眉:“怎么这么凉?你自己抓雪啦?”
洛儿揪住母亲的被子要掀开,嘴里嘟囔着:“娘给暖暖,娘给暖暖。”
女儿一钻进被子,青禾就觉得一阵凉气侵来,不由打了个寒颤。允俊看见了,从书案后走过来,一把把女儿从被子里揪出来抱在怀里,柔声说:“洛儿乖,爹给你暖好不好?你娘生病了,万一把病气过给了你,爹该多心疼。”
洛儿在父亲怀里扭了两下,忽然听到外面喊:“孙小姐,笤帚和木桶拿过来了,要干什么啊?”
洛儿眼光一亮,挣着要下去,允俊无奈的摇摇头,把女儿放在地上,任由她像个不倒翁一样往门外蹿。
“别让她抓雪,仔细冻坏了手!”青禾冲门口喊了一句。
“就你闺女娇气!”允俊坐到妻子身边,伸手抱住她在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怎么就不舒服了?是被娘的病染上了?”
青禾慵懒地躺在丈夫怀里,两臂圈住他的腰,闭眼说:“不晓得,反正就是浑身没劲,心里难受,不想吃饭。可能是这几天累的吧!”
允俊疑惑的顿了顿,忽而笑着说:“莫不是有了吧?”
青禾忽的坐起来,恨恨捶着丈夫的肩,咬牙说:“有了!有了!你就晓得问我有没有!我除了会给你生孩子,再没别的用了吧?!”
允俊赔笑着,不敢躲,告饶说:“我不是着急吗?再说,添个孩子,也能给爹娘增点喜气啊。”
青禾气呼呼地理理凌乱的鬓发,瞪眼看着他:“我要是再生不出来,你就又该摔锅砸碗地说我连个蛋都下不出了吧?!”
允俊揉揉妻子的手,假装一本正经的说:“哪能这么讲?!要是连个蛋都下不出来,那洛儿是什么?!”
青禾扑哧一笑,躺下不再看他。允俊坐了半晌,说:“韩伯伯过世了,我看爹的神色,仿佛又老了十岁一般。”
青禾皱皱眉:“是啊,说死就死了,自己死因有疑不说,还留下一大摊子的事给后人争抢。”
允俊脸颊贴近妻子的头顶,发际间传来一阵馨香:“估计王爷该有动静了。韩平一死,他的军队怕是要被分的支离破碎,整个大羌最大的军队就要数皇上近年征的御林军还有萧家远在西北的军队。想来王爷也该派人联络我了,现在局势挺乱,皇上对各个官员监查都紧,我也不方便显身,有什么事就先与你说吧。”
青禾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幽幽地说:“像咱们刚在一起时,长清江边你捕鱼我织网,日子过得多惬意,怎么就把自己拉到这是非摊里来了?”
允俊撇撇嘴:“不能怪我,要怪也得怪你!不,得怪你爹!”
青禾抬眼瞪着他:“不许这么说,我没爹!”
允俊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