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三人都不免有些激动，又都有些克制，害怕空欢喜一场。
    王晚的声音还有点抖:“快，快让她进来。”  
    停尸房的门大开着，  程御熙三人站在屋内可以看见向这里走过来的妇女。妇女满是补丁的衣服上沾着煤灰，大概是做完了午饭却发现丈夫还未回家，正好官衙的人在排查是否有人失踪。
    她的手还牵着一个孩子，四五岁的样子，和她一样灰头土脸，躲躲闪闪地跟在她身后。  
    仅是一眼，就足以看出这一家人的贫困与窘迫。程御熙闭了闭眼，妇女究竟要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到官衙，来看官衙要确认的尸体是不是她的丈夫？
    程御熙伸手整了整白布，把尸体的脸盖上了。
    妇女越走越近，程御熙的心也越揪越紧，心里想，去他的案子，查不到尸体是谁就算了，爱谁谁吧。
    可惜老天不听他的祈愿，妇女一看到尸体身上的衣服，明显地就是一愣。她的身体猛地一震，似是喘不上气，一声呜咽从她的喉咙里挤压出来，声响不大，却狠狠砸在在场人的心上。
    妇女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再怎么努力都压抑不住的悲伤和震惊一下子爆发出来，嚎啕大哭着跪倒，几乎以头抢地，喊着她丈夫的名字，问屋外晴朗和煦的老天这是为什么。
    那四五岁的小孩想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自己的母亲在哭，自己也扯着嗓子嚎上了。
    妇女和小孩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在场的人都于心不忍——原本就不幸的家庭，为什么还要遭受更大的不幸？如果命运是如此，那么天理何存？
    程御熙三人先行离开了停尸房，派了专人陪那妇女。不管怎么样，得到了线索就要继续往下查，只有调查有了成果，才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把整张脸都毁了，”  王晚的语气里带有愤怒的味道，“我看，应该要从仇家查起，除了仇家，谁有必要做成这样？”
    徐毅也说:“的确，面部损毁这么严重的尸体，我在战场上都没见过。”  
    “那就从仇家查，”  程御熙心里却觉得不会顺利，面部都毁了，怎么会留下冲突这么明显的漏洞，“先查吧，查不出什么再说。”
    京城平静了这么多年，  好像因这件事掀开了黑暗的一角似的，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就在这时，停尸房里走出一个衙役，说道:“那妇人说，她丈夫是一位更夫，叫杨峰，山峰的峰，一般会在午饭前回家。”  
    “更夫？”  程御熙的眉头微蹙起来，问王晚，“你们发现尸体的地方有打更的东西么？为什么不知道尸体是一位更夫？”
    王晚一怔，摇摇头:“没有发现其他东西……难道被凶手拿走了？他拿那些东西做什么？”  
    “也许不是只有打更的东西……我检查过，”  徐毅说，“杨峰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东西，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劫财？”  王晚刚说出自己的猜测，又马上自己否决了，“一个穷更夫有什么好劫的，更没有必要把尸体的脸毁了呀。”
    “如果你是凶手，”  程御熙忽然问，“你会不会因为有趣去杀人？”
    王晚面露难色:“司丞大人，这……”  
    毕竟京城平静了这么久，万一有人觉得无聊呢？
    “不，没什么，当我没问——大徽也是有律法的。”  程御熙转身往官衙外走，“既然有线索，我们就抓紧时间吧，犬狱司多年未动，此次我可也不想丢脸。”
    程御熙一边走，一边用力握了握拳，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