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秦江桐跑前跑后帮着交住院费、拿药，李辞寸步不离地照看李兆成，秦江桐见他固执地不肯休息，硬是给请了护工，把李辞按到病房里的陪床上去睡觉。
    李兆成还没醒，李辞根本睡不着，他觉得脑袋里轰隆隆的声音一直没听过，秦江桐状态也不好，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短茬，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李辞，劝哄着说，“听话，眼睛闭上，两个小时后我叫你好不好？”
    李辞没说话，也没有摇头，他定定地看着秦江桐，嘴角一点点瘪了下来，终于哭了。
    秦江桐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脑袋把人抱起来，按在自己的怀里。
    他一下一下拍着他，声音很轻，“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也不一定会留下后遗症的。”李辞啜泣得很小声，他肩膀一直抖动着，像是极力忍耐控制。
    “想哭就哭，不过哭完了一定得休息，待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李辞听秦江桐在耳朵边上一直说着话，太温柔了，稳稳托住他焦虑烦乱的心，他敞开大哭了一场，然后枕着秦江桐的肩膀，慢慢睡了过去。
    等到李辞呼吸均匀绵长后，秦江桐才把人放在被子里，顺手一摸被子，眉头皱了起来，太薄了，他小心翼翼把外套给李辞脱了，让他躺着舒服些，然后把病房空调调高了几度。
    李兆成是在第二天傍晚醒来的，李辞接完开水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李兆成正朝门口这边儿瞅。
    “老李！”李辞扑过去，恨不得咬他爸一口，眼泪没忍住吧嗒吧嗒滴了下来，“你再不醒我就得挂了。”
    李兆成扯扯嘴角，笑了下，“我刚才睁开眼，看到这病房，吓得我差点真死过去。”
    听到他这么说，李辞放心了，他家老李都这情况了还能跟他贫嘴，还能逗他，真是万幸，他背过身擦了擦眼睛。
    “叔醒了啊。”秦江桐提着保温桶进了病房，把饭菜摆在床旁边的桌上，“想不想吃点东西？”
    李兆成摇摇头，李辞给他弄了小半杯水喝了，他精神好了些。
    “哇，你上哪儿订的这么多菜？”李辞度过了茶饭不思的两天，此时终于见到李兆成好了些，自己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我家阿姨做的。”秦江桐靠近李辞小声说道，“你罢工了，我只能找别人做着，不然得饿死。”
    李辞不高兴地看着秦江桐，敢情他这是被失业了啊。
    “得了，别这么看着我，”秦江桐笑着去捂他的眼睛，一边说道，“赶紧吃饭，搞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
    李辞闷闷不乐地吃着，秦江桐没管他，他出去又给李兆成弄了一份病号餐来。
    李兆成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成熟的小伙子，特别感激，一直说谢谢，问了秦江桐垫付了多少医药费，出院以后一定还上。
    李辞听李兆成提起这一茬，立刻接过话头说道：“爸，您老就安心养病别瞎操心了行不行，秦江桐的钱我能还上。”
    本来秦江桐还一个劲儿地说不用，听到李辞来了这么一句，他挑眉无声问道：小子，你打算怎么还？
    李辞见他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假装收拾保温桶。
    中途医生来了两次，问了问情况后，嘱咐了几句，李辞放心不少。
    他坐在病床上环视了病房一周，秦江桐应该是给叫的最好的病房，这几天又是药费、检查费、那些自费药一大堆，报销比例一算下来，花的钱不是小数目，李辞真的就开始琢磨自己要怎么把欠秦江桐的钱还上了。
    还欠了秦江桐这么大一个人情。
    如果是以前，李辞一定会觉得自己干得真棒，终于跟他的羁绊越来越多，牢牢抱住秦少爷的大腿。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特别没劲儿拖后腿的人。
    “今晚你别跟这儿耗着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吧。”李辞对秦江桐说道。
    “对对，小秦啊，赶紧回去休息啊，小辞守着呢。”李兆成赶紧也补了一句。
    秦江桐看了下时间，护工马上要过来了，只好说道，“成，那有什么事儿您让李辞打我电话。”
    “好。”李兆成笑着朝他说。
    李辞跟着秦江桐进了电梯。
    “干嘛还送啊。”秦江桐说。
    “您现在可是债主，我可不得勤快地巴结着点儿么。”李辞按了楼层，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轻声说道，“谢谢你。”
    秦江桐笑了，没说话。
    在地下停车库取了车，秦江桐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隔了很久才接通。
    “我看见你了，怎么在医院呢？”电话那头的人第一句话就有些焦急。
    “同学的家人生病了，我过来看看。”秦江桐说。
    “噢，我在医院门口，今天没开车，你来接我吧。”那边的男人声音轻快地说。
    “好。”秦江桐挂了电话，沉默地待了会儿，发动了车子。
    当秦江桐把车开到韩姜面前时，韩姜有些纳闷，“你什么时候换的车啊？”说着，人轻巧地坐进副驾。
    “你怎么在这儿？”秦江桐没回答，随口问道。
    韩姜伸了个懒腰，顺了顺自己的长发，理所当然地说，“我还能干嘛，药吃完了就得过来呗。”
    秦江桐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要。”韩姜把药袋子打了个结又散开，反复几次，百无聊赖的样子，“去我哥那儿玩玩儿呗。”
    “行。”
    韩程是韩姜的亲哥，两个人性格迥异，韩程性格爽朗过了头，有时简直就是暴躁，他比秦江桐大六岁，两人关系倒是挺铁的，韩姜不愿意回家，把他丢到韩程那儿秦江桐也放心。
    韩程接到秦江桐的电话，五分钟之内从酒吧冲了出来，把副驾的韩姜一把拖出车，“你干嘛去了？”他看向秦江桐，“这小子又找你麻烦了？”
    秦江桐摇摇头，这回真没有。
    “哥，放开放开。”韩姜拍拍他哥手臂，笑嘻嘻地说，“人家认识的知道你是我哥，不认识的，还以为你那么饥渴，要在这酒吧门口强了我。”
    “滚。”韩程拽紧了他，把他往酒吧里带，他转头朝秦江桐说，“桐子你赶紧走了，别跟他一起疯。”
    “不行。”韩姜本来已经懒懒地跟着进去了，听见秦江桐要走，他立刻不干了，几下挣脱韩程，趴到车窗上拍了拍，“你下车呀秦江桐。”
    秦江桐看着他的脸，缓缓地说，“别闹了，韩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