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闲云伴,飒风起,滚滚云烟,芳草关 第七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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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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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敛天霁,冰轮乍涌。清辉淡淡,好似水银般,自九天倾泻而下。
尚算繁茂的青草,似蒙霜覆雪般,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其上晶莹的露珠,闪耀着皎月的明辉,奕奕夺目。
哥哥和我,默默地走着。
露水濡湿了鞋袜,却浑然不觉。
践碎无数的明露,踏折万千青草,依旧只是无言。
“雪儿,今日如何这般沉默?”哥哥伫立当地,冲我微笑着。
我缓缓停住前行的脚步,抬起眼眸,望着月下的哥哥,嗫了嗫嘴,却又不知当说些什么。
皎洁的月光下,哥哥含笑凝望着我。
那棱骨分明的脸庞,似汉白玉雕成的般,泛着一层清冷的寒辉。那双剑眉,浓黑而英挺。那娟秀的眼角,微微上扬,点点和暖如春般的笑意,悄然绽放,渐渐漫至那仿似子夜般莹润而墨黑的眼底。双唇微曲,却似笑非笑。
“雪儿,……”哥哥再次微启双唇,似想说什么,却终究又一次必了口。
我垂下眼帘,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轻声说道,“哥哥,猜个迷吧!”
迷惑不解,自墨玉般温润的眼眸中溢出。
稍适,哥哥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沉思片刻,我垂首吟道,
“腻香满园一树雪,
回风拂拂絮儿飞。
祥福暗祈想君意,
月下独倚茕影缺。”
其实,这诗并非谜语,而是一首藏头诗。我的心意和问题,都已经蕴含其中。至于为何选在今日向哥哥述说心意,我自己也不甚明白。或许因为即将的离别,或许因为今日那死去的蜘蛛。
斜眸,偷偷瞄了眼凝望着我的哥哥。心不由自主地“突突突”跳个不停。
此刻,哥哥嘴角微扬,一抹温馨的笑意唇边绽放,漫至柔滑、莹润的眼底。
“雪儿大了。”说着,他抬起手,轻柔地抚了抚我的发丝。
温暖的掌心,如春风般,悠悠拂过细密的发丝。点点暖意,自肌肤,传至心田。
霎时,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又似发烧般滚烫。
转瞬,我羞涩地一笑,忙扭过身,跑回了房间。
虽然,哥哥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从他那开心的笑容看,我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第二日清晨,我一早起床,便去找师傅。希冀临别之际,能从师傅口中探知点什么,以备更好地实行自己的计划。
孰料,途经哥哥房间时,却意外地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对话声。其中,那如黄莺啾鸣的娇声,极似晴姐姐的声音。
如此早……
想着,不由驻足,自虚掩的房门处,向内瞄了一眼。
只见晴姐姐臻首低垂,眼帘微阖,其仿似白雪般的面颊,早已经飞上了一抹红晕,似夕阳下瑰丽的晚霞。一双手,紧紧地掖着衣角。
相对而立的哥哥,垂眸凝望着手中的白色丝绢。不见一丝心绪。
此时,白绢四角已揭,一双新崭崭的鞋,郝然而露。
那乌黑的鞋面,与洁白的绢帕,两相衬映,黑得更似墨,白得更似雪。
一阵晨风掠过,无力低垂的白绢,轻轻摇曳,……
哥哥?晴姐姐?他们……
我怎么一点都未察觉?
难道他们有意……
不会!不会!
可是……
我心不明,如乱麻,如稠雾,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他俩相对而立的身影、
我想自己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无声地离去,心神依旧飘忽。
冉冉升起的旭日,灿烂的朝霞,在我眼中失去了光彩。
繁茂的树枝上,鸟儿欢快的鸣叫,也已浑然不觉。
“雪儿!”严厉的声音,暗隐着丝丝不满。
恍忽的我,忙定定神,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衫的师傅,立于不远之处。
“师傅。”我垂眸低首,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心绪。
师傅不悦地上下打量我一番,却终究没有启口,批责于我。
“师傅,一路顺风!”说着,我施礼叩拜。
“嗯。”师傅微微颔首,面上已经恢复了如水的平静。
“雪儿去寒室了。”说罢,便立即举步,急急地离开了。
寒室空寂凄清,悄然无声,仿似隔世。
我独坐墙角,任四周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完全湮没,任森森寒气,直扑而来,席卷我的身心。
方才尚处于人世的我,恍然间,似来到了一个幽冥之世,天地万物都完全不存,唯有我一人。
悄然开启心门,梳理着自己心底深处那杂乱无章的思绪,镇定着自己从未如斯般惶惑的心灵。
哥哥,多年来,陪着我习武、读书。我既喜欢也非常习惯他的相伴、他的宽容和他的微笑。
虽然我希望这能继续下去,希望哥哥还能如往昔般与我…… 可是而今,大家毕竟已经长大了,应该有各自的生活了。当然,倘若是别的女孩,我定会想尽办法,让哥哥留在我身旁。可那是我的晴姐姐,我的仙子姐姐!我如何能……
想着,不由在心底重重叹息。
不过,此事,想来绝非他们有意瞒着我。
因为哥哥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而晴姐姐,素来也内向、文静,我对他们之事丝毫不知,恐怕只怨自己太过疏忽吧!
想着,昨夜的情景又蓦然跃入了脑海。
脸不由一阵阵发烧般滚烫。羞惭,似洪荒猛兽般,吞嗤着我的心。
转而,一丝愧疚,又萌生于心。不过,想来晴姐姐必不会怪我的。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可是,我又真得能完全放下哥哥?
凝想间,脑海中频频闪现方才的情景,心如刀割般疼痛不已。
就在这时,一丝异样却又突然凌空而现!
哥哥,既然和晴姐姐心意相通,那么他为何在接受了晴姐姐的鞋后,为何却不见一丝喜色呢?
难道……
我不知道。
这一刻,数丈宽的寒室,第一次让我有了局促、狭窄之感,似要将我窒息般。
我在清冷、空荡的山谷中,闷闷不乐地待了三日后,便整装出行了。
虽然,师傅有严禁我出行,可早已嗅到一丝不同寻常气息的我,依旧准备违命而行。
此番出谷,倘若真得事关于我,我岂能独安一隅,让师傅、哥哥和姐姐们去疲惫奔波?再者,独居谷间的我,总是不由自主想起和哥哥在一起开心的点滴往事,它们如影随形,缠绕着我,揪撕着我的心,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当然,此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直觉告诉我,自己若善用此良机,或许能探明师傅和外公一直禁我出谷的真正原因。
为了路途方便,我换上了哥哥多年前的衣裤,虽然还是略有些宽大,但也算合体。为了安全起见,其内,穿上了我那容藏了数以百计毒药的百囊衣。最后,背上了我常用的那把琴,其外用麻布严实地包裹好。之所以带上琴,不仅因我日常喜欢弹奏,更因为它是我的防身之器。至于身无分文,又并无坐骑之事,我一点不担忧,因为到了镇上,一切便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