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照转脸看向小桨，伊独立即松开手，退开。
    “你是魔鬼！你不是人！”小桨不顾一切高声骂起来，武婢们急忙撮土要堵住他的嘴，曦照目光一横，冷冷一甩手，大踏步走到小桨身边。
    小桨准备了满腹的骂辞，可当曦照当真走到他身边，他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他瞪圆眼睛看着曦照。一场暴怒，令曦照看上去更光艳动人，但小桨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怪物。
    “嗯，是长了一对好眼，也难怪公主那么喜欢你。”曦照曼声说。
    小桨愤恨已极，不知不觉中咬破了舌尖，鲜血顺着嘴唇滴落。
    “放他走。”曦照忽然吩咐武婢。
    “你不杀我？”小桨不信。
    “杀你？”曦照呵呵笑了两声，“朕一向爱民如子，你要朕为你破例？你还没有那么特别！走吧！即日起逐你出宫，去领了你的月钱，就走吧！”曦照说完转眼不再看小桨。
    小桨想不明白曦照为何将他轻轻放过，一直到很多年后，他再度回到中洲国皇宫，有机会接近女帝了解女帝，他才明白过来，一个雄心万丈的人不会为难脚边的一只蚂蚁，那是一种自尊更是一种自傲。
    ***
    柔馨由昏厥中醒来之后，曦照告诉她，婉娘死了，小桨走了。
    “从此你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曦照贴在柔馨耳边，冷酷地说。
    柔馨感受到一种彻寒的孤单。但她面无表情，反冲曦照跪下，“女儿知道了，女儿知错了。”
    柔馨的乖顺令曦照觉得满意，同时又有些无所适从，僵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柔馨一人跪礼在无尽的黑暗中，她不笑亦不哭。
    此生，她必须成为别人眼中的公主，她无资格做自己，更无资格奢望快乐。柔馨想。
    ***
    伊独看出了曦照眼中未褪的杀意。他知道婉夫人在她心目中无比的重要，婉夫人的人不会就这样终止。而，自古而今，帝王之怒，只能用鲜血平息。只是，曦照想要谁的血？公主已经妥协，她身边无人可供她伤害了。
    “伊独，”曦照的声音很轻很倦，“我想你是知道的，我留你在身边，和你亲昵，其实只是为了让凝婉介意。可惜，她从未介意过。如今，她不在了，你已无价值可言。”
    伊独的心，瞬间寒凉如雪。“我明白。”
    “嗯。”曦照点头，“朕敬你是英雄豪杰，你自行了断吧。”
    “可。”伊独拔出腰畔长刀，又问，“总要一个罪名。”
    曦照一时想不出。
    伊独说，“我曾给陛下进安神茶，胆敢对陛下下药，自然罪该万死。”
    曦照一愕，此事她并不知道，“好，就照你说的做！”曦照缓缓别开脸。
    伊独挥刀，刀光一闪，两闪。
    曦照感觉头上一轻，一摸，皇冠竟然跌落，她低眼一看，冠冕竟然是被短刀击落的，她身边的女翊卫总是佩金柄长短双刀，伊独多年长短刀并用，与此技已出神入化，他挥长刀自刎时，同时抛短刀出手，抛高了两寸，击落曦照皇冠，只为向曦照表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拉她陪葬。
    伊独的心中到底还有执，还有恨，源于爱的恨，不然他不会为她还俗。
    曦照惊魂甫定，自己动手拣起金丝盘龙冠，正要戴回去，忽然发现冠内有乌紫色的血痕，指甲大小一块，曦照困惑，抬手向头上一摸，终于摸到了那个新洁的痂瘢，她猛地想起早上伊独对着她的发顶用力的一吻，原来凝婉用力将她推落浴池时她受了伤，伊独发现了，他深情款款吻她，只为替她止血，曦照忽然捧着皇冠狂笑起来，泪光在她眼中一闪，两闪。
    ***
    明华殿之宴改在第二日。
    ***
    柔馨在隐隐传来的笙歌乐曲中为婉夫人守灵，她跪立在棺椁前，困倦了，她就沉默却凶狠的捏残指处的创口，血透过纱布滴落在地上，一点两点，无数点……
    婉夫人大殓后，柔馨自请更名为铁心。曦照下旨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