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忧从中来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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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木荫荫,流莺阵阵,医馆的日子简静而充实。
    小治从齐地回来后身体有些虚弱,我又给他度了次血,佐以我们新调配的汤药,精神更胜从前。
    “痛不痛?”他皱着眉,检视着我手臂上的伤痕,又是歉疚又是怜惜。
    “不碍的。不是说过吗,救你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谢谢你!”他深深的望着我。不知从几时起,他不再叫我姐姐,改为你我相称。
    “这次去齐地打仗有什么收获?”
    小治偏头想了想,“让我更加了解自己,相对于杀人,我还是更喜欢救人!”说着露齿一笑。“一路上,大哥教了我很多与人搏斗拼杀的技巧,我也曾暗自期待,可到了战场上,看见处处鲜血,处处尸横,心中忽觉不忍,刀在空中竟迟迟落不下去。后来索性留在后方,治疗那些伤兵。大哥虽没说什么,我却可以感到他的失望。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他孩子气的问我。
    我摇摇头,“我的小治,有颗悲悯的心。没有人比医者更懂得尊重生命,你说对吗?”
    小治抬眼望着我,眼中盛满了相知相惜的感动。
    “对了,汉王刘邦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和少羽不同,并不出类拔萃,他很平民,很会处事,让那些能人心甘情愿的追随于他,效命于他。甚至尉先生都认为他才是能承袭天下的人。”
    “看来,大哥是遇上对手了。”
    “如今汉王大败,少羽气势更盛,他们之间悬殊已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刘邦不会就这么一蹶不振的,而且经此一役,他会更加谨慎,更加周详。”小治面现忧色。
    “小治,”我咬着嘴唇,“告诉我,少羽是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我知道,他坑埋了很多人,还…”
    小治审视着我,“两军交战死伤难免。不要想太多,只要记住你心中的他就好了。”
    真的,可以这样简单吗?
    小治的担忧很快得到了验证。刘邦退到了荥阳,并迅速的开始招兵拢将,重振旗鼓。荥阳东有鸿沟,北依邙山,南临索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萧何从关中给他调来了大量的兵源,大将军韩信亦将他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荥阳。这一切,都表明了刘邦与少羽奋战到底的决心。
    由于操劳过度,亚父范先生的背疾越来越严重。暗青色的突起开始发红,疼痛频频发作。这日施针完毕,小治面色凝重,“范先生,您背部的异物最好尽快切除,再拖,恐怕有变。”
    范先生摇了摇头,“老朽活了一大把年纪,多一天,少一天,实没有多大分别。可如今,刘邦野心勃勃,欲与大王争锋,一日不除之,始终是大王的心腹大患。眼下,大王要率兵进攻荥阳,这节骨眼上,老朽怎能告病!”
    “少羽要发兵荥阳?什么时候?”我问道。
    “就在这几日,此次彭城被夺,对大王而言,实乃奇耻大辱,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所以决定趁刘邦新败,立足未稳,一举将其歼灭。”范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说到此,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范先生不必客气。”
    “老朽想请虞姑娘和公子荥阳一行”。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虞姬会更加小心,绝不会令大家阵前分神,范先生大可放心。”
    “姑娘误会老夫的意思了,”范先生摇头道,“大王自起兵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也养成了他自高自大的脾性,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绝难更改。可刘邦非同常人,不仅手下能人众多,他本人亦是圆滑老道,远非大王能及。以往几番较量,看似大王占了上风,却都被他侥幸逃脱,反而声势日隆。此次荥阳之战,绝非大王料想的那般容易,只是他…”
    “先生但说无妨!”
    “老朽是怕以大王的脾气,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恐怕要吃大亏!所以,老朽才想到邀二位同行,关键时刻,或可规劝大王。老朽近来时常力不从心,不知还能在大王身边多久…”范先生感叹着。
    看着他如霜的白发,我眼眶一热,“先生快别这么说,您为少羽日夜操劳,不曾稍有懈怠,我和小治看在眼里,敬在心上。若先生认为我们二人能够有所帮助,我们但凭驱使。这样也可随时照料先生之病,岂不是一举两得!”
