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二回: 薄酒一盏可忘忧,面花三寸难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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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薄酒一盏可忘忧,面花三寸难忘情
听了这番话,天佑哭笑不得,暗道:甚么美娇娘,甚么隔阂,他离开苏傲,分明是为了……
念及其中原因,不禁郁郁不快。那教众不知天佑在外偷听,依然大胆猜测:“少年人嘛,谁没那点心思,过一阵子,少主对女人的心思淡了,自然回来教主身边。”
天佑心中好生气闷,探眼一望,将那人样貌记在心里,暗中许诺,下回若是教他撞见,非要出手教训一顿不可。
那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宿,天佑便在门外听了半宿。终于到了四更天,两人都说得累了,连灌下几碗茶,其中一个道:“总管快回来了,咱们去厨房吩咐早饭。”说着并肩朝后堂走去。
这人口中的‘总管’,即是苏傲随侍阮天均,他除了服侍苏傲之外,还执掌陨天教后堂庶务,地位虽在长老、护教二使之下,却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少时苏傲忙于教务,天佑在教中孤孤单单,多蒙他陪伴和照顾,两人感情十分亲厚。
这趟冒险前来,便是想将藤儿放在阮天均门外,经由他手转交苏傲,只不知他住在哪间屋子,若是放错地方,灵霄藤这般异样,定要惹出各种事端。
听了两人谈话,天佑悄悄打量各屋窗子,见二楼西首有扇窗户微微透出烛光,足底在柱上一借力,身子腾空而起,跃上了露台。
阮天均武艺不俗,天佑不敢小窥,小心翼翼地行到窗下。食指沾了唾沫,捅破纸窗,见屋内被褥整洁,不似有人住过的模样,心中正自起疑,忽然之间,桌上蜡烛灭了。
黑暗之中,最后一丝白烟冉冉散尽。天佑心中乱跳,此际屋中虽无动静,但蜡烛岂会无风自灭?侧耳聆听,只听杯盏响动,接着便是一阵泊泊的水流声,伴有芬芳酒香。
天佑一惊:有人正在斟酒,是阮天均么?他轻功何时这样了得,进来屋中,我竟半点没有察觉。凝目注视,屋中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知道那人就在桌前,但模样如何,多大年纪,却丝毫瞧不明白。
那人独坐饮酒,除了杯盏碰撞之声,屋中再无其它动静。天佑身子僵硬,袖中揣着半死不活的灵霄藤,眼见天色将亮,不禁发愁起来。
半晌之后,一阵桌椅轻响,那人似是站了起来,走来窗边。天佑藏在窗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那人道:“如此好酒,一人独酌却少了些滋味。”
天佑原本僵着身子,听闻这话,浑身一震。熹微星光之下,他双眸睁得极大,脸上神情似是惊喜,又似惊惶,右手揣在左袖之中,按着藤儿直抖。
这半年来,那人时常进来梦中,两人有说有笑,重归于好。梦中自己扯着那人衣袖,和他谈论江湖轶事,一个嗓音清脆,一个嗓音低沉,时常自己听着,便为之心折,这天下间,谁人声音能似这般醇厚,又有这般悦耳?
这日思夜想的声音如今近在耳畔,浸着温绵酒香,天佑一时听得醉了,心中盼望他能走近一点儿,又害怕离得近了,对方发现了自己行踪。
那人走到窗前,举杯又道:“好酒的不在,真是可惜了。”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气息就在身后不远,天佑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腔,闭着双眼,咬住嘴皮。朗月清风之中,只听见自己擂鼓也似的心跳,全忘了身在何处。
心中叫道:好酒之人,他在说谁?窗户吱呀一声,忙即一矮身,沿露台滚了开去,足尖在栏杆上轻勾,倒纵下楼。
木窗敞开,苏傲站在窗前,月色下,一片衣袂迅速掠过了屋檐。他叹了一声,绕来露台,将病恹恹的灵霄藤绕在腕上,转身进了屋子。
天佑疾奔回来,入到屋内,也不点灯,换下夜行衣,一头栽向了床榻。他蒙头薄被之中,心中思绪理也理不清,今日见了那人,胸腹间刻意压下的思念,又猛烈翻腾起来,他闭着双眼,一声声深情地唤道:“苏傲,苏傲,苏傲,苏傲,苏傲……”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接近五更天时,屋外一阵喧哗,几个家奴大声吆喝着来拍屋门。天佑穿上外衣,束好发髻,屋外众人已等他不及,一个家奴撞开木门,众人涌进屋内,萧兰儿环顾四周,道:“搜!”
