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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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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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却不静,鬼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墙上的火把偶尔发出火焰炸裂的声音,打破房间里两人之间的沉默。
沉默许久,鬼王先开口,“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赤白点头,“我知道”
“你说新王是被赤方第一勇士貊阳杀死”
“是”
“你说太后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新王的孩子”
“是”
“你说那被处死的王子赤枭才是那孩子的父亲”
“是”
“你说赤方剑是新王亲自交与你的临终信物”
“是”
“你说新王要你找到赤方剑的新主人,并为他复仇”
“是”,赤白站的有些累了,走到旁边的桌椅缓缓坐下,他如今的身体比之幼年生病时期的羸弱过之而无不及。
“你为何要与我坦白这些?”,相比赤白波澜不惊的神色,鬼王震慑一切的面容上裂痕累累。
赤白盯着鬼王的震惊的神色,沉眉,“第一,你以赤方人的身份深藏在这深山中以劫道为生,不可能是貊族的人,第二,我是赤方人,如今靠着在云雊国商队躲藏,深陷危机,我希望能尽快解困,第三,我带着新王的遗愿,不能只身流浪,我需要为赤方剑找到主人,并为新王报仇,为赤方带回真正的君主”
说完,赤白挑眉,“当然,你可以不信我”
“你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鬼王用一双鹰似的眼睛盯着赤白,“你试图用这样的话让我做什么?”
赤白仰头,“我想让你帮助我”
“帮助你?”
“是,也是帮助你自己”
“我自己?”,鬼王不解的皱眉,“怎么说?”
“除非你甘心一辈子在这小小的山寨称王,不然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哈哈哈哈”,鬼王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你用一通毫无证据的话就能动摇我,让我放过你和你的朋友们,甚至为你效劳?你以为用一个空想的荣耀就能让我成为你的奴仆?”
赤白嘴角的微笑轻轻浮起,站起来,“既然我的真诚没有打动你,那么我选择接受你的处罚,现在,我累了,鬼王,我需要休息”
说完,赤白转身,走向门口。
“站住!”
鬼王站起来,呵斥一声,隐忍而挣扎,赤白停住,却没有转身,他在等鬼王接下来的话。
“那么,既然你能拔出赤方剑,新王在托福你遗嘱的时候,也把赤方剑的秘密告诉你了是么?”
赤白骤然睁大眼睛,整个人僵硬在原处,鬼王慢慢走下来,向着赤白靠近,赤白转身,对上鬼王高达威猛的身躯,两人相隔一尺,鬼王突然伸手,唰的一声,在赤白的惊诧中,抽出了赤方剑。
赤方剑浑身漆黑,看上去没有一丝削铁如泥的锋利,鬼王用复杂而敬畏的神情细细打量这把震慑四国的宝剑,而赤白,在这一刻,心底有种坚固而伟大的东西,轰然倒塌。
只有赤方的王,才能拔出赤方剑。
这个铁一样的规则在赤方漫长的岁月里,烙进了赤方所有人心底,这其中无疑包括赤方的新王——赤白,正是拔出赤方剑这一从未有过的壮举,给了赤白保护子民的雄心与傲视天下的自信。
而在这一刻,那天命所归的得意,被瞬间抹杀。
大子月温润儒雅的举止与慷慨大方的手笔(或许后者才是重点),让山寨的人们,特别是女人,产生了许多好感,因而在第二天凌晨送饭时,送饭阿妈看似随意的透露给大子月一个消息。
‘准备与鬼王成婚的女人昨夜在鬼王的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夜,今早才被送回去’
啊琪垭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子月脸色变换,气愤,惊愕,惨白,最后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
“谢谢阿妈”,归于平静的大子月从啊琪垭衣兜里找出一个蓝宝石耳钉放在阿妈的饭盒里。
“我并非为了这个··”阿妈退还给大子月,耳根微红,“这事全寨子都知道了,我想你们知道也没什么,他们毕竟要举行婚礼了···”
大子月抿唇,“那不如我也告诉阿妈一件事来表达我的谢意”
“什么事?”,送饭阿妈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警觉又好奇的表情。
大子月把耳钉放回啊琪垭手里,轻轻一笑,“有一种香料叫苦味草,这种草一般山上都很多,因为生吃苦涩,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一种香料··”
阿妈打断大子月,“你是说那个叶子很长很细,喜欢长在向阳处的那种苦味草?”
