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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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巍眼睛好转后,所有人都发现他们老大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首先,这货出现在特调局的频率明显变高。其次,这货似乎一夜间换了个芯子,自打搬出镇魂灯后,他脸上那副如丧考妣的倒霉相早不知被自己丢到哪个抽水马桶里,一脸见牙不见眼的得瑟样,连大庆看了都忍不住想上爪,挠他个满脸桃花开。
倒是和眼下年关将近的氛围十分契合。
这两年,龙城万事太平,刚过了小年,特调局的人心就散得不成样子,新人们早早请假回家,只剩下几个各怀心思的老人坚守阵地。
对此,赵云澜倒是乐见其成,他不仅自己过来转悠,十次里有八次还拽着身体没完全恢复的沈巍一起,两个人当着特调局全员的面……确切地说,是赵局长这个臭不要脸的丝毫不顾围观群众的感受,时不时和沈教授拉个小手、揩两下油水,尺度之大、脸皮之厚,差点闪瞎一干钛合金狗眼。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了,”大庆用一只猫爪子挡住眼睛,“喵的,我发现咱老大越来越没节操了,都让狗吃了吗?”
林静“悄悄”和他咬耳朵:“我估摸着,咱老大是在镇魂灯里憋了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沈教授也回来了,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咬耳朵的音量着实不低,别说赵云澜,就是沈巍都听见了。沈教授耳根当即一红,一把挥开赵局长偷偷揽住他腰身的咸猪手,警告地盯了他一眼。
那意思也很明白,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别当着下属的面有辱斯文。
赵云澜十分无辜地眨巴了下眼:我做什么了?
这招还是和沈巍学的,当初沈教授的马甲掉了大半,却偏偏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负隅顽抗,死捂着马甲不撒手,每每赵云澜百般试探,他就眨着一双眼睛,委屈又无辜地看着赵局: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无往而不利的一招杀手锏被赵局偷学了去,反过来用在他自己身上。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巍无奈地摇摇头,深知赵云澜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货,转身打算走人。谁知姓赵的大流氓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眼看没人注意这边,他一把拽住沈巍手肘,偏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下。
沈巍:“……”
沈教授耳根上的那丝红痕就跟长了腿似地,瞬间攻城略地,从耳朵一路蔓延到脖颈,滚着一汪沸腾的热血。
恼羞成怒的黑袍使猛地一甩手,赵云澜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头晕目眩,膝弯一软,就这么往后跌坐下来。
他这一坐不要紧,只听“砰”一声巨响,板凳稀里哗啦倒了一地,他自己也好半天爬不起身。沈巍循声回头,连带着特调局全员都被惊动,忙不迭围上来:“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沈巍离得最近,三步并两步冲到跟前,用力扶起赵云澜:“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赵云澜哪舍得他自责,赶紧把责任一股脑揽上身:“没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绊了一下,没摔到。”
沈巍犹不放心,拉着他仔细检查了好一阵,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祝红突然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一腔不知从哪来的邪火尽数喷在沈教授脸上:“你刚才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他为了你,连……”
她话没说完,就被赵云澜截口打断:“行啦,不就是绊了一下,多大点事?你至于上纲上线吗?”
祝红的“死亡视线”瞬间转移目标,眼眶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你为了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她话里有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沈巍眉头紧蹙,目光紧跟着转向赵云澜。
赵局长没把红姐的怒火放在心上,却不能不在意沈教授的想法,他随便敷衍了两句,把泪水打转的祝红挪到一边,眼看这姑娘的情绪一时半会儿没有平息的意思,只能拽着沈巍先行闪人。
“你也别跟祝红一般见识,她就是……看我在镇魂灯里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到人间,有点心有余悸,神经过分敏感了,等过了这一阵就没事了。”
回去的路上,赵云澜一边开车,一边不忘跟沈巍打圆场:“女人嘛,每个月总有几天情绪失调,咱们当爷们的也不好跟她们一般见识,是吧?”
沈巍没吭声,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
赵云澜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语气赔着小心:“不会吧?真生气了?那行,等明天,我好好教训她一顿,保证她下次不敢再犯。”
一直没说话的沈巍终于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局长的眼角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下。
不过紧接着,这惯于装蒜的货已经露出一脸足以以假乱真的茫然:“瞒什么?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打转,能瞒你什么?”