    “多谢虞姑娘!多谢公子!”范先生对着我们深深一礼,我赶忙上前搀扶,他的身躯如枯叶般微微颤抖,凹陷的双目中闪着晶莹的光。
    几日后,少羽的数万大军北向荥阳进发。和上次不同,我让人将忆容送往湖阴先生处。要与小治叔叔分离,小女孩自是千般不愿,撒娇耍赖一通大闹之后,终于意识到了局势的无可挽回。小女孩苦着脸收拾了行装,临别时又万般不舍,让我们回来后就即刻来接她。逼着我承诺再三,又在小治身边黏糊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去。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少羽一身戎装,在阳光下威风凛凛,策马至我身畔,“想不到这次又是亚父帮了我,告诉我,他是怎么说动你的呢?”
    “不可说,不可说。”我摇摇脑袋,顽皮的眨眨眼。
    “知我者亚父也!让我有机会在你面前大大方方的赢了刘邦那小人,以报当日夺美之辱!”少羽笑声朗朗,意气风发。忽的又压低了声音,“这些天你过的好吗?我很想你,很想那晚的湖水和月光…”重瞳中荡起绵绵情意。
    “我也想你!”这话几欲脱口而出,我生生压下,怔怔的瞅着他不语。
    “知道吗,你有双会说话的眼睛,”他靠近了几分,眼中带着捉狭的笑意,“它们会泄漏你的秘密。”
    “比如?”我的心怦怦然。
    “比如你想说却没有说的话。”
    抱雪欺霜翩翩而来,绕着乌骓飞了两圈,咕咕耳语,然后昂首展翅,飞向云天深处。
    “时见比翼双飞鸟,碧云深处共翱翔。”少羽眯起眼睛,遥望天际,“有时真的很羡慕它们,朝暮相伴,不弃不离。”
    “是啊,作对鸟儿多简单,多快乐!”我也心生向往。
    雪姬从不远处的马车中探首,目色平和。自那次的事后,她安静了很多,和少羽的关系也有了改善,也许是她求死时的悲恸,唤醒了少羽心中对往昔的回忆。
    “雪姐姐看上去好多了。”
    “你说的对,她对我用情至深,我应该善待她。”少羽盯着我,一脸真切,“我不像别的男人,可以同时爱好几个女人,我的爱情只给一人。不过雪姬伴在我身边多年,我对她有感激,有怜惜,这虽然不是爱情,却也是一种积淀的情感。”
    我点点头,“她会明白的。爱情,有时候是卑微的,没有奢求。”
    “没有奢求…”少羽研判的看着我,目光渐渐幽邃。
    战事果非少羽料想的那般顺利,而战争中的少羽,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大军刚到荥阳城外,尚未安顿,就遭到韩信派兵急袭,楚军在疲惫之下仓促应战,死伤了三千人。少羽率众退向荥阳附近的郑京,又与韩信带领的追兵厮杀一场,损失两千人。楚军复退到索城,却中了韩信的包围圈,伤亡近四千。
    一上来就遭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楚军士气大跌。伤员源源不断的送到我和小治面前。初次见到这些淋漓带血的伤兵,我着实骇然。他们身上有刀伤,有箭伤,还有些说不清的创痕,触目都是惊心的红。轻的尚可包扎,重的就要截去肢体,听着他们痛楚的呻吟声,我的心被揪的好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治似乎已经有了经验,他按照伤势的轻重将兵士们有条不紊的排列开,并有效的指挥军医们分工合作。我们的人手并不充裕,加上大量的伤兵涌入,大家只好衣不解带的留在军中。
    少羽重新审视了战局,派出了他引以为傲的骑兵,却仍然大败。原来,彭城之战,刘邦吃了少羽骑兵不少的苦头,所以他一回到荥阳,就组建了自己的骑兵,日夜操练,加上韩信的运筹帷幄,楚军又损失了近五千人。
    楚军陷在了一片低迷之中,军士们各个面色沉沉,眼看着天气渐渐转凉,只能引颈遥望着故乡的方向。
    范先生的病更重了,他为了帮助少羽找出破敌之法,夜不安寝,食不知味,整个人迅速苍老衰弱下去。他背上的突起已然变红,体积有增,成为鸽子蛋大小的一枚红疮。我和小治十分忧心。