天佑眉头皱起,暗道:难道自己心慌意乱之下,一不小心露了行踪?但他身着夜行衣,府中家丁即使有这等眼色,也决计猜不到来人是谁。正自惊疑,见萧兰儿阴测晦暗的眼神,心中一惊,已猜得对方来意。
萧兰儿指着他骂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少东家给主母的寿礼,你也敢偷!来人,捆起来送官!”
两个家奴上来拿人。天佑神色镇定,向萧兰儿道:“凡事讲求证据,少夫人,小婢整夜呆在屋中,连房门也未出一步,何曾偷过甚么寿礼?”
萧兰儿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转身冲家奴道:“找到没有?”
一名家奴掀开床帏,瞧枕头下有个绢布包裹,一把抓在手里,叫道:“夫人,找到了。”
萧兰儿冷笑道:“你还有何话说。”
便在这时,耶律韩光推门而入,他见萧兰儿坐在桌前,两名膀大腰圆的家奴站在‘杜宛’身后,分别扣住他一条手臂,当即喝问:“这是干甚么!”
萧兰儿换了张笑脸,上前道:“奴家在这里惩治偷东西的小贼,少东家来得赶巧。”眸子一转,又道:“这贱婢胆大包天,偷了少东家给主母贺寿的象牙宝簪,说来也奇,这簪子一直锁在锦盒中,那锦盒又是少东家贴身藏的,怎么给贼人偷去也不晓得?”
耶律韩光咳嗽两声,道:“甚么,宝簪给人偷去了?我怎不知?”
萧兰儿心中冷笑:倒是看你装到几时!抬手指住眼前的小婢,疾言厉色地道:“少东家宅心仁厚,体恤下人,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却趁你午睡,摸进了房中,将价值连城的宝物偷去了,要不是有人瞧见他偷偷摸摸从你房中出来,这事……这事可不就瞒天过海了!”
耶律韩光亦有疑惑,转看小婢:“你当真偷了宝簪?”
天佑面色不改,淡然道:“少东家明察,杜宛虽然出身贫寒,却不屑这等偷鸡摸狗的行径。”
萧兰儿抢言道:“证据确凿,还要狡辩么?少东家,你瞧这是甚么。”将那包裹摆在桌上,高高仰起下巴,朝天佑一指道:“你说没偷,好得很,这包东西是从你枕头底下搜出的,你亲手解开,教少东家瞧上一眼。”
耶律韩光看看萧兰儿,又转头看看小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天佑倒没忌讳,挣脱钳制,走到桌前,拿手指一挑,那包裹便散了开来。
萧兰自负安排了一场好戏,现下只待赃物露脸,便算人赃并获,众目睽睽之下,即使耶律韩光有心相帮,也拉不下颜面。她向桌上一瞧,正待下令拿人,哪知包裹中不见了象牙宝簪,倒有一支长签串着面团疙瘩。
众人面面相觑,萧兰儿忍不住一拍桌子,道:“这是甚么,簪子在哪?”
天佑道:“这是孙悟空,是汉人的玩意,少夫人长居北地,自然不曾见过。”小心收起面人,冷冷地道:“婢子的寒舍没有诸位要找的宝物,若是无事,诸位请回罢。”
他态度不亢不卑,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萧兰儿打了个哆嗦,骂道:“你这贱婢……”
耶律韩光打断她道:“好了,大半夜闹甚么,杜宛没偷簪子,你很失望?”
萧兰儿猛然醒悟,笑道:“没闹家贼,那便最好了,奴家去别处瞧瞧,兴许能替少东家追回簪子。”
耶律韩光一摆手,萧兰儿敛个福礼,忿忿走了。转眼间一屋人走得只剩两个,耶律韩光再也忍耐不住,大踏步朝小婢走去。
天佑走得更快,坐到了床上,放下帐子,道:“闹腾了一夜,主母也该醒了,少东家若是留宿,明早怕是要被叫去训话。”
耶律韩光手伸到一半,眼瞧便要够着帐子,闻言只好讪讪放了下来。
天佑躺到床上,背朝外侧。耶律韩光隔着薄薄的纱帐,出神地盯看她的背影,终于咽了咽唾沫,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天色渐渐放亮,晨曦从窗格中透进来,天佑仔细瞧着面人,眼中是掩不住的柔情蜜意。其实这面人几度破损,早已面目全非,谬说萧兰儿瞧不出甚么,便是找个中原人来,一样瞧不出子丑寅卯,但天佑自始至终待它如宝,片刻不愿离身。
他长舒一口气,暗道:萧兰儿妒心甚重,经此一事,更恨他入骨,绣坊已非久留之地,必须在事情还未闹大之前,尽快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