沈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赵云澜仗着没皮没脸,冲他飞了个吻。
赵局的“不要脸”功力首屈一指,不说笑傲同侪,放在整个龙城,也是无人敢望其项背。
反正沈巍是自叹弗如,只能心有戚戚地别过脸,来个眼不见为净。
沈教授不是傻子,祝红的欲言又止,赵云澜的顾左右而言他,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姓赵的混账东西有事瞒着他,也知道如果这货打定主意不松口,旁人不管怎么盘问试探都是逼不出来的。
沈巍无惧与强敌斗智斗勇,但他还没学会怎么和自己人斗心眼。
尤其这个“自己人”,还是他放在心尖子上,恨不能拿命去守护的人。
汽车经过小区门口的超市时特意停下来,两人空着手进去,出来时大包小包,让人不禁怀疑这两位是不是把超市搬空了。
赵云澜一边不遗余力地倒腾着两只手,试图把沈巍手里的的袋子也接到自己手里,一边嘀咕道:“冰箱里的存粮还没吃完呢,你又买这么多,得吃到猴年马月?”
沈巍躲开赵云澜的手,顺势睨了他一眼:“你冰箱里的除了速食面就是垃圾食品,两罐牛奶也过期了,能吃吗?不怕闹胃疼吗?”
被戳中痛点的特调局局长摸了摸鼻子,不吭气了。
平心而论,沈教授要下厨,赵云澜是举双手赞成的,毕竟他的厨艺技能点约等于零,除了泡泡面就是祸害灶台,为了生命安全考虑,还是将厨房大权交还给沈巍更为保险。
可另一方面,赵局自认是一个心疼“老婆”的四好男人,要劳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沈教授下厨,自己在旁边擎等着吃,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很显然,被各种“别出心裁”的花式泡面荼毒了一个星期,沈巍已经非常清楚眼前这人是什么货色,出于生命安全的考虑,他二话不说将赵云澜赶出了厨房。
惨遭嫌弃的赵先生不敢跟“老婆大人”唱反调,只能委委屈屈地让出厨房这块风水宝。
沈巍将洗净的汤骨和佐料放入新买的紫砂炖锅,煮开后撇去浮沫,又调成小火。老火汤费工夫,没两三个小时炖不出滋味,他用抹布擦干净手,从厨房里折出来,就见赵云澜斜倚在沙发里,脑袋耷拉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冬日天黑的早,大片的夜色渐次低垂,屋里亮着两盏壁灯,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这人脸上落下浓重的暗影,本就利落的五官显得越发深邃,嘴唇和脸颊仿佛镀了一层釉,白得触目惊心。
沈巍暗暗一皱眉,他想起这些天,赵云澜总是一副苍白疲惫的模样,虽然表面上,这货还是嘴贫人贱,变着法地撩猫逗狗,可只有沈巍知道,每到夜深人静时,这人的呼吸声都会变得十分轻浅,体温也急速下降,摸上去就像一具冰凉的尸体。
每当这时,沈巍就觉得心里发慌,然后不由自主地抱紧赵云澜,用力为他搓揉手指,直到赵云澜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从梦里惊醒过来。
沈巍俯下身,用手背探了下这男人脸颊,发现体温果然有点偏低,于是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大衣外套,小心盖在赵云澜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直起身,目光忽然一凝,皱眉看向窗外——只见窗帘无风自动,慢慢拉开半边,夜色深处,一阵白烟随风飘来,顺着窗户缝隙悄悄溜进屋里。紧接着,白烟凭空凝聚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双手合十地做了个揖,用平板机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令主大人,摄政官大人有话带到。”
沈巍扶了把眼镜,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那小人不知是谁弄出来的,质量很不过关,先天是个有眼无珠的货色,连收信对象换了人也分辨不出。当着沈巍的面,这睁眼瞎兀自按照做好的小抄往下念:“黑袍大人遭受重创,原本寿数无多,您与大人共享生命链接,唯有以血补其精元,方能逆转枯荣,但……”
后面的话,沈巍已经听不清了,他脑中猝不及防地一炸,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亦是天旋地转,差点没站住。
没等他回过神,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沈巍箭步冲到赵云澜跟前,一把捞起这人手腕,没轻没重地撸下那只夸张的金属朋克风手表。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那只手腕苍白瘦削,皮与骨之间像是压根没有血肉铺垫,稍微一用力,突兀的骨头茬子就能把皮肤撑破。
与此同时,手腕上斑驳交错的伤痕,也不加缓冲地撞入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