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铱轱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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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阑凝暮霭,楼角敛残霞。恰对菱花,楼上晚妆罢。
    那八角玲珑阁里,一个半大的女孩,一本正经地对着黄铜镜描花儿。旁边立着个比她稍大些,约摸十二三岁的女娃儿,小心翼翼地给她正着那衣裙的边边角角。
    忽听得那门口水珠帘一串儿响,小人儿手一抖,便将那蛾眉败了,气鼓鼓地回过头去,却见是个十六七的公子哥儿,一身端正月白长衫,腰上是水蓝云绸段,端得好似琼琚宛转,玉树临风。青丝半冠,薄唇勾笑,一双桃花眼睛含星似水,偏又是些年少轻狂,眉宇间是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出的倜傥。
    小人儿一见他,便将手中妆笔一扔,提裙纵身奔过去,口中只顾呼道:“二哥,二哥,抱。”
    旁边跟着服侍的女娃儿惊呼道:“小姐,仔细脏了二公子衣裳。”
    公子见那脸上画得斑斓的小人扑过来,便也笑,一下将她抱举起来,惹得她一声惊呼,便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那小人儿只有公子半身般长,此刻被他抱在怀里,只揪着他的领子便嚎道:“怎么这么多些日子才回来!”
    公子将她抱回内屋:“自然是有事情,不免耽搁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郅儿可乖?”
    小人儿一昂头:“自然。”
    公子只笑着揉揉她那败似残翼的眉角:“乖觉成这般?”
    小人儿不解,揽镜自照,竟是面上脂粉皆合了,不由大赧,只讲那镜子一掷,满面通红道:“怎的,二哥见不过?”
    公子笑颜更甚,一双星目都似化了水:“不会,那日杭州见得水上搭台唱戏,谁料荫棚漏雨,旦角便也是作这般装扮得。”
    小人儿忿道:“原说是些公务,竟也是留恋那温柔乡,不肯回来罢!”
    公子作惊诧样子:“怎的郅儿也一副着怨妇样子,莫不是三姨娘此处呆得久了,一点一滴脾性都学了过来?”
    小人儿怒得瞠目结舌,再不同他说话,冲他露出那半截颈脖便呜得一口咬下去。
    谁料想得她当真下得了口,公子也吓了一大跳,又不好将她抛出去,只觉得脖子上同她唇齿相接处便是又痛又热,她吐息之间热气全喷于自己衣领内,如同火灼,阵阵颤栗皆往心底去,重重叠叠酥酥麻麻战战兢兢,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小人儿只觉委屈,想自己在这里日等夜盼,这人却在江南风流快活,思及此,便更委屈,又不舍得当真用力,少不得心中忿忿,却又无济于事。落子于一旁拼命拉她衣袖,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口来,无意间舌尖在他颈上一转,只觉自己靠着的身子竟然一个寒颤。
    小人儿赌气从他身上跳下来,自顾跑开去了,端留得离尉迟一人杵在那里,脖子上都是被蹭的胭脂和口水。
    等尉迟也收拾停当了再往里去的时候,才见得嫫郅狠命地洗脸上的胭脂,将一张嫩脸都擦红了,头发也散乱。
    他不由凑上去道:“郅儿这般,可是要揭了一层皮下来。”
    小人儿不理他,向内一转没声响。
    尉迟也不以为意,只索性将她一头半长头发都散了,竟取了那梳篦来细细梳理:“江南之事本来还未完的,只是上回答应了你去进香,错不得时辰,便将一摞事情都交给了大哥,我跳上马便回来了。”
    小人儿手上顿了一下,却还是不理他。
    他也只顾打理,手上这束青丝,不比平常女儿家那般乌黑油亮,终是因为常常沐洗的关系,干干的有些蓬松,让人不禁得便想将手指埋入其中,将其从头顺至尾。
    尉迟叹了口气:“如是,待这次进香完了,我便带你回江南可好?”
    小人儿一跳三尺高:“当真?”
    尉迟随即便道:“你可要养好了身子,莫再出些事情。”
    小人儿便一既应承,转身就要扑过去:“二哥末要赖皮,这次许了我去江南,便一准要带我过去。”
    尉迟无奈笑笑,微舒双臂便等她投怀过来,谁知她竟穿过尉迟的身体,向前扑倒去。眼见着要撞向青花地砖,又突然浑身一寒一悚,像从万丈悬崖跌下,浑身落在一柔软榻上,浑然惊醒。
    一身冷汗迷蒙,却不知身在何处,微一抬头,却就见了一双眼睛炯然盯着她,顿时回魂犹如突坠冰窟,一声惊呼:“皇上?”
    公孙鲜于难得面上有些疲色,合着身中衣躺在她的榻侧,见她醒了,便把她向自己怀中拉了几下,一把抱住。
    嫫郅不是不吓的,也不知道如何大半夜这人就在这里,被他拦腰一抱,浑身都轻轻抖起来:“皇上……”
    公孙鲜于有一下没一下地扶着她的长发问道:“梦到什么了?”
    嫫郅勾下头,轻轻道:“江南。”
    公孙鲜于叹了口气:“你明明是在这京里生的,京里长的,怎么就同那里割舍不开。”
    嫫郅眼前晃过一人的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又似没有,半晌才似迷了魂似的说道:“有些东西,便是只见过一面,也再忘不掉了。”
    公孙鲜于不接话,深深的眼睛夜里不知在想什么。
    嫫郅见他没有别的意思,放宽了心,思量半晌,才问道:“皇上今日怎么上臣妾这里来了?”
    公孙鲜于低下头来看她:“朕还以为你当是清楚的。”
    嫫郅确实不得解,抬起一双眼睛看他。
    公孙鲜于盯着那双乌黑眼睛半晌,叹口气道:“罢了。”
    嫫郅自怀着心思,此时千回百转,不防公孙鲜于手上一用力,将她整个压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自己贴住的身体同一块炙铁般,腰上一双大手将她禁锢得毫无余地。
    公孙鲜于附在她耳边说道:“你只要乖乖的,朕自然好好待你。”
    嫫郅心中倏地一冷,却还是说道:“皇上如此,臣妾莫大的福气。”
    公孙鲜于叹了一口气,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手上僵抱着她,自此一夜无语。
    嫫郅心中有些惴惴,也不知何时才睡过去,等到早上醒来,却哪还有公孙鲜于的影子,落子也似平常一般,昨夜那些,倒似了一场黄粱梦。
    不过几日,宫中就有了七门八道的消息出来,嫫郅心中一顿,霍得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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