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总是会醒的。
    小帘也认清了现实。
    他打扮好自己，带着复杂的心情前往成都表演，心里对未来几乎一点期盼也没有了。但当他真正来到成都的时候，满街的小吃，挂满喜庆装饰的房屋，以及人来人往的集市却让他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听闻太原舞姬来到了广都镇，松魂立刻派人接到了镇山帮中住下。其中二柱最为关注舞姬的一举一动，可是过了两天了，也没见舞姬从房中走出，这让二柱的好奇心更重了。而且他这几天总是随身带着桂花糕，一心想拿给舞姬尝尝，这不，就在过年的前一天，二柱终于等到了机会。
    太原舞姬和松魂在早晨有一个会面。二柱求了他好久，才被允许跟着一块去。现在南边的小院已经正式成了镇山帮接客的地方，装潢可不比北长安的寝屋差多少。一进去，二柱就瞅见太原舞姬坐在亭子中，纱帘遮住了一半的脸，很难看清容貌。但二柱不搞清楚舞姬是不是小帘是不会罢休的。
    松魂和二柱在舞姬旁边坐下后，院子里的守卫也退到了拱门和房屋门口。
    松魂笑了笑，说：“这一路上过来辛苦了，在这里住…感觉怎么样啊？”舞姬把声音特意提尖，装出一副女人的样子：“呵呵…路上看到了许多风景，倒也不会觉得无聊发闷。而且若要说这庭院，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地方。只是小女子没想到与我同行的鸢婳姐姐竟半路……和男人跑了，对不住大人了。”
    松魂：“没事，这不还有你来了，我镇山帮也不算丢了颜面。不过这明天就要过年了，要不要我差人带你去广都镇逛逛？不然总待在这里会很无聊的。”二柱本以为舞姬会答应下来，可没想到被果断拒绝了。
    二柱：“舞姬妹妹，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的。”
    小帘一看是二柱，心里顿时慌了起来，连忙说道：“这位小哥长得吓人，我可不愿与他同去，还是待在屋内比较好。”说着，视线不停地避开二柱，像是藏了什么秘密。二柱虽然瞧见舞姬的眼睛是蓝色的，但他能看出眉眼的特征和小帘没有差别：“舞姬妹妹，我长得可不吓人啊，你看看浓眉大眼的，不讨你喜欢吗？”说罢，还不忘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看着小帘。
    松魂：“好了好了，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我们便也不强求了。”
    话音刚落，松魂便一把拉住二柱要带他走，可二柱不乐意了，硬是要和舞姬待在一起：“我不！”小帘陷入了沉默当中，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二柱叫住：“你是小帘对不对？对不对！”看着二柱那种渴求肯定回答的神情，小帘心里一颤，眼神也流露出了无奈：“这位小哥，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帘是哪位，但我并不是他。”
    一听这话，二柱用力地把松魂推开，追上小帘，一把扯掉了那块纱帘：“你，你明明就是！为什么骗我！”看到那张日夜思念的脸，二柱终于抱了上去，忍不住大哭起来。一旁的守卫见状，本想上前拉走二柱，但松魂却用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二柱，快放开人家姑娘！”
    谁知二柱抱住小帘后就不肯松手了。
    小帘：“这位小哥……”
    二柱：“你就是他！小帘的脸我不会记错的！就算你眼睛变了颜色，我也能第一眼就认出你！”松魂一看这情况，只好强行拉着二柱离开，可没想到二柱临走前还把两块桂花糕硬塞到小帘手里。
    而小帘看着那两块桂花糕，心里的思绪也乱了起来。
    转眼间，已经到了下午。小帘在屋中喝着淡茶，看着桌上还未动口的桂花糕，回忆着二柱今早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迟迟做不出一个决定。要去找二柱吗？要去向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吗？小帘不敢想下去了，青楼舞姬本也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身份，虽然自己现在成了名，但心里始终有道坎。
    然而正当小帘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拱门那边传来谈话的声音。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二柱和守卫起了争执，一个要进一个又不给进，怪不得会吵起来呢。而二柱本来一开始还很生气，在一看到小帘后，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小帘！”
    “都说了，松魂大人不让进！”
    二柱：“我不管！今天我就要进去！”
    小帘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对守说：“让他进来吧，没事的。”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把二柱放了进去。小帘邀请二柱进到屋中后，还为他倒了杯茶：“茶淡，将就些喝吧。”二柱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小帘：“我可没那么多讲究，能喝就成，嘿嘿。”小帘坐到了二柱对面：“我一直好奇……你说的小帘是你什么人啊？”
    二柱：“啊？你问我，你是我什么人？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我要娶你过门，所以你就是我的娘子啊。”小帘一听这话，脸突然红了起来：“你可别乱说啊，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帘，别拿我开玩笑了。”二柱笑了笑，便将茶一口闷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能再看得见的，但我认定你一定就是。我已经观察过了，你的言行举止虽然都很刻意，但我还是能看出里面有小帘的种种习惯。”
    小帘：“是吗？那我如果只是和他很像的一个人呢？”
    二柱：“不不不，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小帘习惯左手拿东西，而且他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总会不自觉地看我右眼眼角的泪痣。而你，从和我说话开始就一直在看，可一点都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小帘没想到二柱全说对了，现在要还说不是一个人，二柱哪会信呢，要承认吗？
    小帘：“你很喜欢小帘这个人吗？”
    二柱：“哈哈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问我这种问题？”
    小帘：“……你说的是女孩子吗？”