    “范先生,身体要紧,您多歇歇吧,”我不知劝了多少回。
    他皱眉深思,完全听不到我的话,“啊,有了!”猛的一拍桌子。“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荥阳之所以可以固守,是因为韩信在荥阳西北的敖山上,修建了一条甬道,将城内所需的粮草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若能截断这条甬道,敖仓的粮食供给不上,那么城中的汉军就难以为继了。”尉先生兴冲冲的,朝少羽的大帐走去。
    望着老人的背影,我幽幽叹了口气。
    少羽听从了先生的建议,派自己的得力大将钟离昧带领四万精兵去摧毁粮道,几番游击,不仅破坏了甬道,还抢了汉军不少军粮。
    两军由此进入僵持。从夜晚到拂晓,时时传来隐隐的攻城声,我几乎分不清是醒时还是梦里。只有那些汩汩渗血的伤口,那不断盘旋在耳边的呻吟声,时刻提醒着我战争的血腥和严酷。
    走出伤兵营帐,外面已是繁星点点。大地白莹莹的,反射着流动的光。听军士们说,那是寒霜,严冬很快就要到来了!
    “姑娘,外面风大,快回去吧!”灵儿引着我返回寝帐。
    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寒伧的可怜。“东西不多了,姑娘将就些吧。治少爷还在给人治伤,叫姑娘不要等他了。”我抬眼望着灵儿,她憔悴了好多,皮肤也不如以前光泽红润,每日里除了帮我照顾伤员,还要打点我和小治的饮食起居。我心一紧,伸手拉住她,“坐下一块吃吧,以后你要陪着我吃,一顿也不许少!”
    吃了饭,我们坐在炭火盆边取暖。“虞姑娘,范某可以进来吗?”
    “范先生,快请进来!”我嘱咐灵儿去沏些热茶。
    见帐中无人,范先生双膝一沉,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我大惊,“先生这是做什么?”
    范先生抬起头,饱经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这仗不能再打了,姑娘劝劝大王,我们回西楚吧!”
    我扶着先生坐下,请他慢慢道来。
    “我们一路打来,已经牺牲了上万人,如今严冬将至,粮草不足,人心涣散,这样耗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荥阳易守难攻,刘邦身边谋臣环绕,纵然硬拼下来,势必血流成河,死伤无数。老夫苦劝项王,趁大军还没有伤筋动骨,我们返回西楚。咱们把整个楚地联合起来,治理上两三年,待大王成为南方的雄主,再征服整个中原,那时的局面必然不同。”范先生叹了口气,痛苦的说道,“可是任凭老朽说破了喉咙,大王还是心有不甘!老朽己经七十多岁了,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死不足惜,可我实在不愿在死前看到大王败北!…”
    送走了范先生,我心中难过,老人一字一泪,入情入理,我暗下决心,向少羽的军帐中走去。
    少羽独自一人靠在椅子上,对着烛火出神。看见我,瞳中一热。刚走近些,蓦地腰间一紧,已被他抱在膝上。他埋首在我的发间,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疲惫和懊恼。半晌,他抬起头,呆呆的望着我,“这段时间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仗竟然打成这样,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还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他沮丧的垂下头,浓浓的挫败感包裹了他。我忍不住伸出手,舒展他的眉心,“我们回去吧,回到西楚去,好不好?”
