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何去何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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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的公府就位于砖塔儿胡同的西头,虽说比不上正一品大官的豪宅。但总是一个正三品的武官,又加上家里出了一个乌雅氏这位当朝皇妃,公府倒也是建造的别有一番气派。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公府便正门大开,威武携着乌雅氏的兄弟们,也就是胤祯的几个舅舅,在他们身后还有胤祯的几个舅母以及胤祯的几个堂兄弟,一群人乌压压的跪了一院子。
胤祯虽然从未到过他外公家里,但见为首的一位身着正三品武官豹子补服的长者,胤祯便料定他便是自己的外公威武,隔着老远就早已注意到他的朝冠上的宝石,已被罩在了麻布之下,且双眼也已哭得红肿。
胤祯忙走近威武的身旁,正想要伸手从地上将扶他起来。谁知却被威武一把拦住,威武整肃了衣冠,俯身恭敬地给胤祯行了大礼,嘶哑着声音道:“老奴威武携全家老小给十四阿哥请安了!阿哥爷,吉祥。”说完便颤颤悠悠的起身对胤祯道:“十四爷啊,这国家礼法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必须遵守,更不可错乱。对了,您一路劳乏了吧,请到内堂歇息一下。”
胤祯拱手说道:“是,胤祯记下了。既然如此,便要打扰威大人了。”
众人见威武似乎有事要跟胤祯谈,便都识趣的自行散开了。
内堂的大厅里早已设立好了豪嵩阿的灵位,本来随着胤祯进屋的威武本已调整好了心态,可一看到大堂中央里自己次子的灵位时,眼中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也止不住,但又恐在胤祯面前失了礼数,慌忙中便想掏出手帕使擦眼睛,可衣袖翻了好几遍也没找到,只急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正在手忙脚乱之际,胤祯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并安慰道:“逝者已去,生者节哀,威大人您自己也要多加保重啊。”
威武躬身接过手帕,使劲的擦了擦眼睛,对胤祯道:“劳动十四爷亲来悼念,老奴甚是惶恐,还请十四爷上座。”
胤祯却不肯就坐,一伸手已将自己的头上的冠带取下,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袍子,冲着威武便倒头就拜。只唬的威武大惊失色,忙道:“十四爷何故如此啊?您这不是折杀老奴吗?快起来,快起来。”
胤祯道:“威大人,我今儿来您家悼念亡者。第一,胤祯不是奉旨而来的钦差,而是我额娘让我来的看望您和各位舅舅的。那就不是公事,而是私事了。第二嘛,若搁在寻常人家里,胤祯还要称您一声外公呢。”
威武听了胤祯这话,虽表面上不好表示什么,可内心却高兴坏了,心想这十四阿哥是皇子阿哥,他除了敬拜天地父母,何曾给别人跪下过?如今却恭恭敬敬地给自己行了大礼,这是何等的荣幸啊?可他嘴上却道:“老奴担当不起,十四爷您可是龙子凤孙啊。”
胤祯一听便脸色严肃起来,道:“外公,您是我额娘的亲阿玛,又是我的亲外公。再说您养育我额娘十二年,这个家礼,您受得起。皇阿玛虽有谕旨不准皇子阿哥结交外臣,可胤祯冒此大不韪,私下犯了这个禁令,以表示胤祯的感恩之心。”
威武闻言异常感动,立马扶起胤祯。两人走到圆桌旁坐下后,道:“十四阿哥,您这话严重了,您如今还不到十二岁吧,就有了如此见识,不愧是天家子孙,真乃人中龙凤啊。”顿了顿,又禁不住流着泪道:“你额娘入宫的时候也就十二岁,就跟你如今一般大。唉,一转眼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你那死去的二舅豪嵩阿生前与你额娘关系最好,可他死之前都没见到你额娘最后一面。。。”
胤祯又怕招惹他伤心,便打断道:“外公,我二舅可有子嗣否?他们如今可都好?”
谁知威武听了,又是一声叹息,道:“快别提了,你二舅这辈子就生养了一个儿子,名叫广胜。年纪比你都大一些,可一点正经事也不做,整日家的斗鸡玩鸟,不学无术,您说这不真愁死人了吗?”
胤祯听了,想了想,便道:“外公,广胜堂兄如今可在家里啊?我想见见他。”
威武道:“十四阿哥您要见他吗?全哥,你快去叫广胜火速赶过来,就跟他说是十四爷要见他。”说完,又亲自提起青瓷茶壶倒了一杯碧螺春,递给了胤祯。
胤祯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茶水,轻轻喝了一口。
威武道:“十四爷,有件事儿我想跟您说说。广胜这小子从小就被他阿玛惯坏了,如果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十四爷您看在他死去的阿玛豪嵩阿的面子上,多多见谅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吼叫道:“三叔,您也甭给我说这些个没影的事儿。哼,别说侄子说句狂妄的话,我还不稀罕你这一亩三分地儿呢。”
胤祯放下茶水,用眼角瞥了一眼门口,道:“外公,外面的那人可是广胜堂兄吗?”
威武一听就变了脸色,支支唔唔的说不出个道道来。
胤祯见状,便起身笑着道:“外公,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您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看看。”
威武闻言,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见胤祯已经快步出了屋子,忙从椅子上起来跟了出去。
只见门口附近有一个穿着麻布孝衣,年纪大约比胤祯稍微大了一些,相貌与乌雅氏倒有几分相像的少年,他正指着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的鼻梁叫骂着。
就在这当口,胤祯站门口轻轻地咳了一身,叔侄两个闻声回头一看见胤祯,便都闭了嘴,低头站在了一旁。
胤祯笑着道:“三舅,您有事就去忙您的去吧。这位是广胜兄吧?你跟我进屋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广胜的三叔宜齐司浑闻言,漫无表情的向胤祯行礼后便退了下去。一旁的广胜见是胤祯叫他,心里虽不情愿,可也不敢违抗,低头闷声随着胤祯进了屋子。
胤祯进了屋子后便拉着广胜的手,笑着对威武道:“外公,我二舅虽不幸早逝,可我这堂哥却生的一表人才。我看他将来定然能谋得一官半职,倒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威武道:“十四爷,您说笑了,广胜到现在还没读过几本书呢。若是他前世造化好,能有幸跟着十四爷您出去历练一下,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胤祯道:“外公,您这话严重了。我才多大年纪啊,能有多少见识?不过,若是广胜兄不嫌弃,跟着做我的陪读。一来可以跟着师傅们学习知识,二来,广胜住在宫里以后,我额娘要是想念二舅,见见广胜也算略有安慰。外公,您觉得如何?”
威武尚未开口,广胜忙跪下道:“十四爷,我愿意做您的陪读。我已经一刻也受不了,您快带我离开这里吧。”
胤祯闻言,吃了一惊,道:“堂哥,你也别着急,我且先问一问外公意下如何啊?”
威武忙拱手道:“十四爷说得甚合我意,广胜就麻烦您多担待了。”
胤祯笑着回道:“外公您既然如此说了,那等我让我额娘禀明了皇上后再让堂哥入宫吧。这会儿也不早了,我这就要回宫了,外公您多保重。”
威武闻言忙连连称谢,拉着广胜一起送胤祯到了大门口,直到看不到胤祯和其随从的身影后,方才闭门而回。
其实胤祯并没有立马回宫,而是顺路到石虎胡同的常德家看望郭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