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落无心水 第七章 脱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738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两日后,齐国派使臣出使魏国,并献上齐国国宝白玉雕一座,魏王大悦,遂合约与齐国交好。
是夜,我在齐使驿馆见到了一脸疲惫的禽滑——想是魏王并没有如外面所说的礼待齐国使者。看到他的时候,他已卸尽了一身锦衣玉服,仅着中衣,散了发,正就了烛火看着一卷竹简,见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让我想办法带出孙膑。
潜入帅府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只是没想到仅仅半月却又生变故:庞涓似乎已相信孙膑真的疯了,便不再以客上卿的身份礼遇他,而是随意地将他丢至府中一废弃的猪棚里,一日只供三餐。我急急在帅府里寻找着,心想着要尽快救他出去,否则他的处境只怕愈来愈糟。
在帅府的一角,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废弃已久的猪棚。虽是夜晚,我也能看出这里不比帅府其他地方得荒凉。猪棚的栅栏已快腐坏殆尽,微微一碰居然有碎屑飘飞。已是深秋,凉风不停呼啸着卷起一堆堆的落叶。在这个太容易被遗忘的地方,就连负责看管的军士也不知去向。
我看着蜷缩在一角的那团黑影,感到喉咙被刺梗到般难受。若不是我眼疾,怕是没人知道那团黑影是一个活物。我默默然站着,心里五味呈杂,万没想到两月的时间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我轻叹了一口气,唤道:“孙先生。”
黑影一动,并不答话。我便再唤了一声:“先生,是我。”
一阵沉默后,黑影迟疑地发出了声音:“是……钟离姑娘么?”还是那样的温和,却带上了深深的提防和警惕。我突然感到了难以名状的心酸,便温言答道:“是我。齐国来人了,他要救您出去。”
听了我的话,他只是沉默,良久才说:“为何要救我?”
“只是觉得先生不应该再受这非人的待遇,何况,先生装疯,不也是在等待时机么?”
只听他悠长地叹了一声道:“若非不得以,何需装疯。”
我蹲下身和他平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仍安抚道:“先生放心,禽先生和我会尽快想办法救您出去。”突然周围一个轻微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我一凛,想到禽滑交待我的事情,急道:“现在禽先生想见到您,快跟我走!”
“我道是谁,原来是钟离姑娘。”突闻此声,我惊骇地一跃而起。黑暗中,公孙阅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渐渐清晰。
看清只有他一个人后,我放下了心,道:“公孙阅,你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公孙阅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的事我不会赖账,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怒道:“为什么?”
公孙阅压低声音:“听我说!庞涓并没有放弃孙膑。现在救他出去,被庞涓发现他定会怀疑。到时候不但孙膑逃不了,你和禽滑怕也插翅难飞了。”
我承认他说得在理,但他是公孙阅,这个身份让我难以信任他的话。
看着我怀疑的眼神,公孙阅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信不信由你。”说罢转身离去。
公孙阅走了,我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现在救孙膑,本来就是害怕夜长梦多,想必禽滑也是这么想的,才让我现在就带出孙膑;可是公孙阅说的也不无道理,庞涓的势力无疑是遍布整个魏国的,纵然以我的能力,逃得了一次未必能逃得了第二次,更何况还带着两个根本无法自保的人。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禽滑无论如何也只是个外人,若是因此失了性命,真真不值。
正沉思间,孙膑出了声:“公孙阅说得没错,庞涓不会轻易放弃我的。钟离姑娘,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我急道:“那要等到何时?庞涓现在不放弃你,以后便更不会放弃!禽先生至多在魏国留三天,三天以后,先生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孙膑低头半晌,忽地抬头。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比两月前瘦了很多,脏污的脸上满是伤痕,凌乱的发散在脸上,十足的疯子样,唯有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显得比黑暗更为深邃。他说:“容我想想办法罢。两天,可以么?”
我只能点头,道:“好罢。两天后我再来。”
正要离去,忽听孙膑暗哑着嗓子说:“替我转告钟离姑娘,说我对不住她。”
我脚步一滞,眼神也随着一黯:“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她现在已是公孙夫人,请恕我不能替你转告。”说完,强压住心中的酸痛,我疾步离开了帅府。
回到驿馆,掀开门帘,一眼便看到一张我并不待见的脸。我不悦地板起脸:“公孙阅,你在这里做什么?”