    少羽闻言,猛的推开我的手,“是亚父叫你来的对不对?他请你同行,原来是为了当他的说客!”说着挺直了背脊,神情冷淡。
    “先生追随你多年,如良师严父,你要体恤他的苦心啊!”
    “那么你呢?”他忽然抓起了我手腕,表情阴鹜,“你来找我,是为了亚父,还是为了别人?我听说刘邦奉你为天人,百般殷勤,千般讨好,你是不是心动了,想帮他解围?”
    我心头火起,几个月的辛劳,竟换来这样莫须有的责难:“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楚王项羽!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却如此看不开,个人的荣辱比起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吧!”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大王的脾性,我今日总算见识了!”说罢气冲冲的往外走。
    “虞姬!”少羽切切唤我,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我的脚步一滞,他的双臂自身后将我牢牢圈住,“原谅的我的无理取闹,原谅我的不识好歹,你说的对,我是害怕失败,我们来到荥阳数月,损失了万余兄弟,却没有一点成果,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的心立时柔软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范先生之言确有道理,要灭刘邦不能急在一时,而且你年纪尚轻,刘邦却五十有多,多待几年,又有何妨?”
    少羽咬咬牙,“好,我答应你,再给我几天,就几天的时间。我有预感,刘邦已经支持不住了!”
    我的心中酸涩,没有再说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这日竟飘起了细细的雪花。伤兵们的情况开始恶化。夜里,常常听到痛苦难眠的呻吟声,伴着幽幽的叹息和啜泣。这悲声如同一缕梦魇,在我耳边缠绕,挥之不去。
    少羽的脾气也越来越怪,对身边的人忽冷忽热,疑心重重。
    开药的时候小治有些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
    “这几日,军中谣言四起,先是诬陷大将钟离昧通汉,令大哥心生猜忌,如今又说范先生与汉王暗地来往…”
    “范先生?这怎么可能?这明摆着是刘邦的反间计,少羽不会上当吧?”
    小治一脸苦笑,“大哥为人毫无城府,且易冲动,我怕他会伤了先生的心…”
    几天后,可悲的事情发生了。范先生将印绶交还了少羽,自己辞别了众将,离开了楚营。待我们得知,已经走出小半天远了。我和小治策马急追,终于在晚上赶到了他投身的旅店。
    “范先生!”老人躺在床上,双目深陷,形容枯槁。看到我们,目中流露出悲苦之色。
    “想我范增一生,饱读诗书,博晓奇计,却一直没有施为之地。七十岁遇见项王,方有了依托之人。本以为可以助他夺取天下,自己也能挣个生前死后的美名,却不料到头来被人猜忌,客死异乡。我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奔波劳苦,竟抵不过项王的一时之气。当初,我看准了项王的大志和威风,心甘情愿的投到其麾下,谁知他空有君主之态,却无君主之谋。料想不久的将来,项王定会死在汉王刀下。只是,楚军万万,都要成为他的陪葬啊!…”老人字字泣血,声声哀叹,锵然敲打在我心中,激起千层浪。
    范先生紧紧抓住我的手,“虞姬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你一定要救救大家,救救大家啊!”不待我回答,先生突然一声惨叫,翻转过身。我和小治赶忙解开他的衣服,背上的红疮已然迸裂,脓血殷殷,老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我又悲又怒,不顾小治的呼喊,凌空而起,疾若流星,向少羽的寝帐飞去。
    雪姬落寞的坐在帐中,见我毫无征兆的冲了进来,吓了一跳。
    “少羽呢?”
    “他还在军中与众将军议事。”我转身向军帐奔去,见我神色有异,雪姬不放心的跟在后面。
    军帐里透出人语,我掀帘而入,几乎是叫喊着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走范先生?”
    见我来意不善,众将悄悄退出,少羽的脸色阴沉,“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承认对亚父的态度有些不好,可我身为主帅,在没搞清楚真相之前自然要小心一些!”
