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左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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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眼前的青衫男子。
面容看起来像四十出头,长发却是灰白相间。五官分明,硬朗中透着冷漠苍桑,一双眸子仿佛能看透世事。此刻那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锐利如刀,像是要将我刺穿一般。
上官无痕从外面一跃而入,见我平安无事,似乎稍稍放心,再转向那青衫人,脸色有点难看,问道:“义父,这是作甚?”
那青衫人淡淡瞥他一眼,并不回答,但手中的长箫还是缓缓收了起来。
“顾从容,你倒真的是快要死了。”他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语气不甚分明。
我不咸不淡地一笑:“不错,我是快要死了,是否如你所愿呢?左护法大人?”
萧非远,这位天魔教的左护法,像是毫不意外我看出了他的身份,朝我深深注视一眼,退开几步。
上官无痕像是长舒一口气,一步跃过我身边,神色尴尬:“真是抱歉!”
我负手看着他二人,只似笑非笑地道:“二位演这一出是何用意?我早说过了,我没有天一图。而我如今这模样,就算要为你们天魔教卖命,也是有心无力。若是看我不顺眼,想要我顾某的命,随时来取便是。”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他浓烈的长眉紧紧皱了起来,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我倒宁可你已经死了。”
他这话不着边际,听得我一阵无语。
沉默片刻,我无所谓地一笑:“终会如你所愿的。”说罢我便返身入屋,不再理会他二人。
然而,外面隐隐约约的对话还是传进了我的耳里。
“义父,你何必如此?你明知他对教主的重要……”
“哦?顾从容重要,还是天魔教重要?”
“这不一样……”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一样!这些日子教主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你当我不知道?”
上官无痕似乎无言以对,但半晌之后,他又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是讲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若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你!”萧非远只迸出一个字,这回似乎换作他无言以对。
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一样会做什么?”
刹那间,屋外的一切都像是被冰冻了一般,片刻沉寂。
房门被推开,沈慕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时眸色一沉,随即快步走近,抢过我手上的绷带,替我包扎起来。
适才那一招,萧非远并没有催动内力,却依然将我虎口震裂了。
上官无痕与萧非远在他身后进来,见我满手鲜血,一个流露歉意,一个却面无表情。我默然不语。
沈慕棠轻柔小心地替我包扎好伤口,又摸了摸我脉门确定无事,脸色这才缓和少许,随即沉沉问道:“左护法,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教主为何有此一问?”萧非远淡淡地道,“难道这天魔峰上还有我不能踏足之地吗?”
“那么从今日起,若无我允许,你最好就不要踏足此地!”
萧非远似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强硬,但仍毫不退让地道:“但凡涉及天魔教安危,涉及教主安危之事,属下纵使违抗上命也必得管上一管!何况区区一个院落?”
“哦?左护法这便是要违抗本尊的命令了?”沈慕棠霍然长身而起,面沉如水。
萧非远纹丝不动。
“教主息怒!”上官无痕见势不对,忙出来打圆场,“义父如何会不知轻重?他也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扯萧非远衣角。
萧非远却恍若不觉一般,反而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教主若要以教律治我,我甘愿领受,但在这之前,也请教主自己好好想一想,身为教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君子不立危墙,为一个无药可医之人以身犯险,你将肩头的责任置于何处?将数万天魔教众又置于何处?”
“不用你来教我!”沈慕棠低喝一声,长袖一甩,怒意瞬间迸发,“萧非远,你莫要忘了我当初究竟为什么坐上这个位置!倘若你不满意,那这天魔教主之位便让由你来坐好了!”
萧非远似乎被这两句话震住了,脸上微微泛起了灰白之色,半晌未能接得上话。
上官无痕左右看看,神色为难。
沈慕棠仰头深吸口气,努力将怒气压抑下来,随即缓缓道:“萧护法,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但是,你不必再劝我。你有你想守护的东西,我,也有。”
萧非远紧紧地抿住嘴角,看了看他,又将复杂难言的目光移向我,随即摇了摇头,像是疲惫至极失望至极,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地,他便转身离去,灰白的长发披在身后,看起来就像一个垂垂的老者。
沈慕棠闭了闭眼,转开头。
上官无痕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没事,他会想通的,交给我吧!”他向我投来一瞥,又道,“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不必顾虑教中之事。”
他脸上笑意微微,清俊的容颜犹如被温暖的泉水洗涤过一般。
沈慕棠眼中有感激之色,也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大概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自始至终,我都是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喝我的茶。
上官无痕走后,沈慕棠来到我身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喝了。我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明日我要出门一趟,你且安心在此养伤。”
垂眼没有作声,我想听听他能再说出些什么来。
不料这人只是一味沉默,最后直接站起来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抬起头,见他将行未行,正朝我凝眸注视,目光灼灼,竟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意思。我心头一跳,不自觉便问:“你要去哪里?何时回来?”
这话一出口,我便有些懊悔。此情此景,我问这样的话,倒仿似深闺妇人一般。但转念一想,他既对我有意,自然也期盼我能偶尔关心一下他的行踪吧?不管怎么样,我如今能不能活还着落在他沈大教主身上,偶尔讨好一下,或许也是必要的……于是努力忘记这话我原是脱口而出的。
果然,沈慕棠眼睛一亮,颇有些欣喜地道:“我去一趟御剑门,快则七八日,慢则十余日,定能回来。”
“去御剑门做什么?”我蹙眉。那日一战,赵剑吟负伤而逃,难道他是想乘此机会将御剑门一锅端了?可御剑门屹立江湖数百年,又岂是这么容易端的?
“怎么,你担心我?”
我扫他一眼,见他面带微笑,眼中似小心翼翼,又有无限期盼。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要如何回答。若要说“担心”,那是骗人骗已。可若要说“不担心”,他是不是会很失望?
我踌躇不语,沈慕棠大概看出了什么,眼中的光采黯淡下去,弯了弯唇角,似有些自嘲的意味。
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我:“听说御剑门中有一株万古石莲,能解天下至毒,我去替你取来。”
我猛地站起身来瞪住他:“沈慕棠,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