公孙阅无视我的不悦,抬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好整以暇道:“怕禽先生独自寂寞,特来陪陪他。禽先生,该你了。”
禽滑自我回来后视线便没离开过我,看他的脸色似也不好,此时并不理会公孙阅的催促,扔了手中棋子站起身道:“公孙先生,钟离姑娘回来了,你也不要再卖关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公孙阅讨个没趣,却也不恼,也扔了手上棋子站起身,再抬头时,脸上神色难得的郑重:“金蝉脱壳。”
我和禽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金蝉脱壳?”
只一顿,禽滑会过意来,神情一震,看向公孙阅:“你也想救孙膑?”
公孙阅“嗤”地一笑,不屑答道:“不,我巴不得他死。”见禽滑脸色一变,他将眼睛看向我:“若不是我对你有诺,我怎会违庞涓的意?”
我冷笑:“你已把我妹妹带入地狱,该得意才是,还做什么样子,好似我们姐妹负了你似的。”
公孙阅看着我,目光深沉,一瞬后移开眼,看着禽滑的时候又恢复常态,带开话题道:“禽先生是个聪明人,该知道金蝉脱壳的意思罢?”
禽滑不知我和公孙阅的恩怨,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后,道:“公孙先生的意思是,用假孙膑换真孙膑?”
公孙阅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找一个与孙膑相象的人把孙膑换出来,你们走后我再把替身接走,若被发现我只说孙膑已经疯死了,庞涓还信任我,不会怀疑的。”
禽滑垂着眼细细想了一遍,点头道:“只能这么办了。风险虽然大了一些,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公孙阅见禽滑已决定,便点头道:“好,两日后的这个时候,我做内应,助你们把孙膑救出来。只一件,事情若是败露不得牵连到我。”
禽滑的神情已是踌躇满志,并不在意公孙阅的推脱:“先生放心,绝不连累先生。”
公孙阅走后,禽滑看着我的眼中带了疑问。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幽幽然道:“公孙阅与我有个交易,我妹妹钟离秋嫁给了他,他才答应救孙膑。”
禽滑眉心一皱,道:“你……何苦要这样?”
“秋喜欢的是孙膑,而非公孙阅。为了救孙膑,秋甘愿嫁给公孙阅;我这么做,是为了遂了她的愿。”我说得平淡,但心里已经结痂的伤口却被生生地撕开了,痛得我咬住了下唇。
是的,秋是我心里的第一道伤疤。
背对着禽滑,我听到他轻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冤孽……”
两天后的夜里,我救出了孙膑——有了公孙阅做内应,事情变得容易得多。他把我俩送出府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钟离姑娘,自此一别,还望今后……多多保重!”
我冷冷睨视着他。不错,这一别,我和他便只有敌对的关系。看着他的脸,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无比:“公孙阅,记住我的话。好好待秋,否则,我不会饶你。”话毕,当了他的面,我掩上了车帘,就此隔断了我和这个府邸的所有关联。
重新梳洗过后孙膑又恢复了数月前的神采。只可惜他的腿,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已永远成了一双废腿。而他,却似乎对此已毫不在意。
禽滑第一眼看见他时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替他全身的伤口上好药后,他终于忍不住动了怒:“庞涓的心也太狠了,这么重的手也下得去!”
“禽先生,”孙膑淡淡一笑,“不是说好不提它了么?何况,庞涓为了我的兵法也算费尽了心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难为他了。”他的话里充满嘲讽的意味,但是眼神却明显地黯淡了下去。
我和禽滑面面相觑,却都没有说话。现在,他的心,怕是比身上的伤更痛吧。
也许是气氛太过压抑,禽滑率先破了沉默:“那么,既然先生已经救出,下一步该如何脱身呢?”
这并不能难倒我。我说:“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把先生送出魏国。”
孙膑敛眉沉思了一会,问禽滑:“从大梁到齐国边界最快要多久?”
“快马半日就可以了。”
“可有大梁的地图?”
“觉得用得着,昨日在集市上购了一幅,”说着,禽滑从怀中摸出一块缣帛,抖开来放在桌上,“只是不太详尽,先生将就着看罢。”
孙膑用眼在上面略微一瞟,抬起头看我的眼里有微微的笑意:“钟离姑娘,可否为我和禽先生略微指点一番?”
我凑上前细细一看,用手指在大梁的西北角轻轻一画,道:“这条路大约在这个位置,平日里不大有人走,庞涓的人应该不会知道这条路;只是这条路无法行车或是行马。”
禽滑这时插嘴道,声音里满是愉悦:“如此甚好。先生可以先随着钟离姑娘走这条路,待我向魏王辞行后便可追上你们。”
“这样并不妥,”孙膑沉吟道,修长的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我们可以在庞涓眼皮底下正大光明地走,而且庞涓不会发现我的存在。”说罢,剑眉一挑,用手指着地图上一条路道:“我们从这条路走。”
禽滑埋头看了许久,突然抬头爆发出一声惊呼:“庞涓每日上朝时走的不就是这条路么?”
