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落无心水  第六章 齐国之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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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晌午,公孙阅来还我的剑,也给我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孙膑他,根本没疯!
    我一惊之下,随即恢复了平静。我站起身,警觉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翘起一边嘴角,轻笑道:“是,跟你是没关系,”然后突然靠近了我并提高了音调,“这对秋可未必不是……”
    我一听到“秋”这个字,怒气突生,厉声打断他:“住口!秋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公孙阅一愣,随即不以为意地笑笑:“好好,不叫就是。孙膑不疯,你妹妹可是去了一块心病呢!”
    去了心病?我不屑地一笑:“公孙先生可是忘了,他孙膑的命都是握在庞涓手里,疯与不疯,有何区别?”
    公孙阅的神情变得严肃,他压低了声:“如果,我有办法救他出去呢?”
    我一愣,怀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是庞涓的人,你不帮着他,反而……”
    “因为我想娶秋。”公孙阅一直低着头和我说着话,这时却突然抬了头,语气也变得异常诚恳。
    我一惊,当即翻了脸:“你休想!”然后疾步走向门口拉开了门:“你出去!”
    公孙阅还是站在那里没动,声音已是带着哀求:“我发誓我会对她好的……”
    我怒极,提剑朝向他刺去。他站着不动,任由我的剑锋逼近他的喉咙并在离他仅一寸的地方停住。看着他无所畏惧的眼神,我冷笑:“你就真的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他也笑,摇头,右手抚着左胸:“即使你杀了我,这里还是不变……”
    虽然他的眼里有着难见的深情,深到足以让我相信他是真的,但是,我实在没法相信,我会接受他作为我的妹夫。于是我继续着冷笑,一字一句地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这时,一个轻但是清晰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姐,我答应!”随着门帘一动,秋踉跄着走了出来,她的脸色现出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坚定,坚定得让人心疼。
    她径直朝着公孙阅走去,对着他露出美丽的笑容,然后开口:“公孙阅,遵守你的承诺,我就嫁给你……”
    “秋,你住口……”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几乎是用吼的了。
    秋却充耳不闻,依旧笑得灿烂。她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她。那时的她,整日整日地笑,像极了迎着日光的向日葵。那时的她是无忧的,可是现在,她的笑容让我感到绝顶的哀伤。
    公孙阅定定看着秋,几乎是痴了。
    我虽然惊怒,但很快平静,便冷着脸看着两人:“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公孙先生,你要救孙膑,就请另谋高就吧。”
    秋的身体一颤,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充满了哀伤。我的心也跟着一颤,却仍狠下心别过眼去不看她。
    我听到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怨:“姐,你知道的,没有他,我活不了。”
    我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肩上,温言劝道:“秋,别傻了。你救了他,却应了别人的承诺,这样救与不救有何区别?”
    秋缓缓摇头,她的脸埋在我的肩头,我感到了隔着衣服渗进肌肤的湿意。半晌,我听到她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不一样,姐,那不一样。只要他活着,我就开心了;只要他活着,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她的声音轻如羽毛,却仿佛如重锤般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让我痛入骨髓。
    “好,我答应救他。”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口的痛意,却发现我的声音也抖得厉害。
    妹妹凄苦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泪水却在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紧紧地拥住了我。
    我看向公孙阅,这个拿我妹妹终身作筹码的可恶的人,却发现他也笑了,可是却笑得那样苦涩。
    第二天,我换上男装,骑马去了齐国。
    按公孙阅说的,想要救孙膑,我就得去找齐国大将军田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就这么答应了公孙阅,也许是为了不再让妹妹再心碎下去,当我纵马驰过魏齐边界时,我的心仿佛刚卸下一块大石头一样轻松。只是当我想到妹妹时,我的心里就止不住地黯然下来。
    就在刚才,我亲手把我的亲妹妹的手送到了公孙阅的手里,她穿着大红喜服的样子真是绝美,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半点喜气,像是比前些日子更苍白。我看着公孙阅携着她的手慢慢离去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亲手把唯一的亲妹妹送进了地狱。
    想到这里,我觉得满腹的怨气仿佛越积越厚,便狠狠一扬鞭,抽在座下马的身上。马长嘶一声,跑得更快。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我仿佛感觉好多了。
    齐国都城临淄。
    这是一个繁华而热闹的城市,在人群中穿行都似乎很困难。所以我只好在客栈寄放了马,一个人在偌大的临淄城里找寻大将军府的位置。
    虽然我是齐国人,但自小随着爹娘住在魏国,齐国对于我来说还是个陌生的国度。毕竟是两个国家,齐国的风土人情较魏国有着很大不同。若是以前,我可能会被这里的新鲜事物所吸引,但现在我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急切地想赶快找到田忌,好早些回魏国。
    这时,喧闹的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边,街道显得更拥挤了,但是人们仿佛习以为常,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正奇怪间,街道中间远远驶来一辆两匹马拉的车,上面飘着的大旗上清楚地携着“田”字。马车后座上坐着两个人,一人身披铠甲,一脸的络腮胡,人却很俊朗,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另一人年纪不大,看面容不像是拿过兵器的,倒和孙膑是一类人,倒也算是俊秀。我想田将军大概是极信任他的,否则两个人不会如此亲密地说着话。倒是田将军,身边除了驾车的是个带刀的军士,连自己都没带兵器,若是有人暗算,怕是难以脱身。
    正想间,马车已驶至跟前。我想着要做的事,便奋力挤出人群,拦在马车前。
    两匹马跑得正欢,突然从斜里冲出一人,吓了一跳;驾车的军士也忙不迭收疆。虽然事出突然,但总算及时,马车只是剧烈地颠了一下。
    我干干脆脆地一抱拳:“抱歉,让田将军受惊了!”
