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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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四)
    拓跋宇闻言抬起了头。他看似对天佑抱有相当浓厚的兴趣,不过眼底一抹疏离神色,却是瞒不过眼前少年。天佑向他伸手道:“给我看看你掌上的伤势。”
    拓跋宇一笑,却是不理。他翻了数人尸首,终于从一人身上找到了一封密函。将密函放在鼻下轻嗅,他笑道:“不耍这些蹩脚的手段,便不是虞氏的做派了。”
    天佑闻到一股异香,略一思索,道:“又是苦情草。信中说得甚么?”拓跋宇直接将密函递来。以两人的本事,都不必顾忌这等毒物,天佑接了密函,看过之后,脸色甚为难看。
    拓跋宇对此早有预料,笑道:“虞氏最擅离间之策,习惯便好了。”
    这封密函却是写给郦王拓跋洵,告知朝中几股势力的动向,以及虞军部署。密函落在郦王本人手中倒罢了,若是落在李元昊一行人的手中,那郦王便再难洗清谋反的嫌疑。此计虽是寻常,却是异常歹毒和有效。
    见他习以为常,天佑有些纳罕,问道:“你不怀疑么?”
    拓跋宇扫了一眼密函,神色不屑,缓缓地道:“拓跋洵这等傲气,即使谋反,也决计不会伙同虞氏。”神色一冷,又道:“拓跋氏内乱,是拓跋氏自己的事,自己氏族中谁做皇帝不要紧,可轮不到外人觊觎。”
    天佑心中舒了一口气,正色道:“郦王不会谋夺帝位,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拓跋宇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天佑吹亮火折,将密函烧得一干二净,向他伸手道:“我看看你的伤。”
    拓跋宇掌心受蛟伦剑轻轻一划,实乃小伤,对方执意要看,他便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来。天佑撕下一截衣袖,给他敷上金疮药,又正正经经地包扎起来。
    这等小伤,就是不加理会,三五天也将愈合如初。拓拔宇见手掌上缠着一道道布条,觉得有些好笑。
    天佑处理完了,一指他右臂道:“还有这处。”
    拓跋宇的神色从好笑转为意外。他右臂上确有一处较重的创伤,是为郦王所赐,这些天东奔西走,还未得空,所以不曾处理,不过外表看来如常,不该被人发现才是。
    天佑见他的神色,已知所料不假,晃动手中的药瓶,说道:“这是郦王的伤药,你不愿得他施舍么?”
    听了这话,拓拔宇纵声大笑,他岂是迂腐之人,拓跋洵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当即褪去外衫,赤露出上身来。他身形较苏傲略瘦,却比起天佑健硕不少,肌理匀称,皮肤十分光滑。
    他脱得干脆,天佑反而有了迟疑。拓跋宇盘腿坐下,朝他招手道:“怎么,怕本座吃了你?”天佑摇了摇头,大步靠近。
    凡被苏傲软剑所伤,创处既细且深,伤及内里经脉。天佑揭开伤疤,拨开筋肉,将伤药敷在深处,又从腰囊中取出针线,替他缝合伤口。拓跋宇神色一直未变,只是全身肌肉紧绷,额上布满了细汗。
    天佑缝得极慢,棉线扯着肌肉,牵得拓跋宇额上青筋乱跳。拓跋宇心知这少年在报复先时自己对他的不规矩,尽管痛极,仍是忍俊不住,一面大汗淋漓,一面畅快大笑。
    天佑看了他一眼,缝上最后一针,将线打结。拓跋宇也停了大笑,抓过外衫,穿在身上。天佑发现他右肩上还有一道旧伤,便阻止他的动作,说道:“且慢。”
    那旧伤血肉泥泞,似乎从未妥善处理。他皱了皱眉,欲待在旧伤上撒些伤药,却被对方阻止。拓跋宇道:“不必理会。”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天佑按住他肩膀道:“这伤再要不管,以后将行动不便,你也不想成了残废。”
    拓跋宇顿了顿,拂开少年的手,道:“一点小伤,不至于。”站起身来,披上衣袍,似乎真打算放任不管。
    天佑觉得此事蹊跷,见拓跋宇垂目扫了一眼伤处,眸底竟有愉悦之色。他心中有了猜测,道:“这伤是谁留的?”