“就是它,”孙膑颔首微笑道,“明日禽先生向魏王辞行后,我们就一起从这条路走。由钟离姑娘扮作齐国卫士护着我们,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可是万一遇到庞涓怎么办,公孙阅说庞涓与魏王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私交甚厚。万一庞涓恰在那时进宫怎么办?”禽滑的疑虑也就是我的疑虑,两双眼睛一齐凝在孙膑身上。
没想到孙膑竟然笑了出来:“若是遇到庞涓,那再好也不过了。”顿了一顿,看着我们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缓缓解释道:“如果我料得没错,庞涓是一定会遇到的。你是齐国使者,我也是齐国人,我在此时受害,而你也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出使魏国。虽然他有关认为我的消息并未外传,但是庞涓他生性多疑,他很可能会想到你是不是为了我而来。他我很了解,是想到就做的人,所以我们在那条路遇上他的可能性很大。当然,我说让他看见我并不是真的亲眼看见,”他忽然神秘一笑,“有时候亲眼所见并不一定是真的,这个道理我打赌他一定不懂。”
“那……”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时先生你在哪里呢?”
“当然在车上,”孙膑笑出了声,“好了,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其实那很简单,出城前我一直躲在车上,只要造成只有禽先生一个人在车上的假象,这样即使遇上了庞涓,庞涓也会觉得只有禽先生一个人,就不会怀疑了。”
“可是先生,”禽滑道,“我的车并不大,又没有可以遮蔽的物件,这……”
显然是没料到这一点,孙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了口:“到时再说罢!为了让让庞涓彻底释疑,我以为只有这个办法了。若你们还有办法,再议如何?”
听了这话,禽滑背了手,皱着眉头在屋里踱起了圈。到第三圈时,他抬起头,脸上有坚定的神色:“就照先生说的办吧,到时候见机行事。明日我就向魏王辞行。”说完他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听到他喃喃道:“我就不信,我的造化就这么差!”
待到禽滑辞行回来已经是晌午了。这之前我和先生就一直在驿馆坐等着他,但是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一来是为了不让驿馆的管事怀疑,二来是因为:救出孙膑只是第一步,那时候有公孙阅相助;而脱身只能全靠我们自己,并无他人相助,谁也不知道这其中会有怎样的变故,所以我和孙膑谁也不愿说话。虽然我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他,但是当我抬起头,看到他沉思时皱起的眉时,便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更多时候,我都在静静地打量着他:飞扬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单薄的唇。这样的五官若是安在一个将军身上,也许会太过凌厉了些;但是安在孙膑的脸上,却显得那样柔和,那样毫无架子,甚至有些俊雅。
然后禽滑回来了。简单打点之后,我和禽滑小心地扶着孙膑出了驿馆,再扶上车。齐国使臣的车并不大,仅能容下三人。除去驾车的军士和禽滑,剩下的空间要容下一个蜷缩起来的人似乎不大容易。所幸先生较为清瘦,曲起身来所占空间并不多,加上车沿的遮蔽,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车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只是苦了先生,要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对身上有伤来说怕是不易呢。而我则换上齐国士兵的军服,骑马跟在后面。当所有一切都确定无误后,我和禽滑对了一眼,便出发了。
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情况,倒是魏国百姓见到齐国使臣的车,难免聚上来围观一番。我紧紧抓着缰绳,绷紧了脸,尽量目不斜视,生怕有人认出我来,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而禽滑则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迎着百姓们猎奇的目光,殊不知他的额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然而从驿馆一直到城门,庞涓也没出现。然而这并不是好的预兆。我的心反而
从大梁到下一城之间有段路是穿过一个茂密树林的。此时午时已过,日光也开始偏西。这树林里除了我们行车走马的声音和风吹过树林激起的沙沙声,并没有其他声响。然而这个时候我却感觉这种安静太过诡异,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伺机埋伏在此,只等着我们走进他的圈套似的。
我忧心忡忡地打马上前和车子并行,看看禽滑,他的脸色也并不好。孙膑这时也直起身子坐好,揉着麻痹的关节,而他的眉头却始终紧皱。在这个时候,只有催促着马尽量快行,只要过了魏齐边界,庞涓即使发现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在禽滑的授意下,驾车的军士加快了打马的频率,车子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听有人遥遥地在呼喝:“等一等!”我侧头只一瞥,立刻惊得回过了头。飘扬的军旗上那大大的字,不是“魏”字是什么?“先生快躲好!”我压低声音喝道。
然而这时要把先生隐藏得和刚才那样了无痕迹是不可能的了,手忙脚乱只能增加来者的怀疑。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禽滑从容不迫地站起,似乎不经意地跨出一小步,就遮住了身后的孙膑。他转过身子,看清来人后露出了笑容。
“庞元帅,”叫停车子后,他朝着来人做了一揖,“适才未能亲自到府上辞行,元帅可是来怪罪在下的?”