    田将军身边的年轻人打量了我一番,刚才虽说有些受惊却不见脸上有什么不满的神色,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位小兄弟可有事?”
    我上前一步攀上马镢,看向田将军:“在下有事相求与田将军,能否借贵府说话?”
    田将军眉头一皱,有些不悦,正要开口,旁边的年轻人将手按在他扬起的手上,眼睛依旧看着我:“可是重要的事?”
    我郑重点头:“是的。”
    年轻人微一颔首,然后跟田将军耳语了一阵,然后对我说:“好,不过你的剑,怕是要先让我扣下了。”
    “好!”我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剑递了上去。
    年轻人将剑放在一旁后,又看向我:“你为何不和我和田将军共坐一车?”
    我摇头拒绝:“多谢先生的好意,我还是在后面慢行罢。”
    年轻人面露难色:“可将军府离这怕是有一段距离。”
    我笑了笑:“绕临淄城跑一圈怕也难不倒我。”便扬手往一匹马身上狠狠一拍。那马吃痛,撒蹄就跑,另一匹马自然无法落后,也跟上跑了起来。
    这次年轻人可真的吓了一跳,身子差点摔下座来;一直没说话的田将军伸手扶了一把,我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禽先生当心。”
    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便开始起身追去。凭着我的脚力,很快就赶上了马车。
    年轻人微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回头看见我正在慢慢赶上,便令车夫放慢了速度,然后回头看着我:“小兄弟,还是同坐吧!”
    看我充耳不闻的样子,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说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我救孙膑么?”听了我简短的诉说,大将军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威严,却掩饰不住关切之意。
    我对着他深深做了一揖:“正是。孙先生说,他是齐国人,只有大将军能够救他。”
    田将军敛眉细想了一阵,迟疑道:“可是,孙膑是魏国要犯,救他出去势必会激怒魏国,战争难免,本将军不能因他一人而使两国生灵涂炭啊。”
    我朗声道:“大将军大可放心,只要救出孙先生,以先生的才能,齐国定胜!”
    田将军怀疑之色顿显:“你如何肯定有他在齐国定胜,打战并非儿戏,岂是一个人说胜就胜的,小兄弟未免太信口开河了罢?”
    “在下并非信口开河,”我说,“孙膑的才能远在庞涓之上,非但如此,”我顿了一顿,郑重道,“他还拥有百战百胜的《孙子兵法》。”
    此言一出,我看见田将军脸上明显一凛,惊疑道:“这如何可能,世人皆知,《孙子兵法》早在吴国灭时便已失传,他如何能得?”
    我奇怪道:“田将军难道不知,《孙子兵法》曾有一个副本,孙武子将它留于好友鬼谷先生处了。而孙先生正是鬼谷先生的学生。”
    田将军听后更是惊奇,却还是不敢相信,他看向坐在一边的那个叫禽滑的年轻人道:“禽先生,你游历过各国,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禽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在下曾听恩师墨翟先生说起过,孙武子先生确有将《孙子兵法》的副本留于鬼谷先生,但是至于鬼谷先生是否将兵法传与孙膑,在下并未听说。”
    田将军低头思忖了一会,方抬头对我说:“我暂且相信你的话罢!可是要救孙膑必会牵涉到两国,本将军刚才也言明了,万一两国因他挑起战端,我无法向大王交代!”
    听了他的话,我缄口不语。田将军说的句句在理,如何救孙膑确实是一个难题,因为这其中确有太多的未知,谁也不能保证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庞涓的残酷我看在眼里,若是因此惹怒了他,以目前的状况齐国根本不是魏国的对手。可是孙膑怎么办?难道任他在魏国继续装疯,直到庞涓终于意识到他已无用而把他杀掉?秋呢,她的牺牲又算什么?
    “也许……我有一个法子。”温润的声音重新燃起了希望,我欣喜抬头,禽滑朝我扬着踌躇满志的笑,“我可以以齐使之名出使魏国,然后见机行事。”
    田将军细细一想颔首道:“只能这样了。可是万一有诈呢,抑或孙膑并不像这位小兄弟所说的有才能?”他转向我,歉意道:“小兄弟,你别见外,这事着实太复杂了,本将军实在不能贸贸然。”
    禽滑看着我微笑,却答了田将军的疑惑:“将军放心,禽滑敢用性命担保,这位小兄弟绝不会说谎。”
    我对他感激地一笑,也郑重朝田将军道:“将军,在下所言绝无虚假。”
    田将军这才放宽了心,但还是谆谆嘱咐道:“使魏并非小事,禽先生还是小心为妙。”
    之见禽滑一笑,语气中藏不住俏皮:“没想到将军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一顿,神色也随着肃然,“将军放心,禽滑定能不辱使命。”
    “为什么如此相信我,”城外的官道上,我还是忍不住道出了我的疑惑,“先生难道不怕我说谎?”
    禽滑停住脚,将手中的缰绳交到我手上,朝我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的直觉不会错,你可满意?”还未等我回答,他自顾说了下去:“我也不知为何要相信你,只是觉得姑娘你说的可信,并无其他任何理由。”
    我惊问:“你也看出来了?”
    他温和一笑,声音如和煦春风:“若非看出你是女子,我岂敢对将军下如此重誓。”言语间竟似有些许莫名的情愫。
    我惊诧地看他,却见他正转头看着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尽早上路罢。两天后我会去魏国找你。”夕阳的余辉映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仿佛镶了金边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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