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逐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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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就是鱼,长了人身子能上岸离了水能呼吸可他还是鱼,他的命和身子离不开水。
    伤了鱼尾巴的鱼就等于没有了腿的人,醒是醒了可不能下水游泳觅食,醒了又有什么用呢。但一想鱼是他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于是阿巴作为鱼的救命恩人便主动承担起了为男鱼的寻找口粮和浇水的责任。
    海是腥的,血也是腥的,即使男鱼再怎么温柔笑着再怎么偷偷弯侧身子试图把伤口挡起来,阿巴也能闻到那象征着丝毫没有好转的腐烂气息。
    男鱼受了伤身子虚,再怎么躲避也撑不过阿巴左转右转的折腾,认命的露出了尾巴上逐渐恶化的伤口。
    看着几天下来开始变烂腐坏的死肉和一阵阵绕在鼻尖的臭气,阿巴突然就懂了,原来在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是救下来,再给一口吃一口喝就能解决的。
    阿巴读过书,他说不了话但知道该怎么写字,知道怎么告诉医生他需要外伤药,可是他不能。自己不被村子里的人喜欢,没有朋友,阿爷也因为上年纪了不怎么出门,没有什么交际,那么买了伤药就是证明他和阿爷其中一个受伤了,现在活蹦乱跳的是自己,剩下的还能有谁呢?村长和村长夫人肯定回去家里看望的,侧头看着身边像做错事一样垂着脸的漂亮鲛人,想想那些故事里被捕获的鲛人所经历可怕事情和悲惨结局还是觉得他不能被别人发现,得想出别的方法。
    “阿巴吗?”
    “进来啊,探头探脑的在外边看什么呢?”妇人在桌边专心选择鳞贝余光瞥见一颗黑黑的小脑袋趴在门边,失笑着伸手招了招把人喊进来,眨眼一网兜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漂亮鳞贝就放到了面前,还没来得及夸奖和感谢便看到了孩子手上有一片清理过的血口子,尤其是几道划得还挺深一直朝外渗着血珠,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摔伤的。
    她是医生的妻子,虽然不是职业医师和护士但也在她丈夫身边打过那么多年下手,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普通的摔伤,普通的人随便摔一跤哪能摔成这样,肯定是又遭村里娃娃欺负了狼狈逃跑时候跌的,什么也没说的拉着孩子坐下以后去药房取了一瓶外伤药水、抗炎药和棉花,边抹着药边叮嘱道:“阿巴记着啊,全部,一天两次。”
    见孩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老老实实给她上着药水,乖巧的让人心疼,吹着上药的地方用凉快意思退减药水带来的刺痛,“回去了千万记得换件长袖子的衣服,别叫你阿爷看见了心疼,晚上一个人呆了把伤口露出来睡,别捂着了。”
    “以后尽量避开他们些,跑的时候要小心,啊,他们心不坏,就是皮实了些。”
    阿巴知道村长夫人是误会了,即使知道这样不好是欺骗但他也不想解释,只默默点着头当作是答应了,拿着药走的时候是下定决心要给好心的夫人找来世界上最好看的鳞贝。
    看着男鱼在他的照顾下日渐好了起来,心里也十分高兴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好的好事,但还没高兴两天现实又狠狠给了阿巴一记重拳。伤药和抗炎药逐渐见底的时候,摔倒的小擦伤和割皮破肉带来的大刀伤之间的差距就赤裸裸的摆在了面前。
    妇人心善可她不是傻子,这段时间阿巴受伤的次数太过频繁,攥着钱票子来买药的样子叫人越发不能再忍了,转头把门一关就和丈夫说起了村里孩子太过分的事情。
    村长不是不知道阿巴不招人喜欢的事情,但始终觉得孩子们年龄小彼此之间打打闹闹罢了,等长大懂事了就不会再有这些摩擦了,所以一直也没有放在心上,可眼下他夫人冷了声又板着脸要他解决事情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严重了,于是难得的休息日便在阿巴身后偷偷跟了起来,想看看是那些家不听话的小兔崽子害他吃了冷脸。
    一路跟至海边看见阿巴转到一块大石头背后,脱了鞋蹑手蹑脚靠过去,悄悄探出头就看见孩子低着脑袋捧着药水棉花仔细小心的在给一只鲛人腐坏的伤口上药。观察了一会发现只是单纯的治疗和被治疗关系,没有压迫和剥削,想是阿巴心善救了鲛人,无声倒抽了口冷气慢慢退着身子离开没有分心别处的一人一鲛。
    第二天一早诊所没有开门,村长背着药箱走了大半个村落就和老先生说需要帮手的把阿巴喊出了门,带着紧张得不行的孩子一路往藏着鲛人的海边大石头去了。
    村长走的速度不快不慢,但后面那个拖拖拉拉的明显是在拖后腿了,偏头就气呼呼说道:“别想躲,少磨蹭,你藏了什么我都清楚,赶紧的走快些去救鱼,我还想回家吃午饭呢。”
    这专业的医生果然就是不一样,阿巴两眼放光的看着村长手脚麻利的在胶皮垫子上铺了一排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听着指挥把鲛人轻轻抱在怀里扶坐起来,接过递来的药丸听见村长说:“喂他吃了,身子麻了就说一声,不会疼的,我会很快的。”一阵无声,想着是鱼比较敏感已经是被药麻翻了说不出话,带上手套就开始忙活了。
    清洗伤口取刀消毒,剜肉止血上药包扎。
    “以后不要再泡进海水里了,实在受不住了拿海水擦擦身子就行。”一边叮嘱完鲛人见他听话点头,一边又转头念叨起了阿巴,“还有你,不要再为了这条鱼弄一身伤的去见我夫人了,她会担心你,而且别想她看着温柔其实凶得很呢。”
    等了一会儿见那鲛人额头冒汗表情也跟着痛苦了起来,约莫着是药效散了,重新摸了颗止疼药递了过去,“这会疼了给你药吃,往后就不能吃了,疼也得咬牙忍着,这药依赖性强多碰不得。”疼哪是能说忍就忍的,止疼药发挥药效之前白净的纱布绷带已经透出了红血,小心拆了绷带重新上药包扎,又陪着阿巴钓了会儿鱼,见是终于完全止住血了才拎着新鲜鱼准备告辞,“好了,没有再明显的出血了,我回家了。”
    “别挡着我的道。”
    “别扯拽我衣服。”
    “别扒拉我药箱。”
    “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回去守着那条鱼,一天三次,按时吃药。”瞅着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孩子停下脚步认真道:“我会保密的,但是你阿婶那边我得实话和她说。”
    阿巴点了点头,从裤包里掏出了几块颜色纹路都特别好看的鳞贝塞进村长口袋。
    村长一手鲜鱼一手药箱的看着阿巴讨好似的动作,瘪着嘴就说:“知道错了就得道歉,道歉就得当面道歉,东西我先给你带回去消消她的火气,你往后了来,好不好?”
    看着欢乐似风去的阿巴只能露出了无奈的笑脸,多可爱的两个孩子,可怎么都是小哑巴呢。

    作者闲话:

    天苍苍,野茫茫,咳嗽的人排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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