听着追来的车子渐渐驶近,最后停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僵硬着身子坐在马上,右手悄悄摸到悬在左腰的剑柄上握住,心里则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同时也在暗自祈祷庞涓的眼睛不要太尖,万一让他从背影认出我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背对着他们,只听得庞涓大笑一阵后说,“禽先生真是看低本帅了。本帅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先生呢,倒是先生要恕本帅冒犯之意呢。”
禽滑奇怪道:“元帅何时冒犯在下了?”
庞涓扬声道:“不瞒先生说,本帅这次来是想替我们的大王请回先生。”
禽滑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诧,但声音仍然平静:“哦?大王找我何事?”
庞涓的声音里带着笑:“大王曾对本帅提过,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本帅想替大王,替魏国请回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帅可以向先生保证,先生若能在魏国为官,大王绝不会亏待先生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咳,庞元帅可真是言重了,这对我是件好事,元帅怎能说是冒犯呢!”禽滑笑容不变,听语气里似乎刚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先生是答应喽!”庞涓的声音里透出了喜悦。
“可是……”禽滑此时是一脸的为难,“在下在田将军门下从仕之时,曾对田将军许诺,要为他效力三年,今年仅是第一年啊。元帅你看,这……”
“那么三年之后呢?”庞涓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却仍不放弃地问。
禽滑稍稍思索了一会,抬眼道:“三年后我将追随全天下最伟大的将领。”
庞涓蓦地爆发出势在必得的大笑,道:“好—!禽先生,三年后,你可千万别食言啊!”
“一言为定!”眼看这场会话就要结束,禽滑掩饰不住笑意。
“好!那么……”庞涓的声音陡然停住了,紧接着禽滑的脸色也变了,看着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眼却不住往我这边瞟来,我的心一沉:还是没能瞒住么?握剑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哈!”庞涓却笑了一声,道,“那么,本帅先告辞了。禽先生,三年后,元帅府本帅等着你。调头回府!”
听着车辕嘎嘎吱吱响了一阵,然后渐渐远离了我们,我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低、放低,直到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心才彻底回到肚子里。
禽滑此时已是冷汗涔涔,他长出了一口气,颤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方手帕擦着脸上的汗。而孙膑这时也直起了身子,不客气地坐在禽滑身边,看着我们的样子,满眼都是笑意。他抬起一只手将禽滑颤抖的右手轻轻一握,笑道:“我还道禽先生胸有大计话语间才会这么沉着,这又是怎么回事?”
禽滑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若不是钟离姑娘险些被庞涓认出,我何必这么紧张。”说着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朝我飘来。
我不服气道:“那是你不济,你若真的厉害,早该想到庞涓会有认出我的可能,也不会被吓成这样吧!”
听了我的话,禽滑顿时气得脸色大变,俊眉一挑,声音也大了起来:“嘿,那也是你给吓的!若不是你险些被认出来,庞涓早就离开了,我何必还要多费那么多的口舌!你呀,还是快些感谢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吧!”说罢,他将眼一抬,满目的得色。
无视他骄傲的挑衅,我悠悠然道:“是啊,我没有什么三寸不烂之舌,但是我有三寸不烂之鞭!”说着,我扬起手中的鞭子,凌空“叭”地甩了一记,鞭尾朝着禽滑直直而去。
满意地看到禽滑脸色变得苍白,我在鞭子即将抽到他身上时扬手收回了鞭子,道:“怎样,禽先生?”
“好罢好罢,就算姑娘你厉害,行了吧?”禽滑回身坐好,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又不服气地低声嘟囔:“好男不跟女斗!”
看着他那副不甘心却不得不畏惧我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禽滑看看我,又找到了措辞:“钟离姑娘,古人云‘女子应笑不露齿’,你看看你,哪有姑娘家的样!”说着自己也笑出了声。孙膑看着我们吵来斗去样子,好像看了一出滑稽戏,也笑了起来。
后来想想,那是三个月来第一次我笑得那么舒心,毫无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