    “真相,什么真相?你难道真的相信范先生会串通刘邦加害于你?”
    “看来你见过亚父了,是不是他让你来教训我,让我及时知悔,谦谦恭恭的接他回去?”
    “你错了,范先生心灰意冷,无论你再怎么道歉,他也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抱恨离世了!”
    “亚父死了!”少羽震惊的望着我。
    “对,他已经去世了!你知不知道,先生积劳成疾,背上长了一颗毒疮,痛时钻心。我和小治屡次劝他切除他都不肯,因为他放不下军中事务,放不下你这个大王。这么多年来,他为你立下多少功劳,为你解决了多少难题,他的为人,就算别人不了解,你还不清楚吗?而今,就因为刘邦一个小小的反间计,你就偏听偏信,辜负了先生的一片赤胆忠心。想他七十多岁的年纪,犯得着卖主投敌,落得身后骂名吗?若不是你中计将他气走,他怎么会猝死异乡?问问你的心,你对的起这个为你鞠躬尽瘁的老人吗?”我越说越气,泪水滚滚落下。
    少羽望着案上先生的印绶,颓然瘫倒在椅子上,“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他捂住脸,悔恨的泪水从指缝中渗出。
    出了营帐,身上忽然多了条披风,雪姬俏生生的立在身畔。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都明白,”我握了握她的手,回望了眼军帐,“好好照顾他,他已经心力交瘁了!”
    翌日,少羽齐集了众将,忏悔的,沉痛的一番言说,亚父已去,希望大家能不计前嫌,鼎力相助,用攻破荥阳的胜利,来告慰范增的在天之灵。
    众将感于少羽的诚心,集中了二十万兵力,攻势更猛,几天下来,汉军已无招架之力。刘邦派出了使者拿着请降书来到楚营,表示当夜即从离楚军最近的东门出来投降。少羽担心有诈,亦派人在其它三门布防。黄昏时分,荥阳城门楼上挂起了白旗,四周死一般寂静。
    天渐渐暗下来,没有星月,黑漆漆的一片。过了很久,城门缓缓打开,一只打着白旗身着盔甲的队伍鱼贯而出。楚军严阵以待,却发现打头的都是女兵,拖拖拉拉。络绎不绝。渐渐的,大家放松了戒备,驻守在其它城门的兵士也来看热闹。女兵之后,是较为整齐的兵队,后面,依约可见摇摆的旌旗。待所有军队撤出,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少羽由兴奋转为焦躁,终于,他看了刘邦的军仗和金灿灿的龙车。楚军开始欢呼,庆祝着他们期盼已久的胜利。龙车驶近,刘邦却端坐其中,不肯出来请罪。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好奇的望着车中的汉王。少羽早已不耐,大踏步的来到车前,拿火把一照,车中之人霍的站起,指着少羽大骂道,“项羽贼子,我乃汉王军中大将纪信也!你也恁的好骗,我王英明,怎会投降于你!此刻他早已离开荥阳,召集各路人马,准备与你再决雌雄!”说罢仰天长笑。少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示意左右,将火把纷纷掷向龙车,熊熊大火中,纪信被活活烧死。
    少羽冷冷望着近三千的“降兵”,牙缝中狠狠吐出一字,“杀!”
    招降汉王的仪式竟然如此收尾,众将心中义愤填膺,不约而同的把怒火转向那些诈降之人。“杀,杀,杀!…一声高过一声,中间夹杂着女人凄厉的惨叫,顷刻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要啊,他们大部分都是妇孺乔装,手无缚鸡之力啊!”我奋力呼喊着,声音却淹没在血腥的声浪中。
    我无力的摊倒在小治怀中,怎么办,该怎么办?计谋多端的刘邦,阴晴难测的少羽,这可怕的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你一定要救救大家,救救大家!”范先生的话轰的在我耳边炸开,隆隆作响,我的眼前一震,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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