    拓跋宇倒没隐瞒,直言道:“杜三少。”
    天佑一怔,随即恍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暗叹一声:不愧是小舅,可惜对方早有良人,这些痴情,怕要付诸流水。
    拓跋宇难得向人吐露心事,也许是和这少年投缘,也许是长久以来无人可述心事,他说道:“这伤一日不愈,他便一日对我心存亏欠,可惜两年过去,再重的伤也好了,我便扯裂伤口,教它难以长好。”
    听了这话,天佑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握住了药瓶。拓拔宇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人看着潇洒,实则十分容易心软,我只要故意曝露伤势,他便不忍向我下手。”
    天佑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卑鄙,叹了口气,将药瓶塞在他的手中。拓跋宇穿回衣衫,忽然伸脚将他绊倒。天佑双手前推,在他肩上一按,身子倒纵而出,在半空翻个跟斗,落了下来。
    这一下用劲不小,拓跋宇臂上又渗出血水。天佑愤然道:“拓跋宇,你干甚么?”
    拓跋宇轻笑说道:“没干甚么,教你不要胡乱信人而已。”天佑一怔,低着头略有所思。
    拓拔宇摆明立场,两人的关系依旧似敌非友。不过天佑并不在意,他看看脚下的粗绳,又看看头顶甬道,心中琢磨着要怎样出去。他下来之处靠近虞军巡逻的地方很近,再从同一个地方上去,容易暴露目标,而头顶这甬道又过于窄小,也同样行不通。
    他又看看地下堆叠的尸首,眼珠转了几圈,忽然蹲下身子,扒起死人衣服。拓跋宇微一沉吟,便猜得他的意图,心下不由更赞赏了少年几分。
    天佑扒下十余套褐衣褐裤,用先时盛食用的布帛装起,走到石窖之外,扔了十套衣裤,教眼前这些西夏贵胄换上。这些人饿时饥不择食,但好歹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岂肯再穿死人衣裳。
    天佑扔下衣裤,亦不解释,只用布帛裹紧剩余几套衣物,背在身后。拓跋宇见众人眼露嫌恶,冷冷一笑:“不嫌命长的,就换上!”
    衢王的气势到底不同,众人哆嗦几下,即使不甘,也磨蹭着将衣服换妥了。
    天佑背着包袱,沿地道往右直行。拓跋宇心知他要给皇帝送去衣衫,也跟随在侧。十余人见两人走了,忙即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李元昊栖身的药室。
    李元昊正对着一包吃食沉思,闻声警觉起来。听脚步声有十余人,眉间蹙拢,双手中各扣了数枚梅花镖,蓄势待发。
    天佑就停在两扇石门之前,放了两套衣衫,并一粒圆润雪白的药丸,接着扭头便走。李元昊却已瞧见了他侧脸,收起戒心,唤道:“阿佑!”
    天佑听到这声呼喊,脚步却不曾停歇。拓跋宇想起皇帝陛下的命令,又念及少年聪颖可爱之处,突然笑得不怀好意,伸手将人拦下,道:“郦王如今失势,那兵符在地底下也如废铁一块,不如你抛弃了他,改投到陛下麾下。”
    天佑脚下顿了顿。李元昊见他停步,以为是拓跋宇将人说动了,不禁有些意外。此际那些西夏贵胄已瞧见自己的皇帝陛下,忙不迭叩头行礼。李元昊却无反应,只盯着石门之外的背影,他认为天佑正在犹豫,是以也不打扰,等待少年做出决断。
    天佑驻步不前,倒非是在犹豫,而是心中气愤:这拓跋宇,前一刻还和苏傲谈判合作,下一刻,便向李元昊倒戈,这卑鄙小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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