    二柱：“咦？怎么问的越来越离谱了，你不是男的吗？再说了，我不在意你是男的女的，只要我喜欢不就好了。”小帘给二柱又倒了一杯茶：“你们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太原舞姬舞倾尘明明是个瞎子，但现在却又能看得见了。”二柱想了想，说：“你可别岔开话题啊。不过我确实觉得奇怪，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啊？”
    决定要承认了吗？
    小帘：“……”
    二柱：“还有你别夹着声音说话了，怪难受的。你在我面前就像以前那样就好了。”小帘看着二柱杯里飘浮的茶叶，沉默了许多才说道：“那天在三国古战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奇怪的人……怎么会有男孩子对另一个男孩表达心意的。但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你是认真的，而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这份心意。所以一直……”
    二柱：“所以一直拒绝我，对吗？”
    小帘看向二柱，发现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接着二柱轻轻尝了一口茶水，慢慢地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小帘…我也和你好好聊一聊吧。嗯……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你喜欢我吗？”
    小帘就好像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一样，半天都回答不上来：“我……”
    二柱：“我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那你呢？”小帘知道二柱在等自己给他一个回答，但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不知道。但我一直觉得男孩子怎么会和男孩子……”二柱一听，也顿时知晓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便说：“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小帘：“我……”
    二柱开始有点没耐心了，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不是个简简单单就能就能回答得了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会离开，不会再继续纠缠你。”话音刚落，小帘却立刻说出了那句话：“不！不……我喜欢……但我是个男孩子！”说着说着，小帘就要哭了。二柱见状，起身坐到小帘的身边，搂住他说：“没关系的，有我在，没人敢说你…别哭，好吗？我不希望你难过……”小帘也顺势依偎在二柱的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直到快到晚饭的时候，二柱叫醒睡着的小帘：“要吃饭了，快起来，快起来。”小帘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将二柱赶了出去：“晚上再来吧，可别让人看见你在我这里。”二柱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好好，知道了。”说罢，这个丐帮男孩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而小帘望着二柱离去的背影，心里竟轻松了不少，开始期盼每一次和二柱的见面。
    ……
    然而，等到了晚上，二柱却迟迟没有来。
    小帘开始胡思乱想，生怕二柱白天说的那些都是假情假意，焦急地瞧着拱门那边，以为等来了心上人，结果居然是松魂！他来干什么？小帘回到屋内，坐在桌前忐忑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咚咚咚~”
    小帘再次把声音提尖：“进来。”
    松魂进屋后，轻轻把门关上：“说吧，北长安派你来干什么？”
    小帘：“啊？你，在说什么啊？”
    松魂也不客气，坐到小帘对面后，直接挑明了来这里的目的：“你身上有北长安常用的一种香粉，所以你肯定是去枫华谷见过他了。就算不是特意去的，你们去成都也要路过那里……”
    小帘：“我只是一个舞姬，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松魂的眼神凶恶起来：“呵，你可别装了。首先体型很明显就是一个男性，看看手上的骨节就能瞧出来，而且你的声音也是故意提尖的，模仿女人说话你还差点火候。再加上二柱看见你的反应，我大概能推测出来，你，就是扇子的弟弟，犹掩遮帘。本来一开始我还不确定，但二柱从这里出去时，那种高兴的表情，可是完完全全把你出卖了。”
    小帘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便也摊牌了：“哎……真是好眼力。不过说正事之前，我要知道二柱在哪。”
    松魂冷笑一声，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指着小帘说：“总之，他今晚是不会来了。而你现在最好乖乖告诉我北长安要你来做什么。”面对松魂的威胁，小帘也丝毫不慌：“你不是北长安的走狗吗？这么怕我是被北长安派来杀你的？”
    谁知，下一秒松魂竟猛地站起来，将小帘扑倒后，用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现在不一样了，北长安是我的敌人，而你敢说，你来这镇山帮没有其他目的吗！”
    小帘：“呵呵哈哈哈哈……”
    松魂：“你笑什么！”
    小帘：“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活着好累啊。”
    松魂用匕首在小帘的颈部表面划来划去：“我怎么样可不关你的事。说吧，北长安要你来干什么？”
    小帘：“他要我把你带回去，就这么简单。”
    松魂一愣，从小帘身上移开：“呵，北长安……你的眼睛也是他治好的吧。”小帘从地板上坐起来，说道：“是的，但是我要是在八天之内找不到愿意用自己身体等同交换部分的人，我会变回瞎子。”松魂收起匕首，他相信刚才小帘说的是真话，但小帘可就不一定了：“那你找到了吗？”
    小帘：“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而且你说北长安是你的敌人，我咋就不信呢。”
    松魂已经打算离开房间了：“知道了你的目的就足够了。不过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说罢，整间屋子就只剩下小帘一个人了。而松魂正在回去寝屋的路上，他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不管小帘说的是不是假话，现在也只能暂时相信了，但唯一让松魂感到不安的就是北长安已经重新拿到了玉佩，小帘的眼睛有幽荧力量的痕迹，而且说不定小帘已经成了容器……
    那北长安究竟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