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勾指为约(二十五)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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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的心若何,不干你事。”曦照笑嘻嘻的,却出语冷酷,伊独急忙收敛狂乱的心神,微微后退一步,说,“是,臣知罪。”他这一退,曦照的手不免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伊独又正举手抱拳行礼请罪,两相凑合,曦照的手落在伊独的手上,就像一束光碰上了另外一束光,几乎同样白皙修长细致的手,曦照不得不承认,他们俩的手搭在一起十分相称、十分美丽。
    “伊独,你该很清楚,朕夜见大臣特意要你跟随左右,完全是为了做戏给他们看。”说话间,曦照的手微微抬起,复又落下,伊独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剜出又重新塞回去。“恨朕么?”曦照说着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像一朵在艳阳中绽放的红莲。
    自从曦照下旨要伊独改回男装,人前她和他亲昵,背人处却仍是拒他千里,她似乎故意要折腾他,像个心肠恶毒的孩子,她给了他看得见的希望,却又故意拖延着,拖延着,不让他的希望成真。恨她么?伊独谨慎地沉默着。
    “哼,”曦照得意洋洋的一转脸,“知道你没胆子回答这样的问题,说不恨,一定是假的,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说恨,更麻烦,辱上,剐了你都行!”
    曦照话音未落,伊独已经出声,“恨。”
    “什么?”曦照骇然变色。
    “恨你。”伊独用不高亦不低的声音,安然说。
    面对这种挑衅,曦照第一个反应是猛地推开伊独的手,然后拍案而起。曦照极高,对于这点她一直引以为豪,这种天生的优势令绝大多数男人都必须仰视她,但伊独比她还要颀长一些,她直立而起,却仍不得不抬眼瞪他,这令她没来由觉得有些沮丧,曦照怒上加怒,又不肯立即发作,自己僵在那里,尴尬地瞪圆眼睛,忽而瞥见伊独贴在腿边的白若寒雪的手指正微微发抖,曦照立即觉得挽回了面子,如释重负道:“说到底,你还怕朕的!”
    伊独脸上仍是很平静,似秋水长空,鹤影云移,他不慌不忙将轻轻发抖的手指藏进手心,“我怕的不是陛下,而是你。”伊独的语调平柔却坚决,并且一往无惧地直视曦照的眼睛,在曦照的表情由困惑变为恍然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像终于等到自己精心培育很多年的花朵的盛放,喜悦从眼睛里渗出来,星光似的美。
    ***
    伊独当然不姓伊。
    他改姓更名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奉西凉王之名接待过境的骷髅外道大法师天皑。曦照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发动暴雨夜纸甲突袭。
    流金帐上有隐约的牡丹花绣,被月光映进床里,恰落在伊独和曦照的手臂上,几乎一样白皙的皮肤,好像一片雪遇到了另外一片,因为绞缠紧贴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影一半开在曦照的臂膀上,另一半就开在伊独的臂膀之上,当伊独抬手褪去曦照的衣衫,花影就像从中间被撕裂开了,很妖艳的残缺着,白伫里红绫面的丝袍十分软滑,伊独刚刚将它拉离曦照的肩头,它便簌簌落在曦照的腰肢上,红白交织盘曲着,像横肆而流的血,踞坐的曦照像被腰斩了一样,伊独觉得目眩,曦照忽然出声问:“值得么?这样颠倒性别、自贬身份?这样的一生值得么?”
    伊独心中一凛,说到底曦照还是去查过他的前尘。“为了君临天下,而不得不强迫自己不做一名纯粹的女子,这样的一生又是否值得?”伊独不答反问。他枕在自己的长发上,发色如墨,他的身体清瘦却不失劲韧,他仰视曦照,目光似火,充满侵略性。
    因为伊独的逼问和逼视,曦照一贯坚冷清锐的眼神,像春阳下的冰层,开出裂痕,随时都会分崩离析一般,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质问她,当着她的面,直直地问进她的心里,这么犀利的问题令曦照无法呼吸,蜡烛烧融的粘腻碎响、衣料帐幔被褥绞缠在一起的孳孳之声,安静的喧嚣、晦涩的香艳,还有伊独,他的目光在她赤裸的上身寸寸流连,曦照可以感觉自己的心在动摇。
    “你才是真正颠倒性别的人。”伊独轻声说,“我至少还知道我本身是男子,你却不知你本身是什么。”
    曦照深深倒抽一口气,胸脯随之上耸,腰肢更显得纤细,不盈一握,伊独试图把手覆上去,曦照却抢先一步,一手压住伊独的咽喉,一手按住伊独的胸口,她的目光猛地收紧,眼底冰层再度冻结,坚硬逾铁,“你知道么,朕总有一天会杀了你,因为你是如此坚忍、智慧、强大、好看!”曦照一边说一边贴近伊独,两只手都使出狠劲,伊独的脸色转为血红,他几乎不能呼吸,但他没有挣扎,摊着手脚,任由曦照为所欲为,似乎他笃信曦照根本伤不了他,这令曦照更怒,“杀你会是朕的荣幸!”曦照一边说一边哑声笑,凌乱的长发从她脸颊两边滑落,她的脸一下子显得小了很多,失去了日常的威慑力,但曦照自己并未察觉,只管用高高在上的腔调继续威胁,“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你应该很清楚朕有多么嗜血嗜杀,并因此获得无上的力量!令朕憎恨的,朕毁去,令朕喜爱的,朕毁去,……”
    曦照的话还未说完,伊独已经翻身把她压在自己身下,“我知道,我不在乎。”很轻柔的声音,适合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情境,如雪的月光流连在随风轻拂的床帐外,伊独用自己整副身躯压住曦照,他发现她比他想象得要娇弱,她柔软馨香皮肤细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耻骨的细巧,应该说,她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娇弱,就算她的身体猛然绷紧,像被拉紧的弓,随时都会弹射而起,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轻易征服她,在她身上一偿夙愿,他很清楚她宁可咬断舌头也不会呼救,就算侍卫都守在门外,她只要扯开喉咙用力一喊,自然会涌进大批人马护驾,可是她不可能让任何人把她从自己床上自己的新宠身子底下解救出来,这是曦照这一生真正的哀凉所在,她注定伤于自己的刚强之下。
    忽然被伊独翻身压倒,曦照没有挣扎,亦没有说话,她的嘴唇越抿越紧,眼睛越瞪越大,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未曾经历这种失去控制权的恐慌,就像一个人习惯站在巅顶的人,忽然发现脚下的山峦全部化为飞灰,而她即将从不可思议的绝高之处跌落,曦照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眼神有多失措、无助,但伊独知道,所以他再一翻身,将曦照送回上面,他的两只手,从她的背脊从她的腰边,缓缓滑落,他镇定又宽容的看她。
    曦照如释重负,但伊独的体贴令她恼羞成怒,她不需要被人这样体贴!“你知道,朕可因此立即杀了你!”她暴怒威胁。
    “你现在就可以这么做。”他拉起她的手紧按在自己的咽喉上,那里有烧灼出的黑色伤口,他从不惧死,不然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乔装打扮来到她身边。
    ***
    透过流金帐,可以窥见一些些纷乱的断景,两道人影融化着、粘黏着,像随风而舞的火,有暗暗呻吟流泻而出,地上的月影碎银般灼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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