大子月点头,“是,这种草生尝苦涩,可是放入热水里煮,却能提鲜,并发出诱人的香气”
送饭阿妈听言,十分警惕的站起来,“是么,我知道了”
阿妈转身之时,大子月开口,“阿妈要是能在我们的饭菜中加一些这苦味草提鲜生香”,大子月在阿妈的惊愕中,沉稳开口,“我再把这耳钻赠与你当作谢礼”
等送饭阿妈离开之后,啊琪垭不解的问大子月,“我们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你怎么还念念不忘吃食里有没有香料?你没听到么,你的女人在那个山贼房间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你都不怕你的女人····”
大子月沉眉,若有所思的盯着紧闭的柴门,咬牙,“人活着,就要吃,没有滋味的饭,吃着有什么意思”
顿了顿,大子月握紧拳头,“而且,我们接下来应该会得到丰盛的吃食了”
“为什么?”啊琪垭更加不解。
大子月咬牙,心想,因为赤白能在那个头子房里留整整一晚,第二天还安然无恙的被送回去。
那么,可以有两种猜测。
第一,鬼王知道了赤白的真实身份,赤白以某种交易换取了自己的命。
第二,鬼王仍然不知道赤白的真实身份,整整一晚,赤白用了足够完美的谎言和更加让鬼王在意的话题骗过了鬼王的眼睛。
当然,还有第三种猜测,大子月摇着下唇,不太情愿想到第三种猜测。
那便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交换,以至于赤白是男是女,是云雊人还是赤方人的真实身份,在这个重要的信息交换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如果是第三种猜测,那么,大子月握拳,在他所有的胸有成竹面前,多了一条他不知道的裂缝。
很快,一切如大子月所料,他们得到了优待,男人们被放出笼子,关在一个很大的厢房里,有足够的床和桌椅任他们使用,送来的饭菜也比之前精致很多,而且饭菜满足了大子月的要求,加入了苦味草,别有一番美味,大子月信守诺言的把耳钉放在送饭阿妈的饭盒里,表示感谢,送饭阿妈则小心翼翼的观看他们用完所有的吃食,并毫无异常反应。
柔利蓼作为唯一一个被俘虏的云雊国女人得到的优待要少很多,最多也是松绑了她,但她的门外仍旧是两名高达威猛的护卫,不容她有半点逃逸的可能。
在这样的优待之后,又发生了两件山寨和俘虏之人都很诧异的事。
第一件是鬼王宣布,他与赤白的婚礼暂时推后,原因是他这几天身体不适。
第二件是第三天的傍晚,赤白出现在大子月被关的厢房之内,告诉大子月他将和鬼王成婚,鬼王已经答应她先把大子月放下山去。
前者造成巨大的反响之后,又意外的沉积下去。
而后者,则遭到了大子月的一口否定。
“如果你已打算抛弃你的丈夫”,大子月当着啊琪垭和所有男人的面,冷着声音,“那么按照云雊国的法规,你要给我一纸休书,并在里面详细描述我所有失德之处,并交与官府审批,如果官府公文核定我失德不配做你的丈夫,我便立刻离开你”
一席话,让赤白惊诧,也让啊琪垭和男人们惊诧,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赤白是在救自己丈夫的命,而所有的人也都明白,大子月对赤白悉心的照顾,别说失德,就是半分不敬都没有。
“别闹”,赤白沉眉,压着声音,“听我的话,我有我的道理”
大子月坚定的摇头,“我也有我的原则,我绝不会为了活命,眼睁睁看着你娶别的男人,更不会接受一个靠着蛮横强夺得到你的人的施舍”
赤白几乎是一身怒气离去,而大子月则得到了啊琪垭和所有男人从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来的敬佩和臣服,在这样的尊敬之后,啊琪垭惋惜不已的掉着眼泪,俯身在大子月旁边,“尽管我们都无能为力,但你的爱与忠心一定会永远存活在你女人的心底”
大子月却阴鸷的垂下眼眸,难以置信的得到一个结论,他十分不情愿的第三种猜测应验了,赤白和鬼王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重要到赤白不惜留在这里,重要到赤白情愿放弃隐秘之境的地图,那么,大子月不禁陷入沉思,这个寨子到底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赤白沉迷如此,不惜放弃灵兵那么大的诱惑。
在这样的焦灼情形之下,鬼王又收到一个并非十分惊讶的消息。
‘大子月给了素雅一条极为精致的金项链,请求素雅教自己煮奶茶’
素雅不解的靠近鬼王,“你说这个云雊国男人是什么意思?”
鬼王沉眉,“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就教他,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素雅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您居然允许一个云雊国男人和我··接触···”,素雅艰难的找了一个听着还算雅观的词,“您怎么能····,我会被所有的女人耻笑···我···”
“你没发现么?”,鬼王挑眉,“他似乎在短短几天内得到了很多女人,甚至男人们的喜欢··既然他现在主动接近你,那么我要你替我查查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
“他用了金钱!”,素雅争辩道。
鬼王摇头,“金钱并不能得到人们真正的喜爱,而且他身上的金钱已经快要用尽·你似乎是他最后的目标·”
“可是,我不允许自己与一个云雊国男人接触,我···”
“你是在反抗我的命令么?”鬼王站起来,眼神精准的打在素雅的身上,让素雅害怕的颤抖。
“素雅知道了”
于是,在这个下午,大子月被护卫带到了煮奶茶的小茶室里,素雅跪坐在粗糙的蒲团上,微微别过头,不让自己的眼睛映入云雊国男人的样子,大子月十分有教养的跪坐下来,和素雅隔着十尺的距离,微微行礼。
“素雅老师,请你不吝赐教的教导我如何煮出一壶美味的奶茶吧”
素雅听言,嘴角微微抽搐,“我会,但是我要先告诉你,我不会悉心教导你,也不会把这门古老手艺的精髓传授给你,我只是出于客气和礼貌才接待你而已”
待素雅说完,大子月点头,轻轻一笑,“那么,我也先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你如何才能重新得到鬼王的心,也不会把其中的高明手段传授给你,我只是出于嫉妒和本能来拜会你,并警示你,如果你现在还不采取任何行动,那么你将永远都只是茶室里一位高超的煮茶女人罢了”
素雅猛的转头,看向大子月,在被大子月俊朗如月的面容惊讶后,骤然站起来,怒目而视。
“你居然企图利用我来对付鬼王!”
大子月不卑不亢的点头,毫无遮掩的对上素雅的眼睛,“是,因为你和我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