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皮特：你就是酒，靠近就醉（第二部分）
    炎热的夏天嘛，有时候下一点小雨，也能让天气顿显凉爽。
    一直在升温，容易热昏，间或打一点小岔，脑子突然就冷静了，理智重又回来。
    小圣一个细微的反应，让皮特清醒了许多，他想，我打定主意要好好待他。一个长年孤身生活的人，当他决定要待一个人好，好好和另一个人相处，相处得长久一点时，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是极为重要的。要做到这个，前提是尊重那个人，不伤害他，不做违背他意愿的事。想到这个，皮特蓦地就不像先前那么狂热冲动了……
    皮特的手从小圣身后收回时，小圣对皮特说：“那么急，我替你Blow吧——”顺势把因意外而愣神的皮特推到床前……。
    皮特扑通坐在床沿上，紧张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没想明白，该让小圣为他，还是他为小圣？依他的本意，好想让自己有这个机会。起这个念头可以追溯到好久以前，从他学会在Restroom侧目时起，就巴望着有这样一天。每一枚肥美之物，都曾勾起他无穷的欲念；每一段冥想，都捣毁他一个又一个夜晚。后来，遇到了小圣，这个念头更是加倍折磨他，甚至多次在梦中唾手可得，又功亏一篑。可是，当小圣提出要为他，而不是说我给你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搞不清里头的关系。他为之恍惚，一恍惚就犹豫，一犹豫就反应木讷。当小圣俯下身去亲他的硬物时，他依然处于一种既被动又木讷又惊惶的状态。
    事情的急转直下，往往是由于被打岔，或者说是被意外打岔后出现的理智迅速复位。
    小圣用唇，用面颊，用下巴轻磨着他的饱涨得无法掩饰的三角，渐渐，又把他当尖部分Lickawet。，正当小圣用双手褪他的底裤时，皮特突然问了一句绝不该在此时问的话：
    “你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才叫阿Sir！
    真正厉害的阿Sir能把脑子分为两用，能惊鸿一瞥，看到所有人的疏忽。
    皮特刚入警界那会儿，大约是二十三岁。那时警局出了一件事：一个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警官，在某个当值的夜晚，和他看守的拘犯搞基了。这事不知怎么就穿帮，皮特听同事说，有监视录影为证。那个年轻的刑警，一句抵赖的话都没有。
    皮特不知道这事发生在警界算不算大事，反正看起来工作照常，没什么异样。然而一到茶歇，人们必拿这事当谈资，接连好几天都是，而且一说起来，那种紧张气氛，让人窒息。
    从同事那儿汇集了各种闲言碎语，各种零星信息，皮特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原委：说是那个被临时拘押的嫌犯是个盖——看神态举止，不用挑明，就知道八成是。拘犯是在某夜场被抓的，有人说他涉嫌在那里兜售Hemp，有人说他公然在公共地界约/炮，这个版本始终不大一致。还有一种版本，说他被拘的原因是嗑/药后饮酒。在新加坡，嗑/药也许不被治罪，因为认定嗑药要有证据，要血检尿检，政府哪有这么多钱，治安成本也太高了。但嗑/药后喝酒，症状明显，必被拘押，而且一抓一个准。嗑/药不一定闹事，药性加酒精刺激，多半会行为失当，危害公共安全，弄不好还会要了自己的小命。抓你是为了你好。国际上很多国家都按此理办事，比如不禁Hemp的荷兰；比如，烈酒销售世界第一的俄罗斯。
    皮特不知道那天晚上，年轻警官和被拘押的疑犯是怎么开始的。据看过录影的同事说，是拘犯主动挑逗，引君入瓮，玷污了年轻警官的清白。拘犯说，阿Sir，你好帅。拘犯问警官你知道自己哪儿帅吗？不等警官回答，拘犯便主动解析，说我好喜欢小哥哥的鼻子，长你这款鼻子的男生底下必是大货诶，是不是啊？年轻的警官本来不打算搭理他，脸色板正，经不住拘犯一再搭讪，浪词挑衅，便问，是基佬？拘犯回答说，是啦。警官说，真是啊？拘犯说，不带假的。警官说，呵呵，回答得好直接。拘犯说，为什么要隐瞒？警官寻思了一下说，你懂新加坡法律吗？拘犯说，377A是英国人留下来的，自治那么多年了，新加坡为什么还要殖民气味的377A？警官说，看来你很通377A，是反377A斗士啊。拘犯说，争取社群权益，反恐同，争取爱的自由。警官说，很有筋骨。可是，新加坡是Onelanguage国家（指一种语言为主），只要还实行英系《法典》，就有377A。拘犯说，91年香港就重新修订了英系《法典》，废止377……21岁，只要在非公众场合，就没有罪。警官说，香港是香港。
    皮特是当警员的，当然知道什么是377A，它是针对搞基的量刑条款，出自1871年制定的新加坡《刑事法典》，即法典第377条。进入二十一世纪，新加坡社会为同志社群“松绑”的呼声很高。2007年，李显龙主持修订《法典》，以议员投票9比4产生了这样的结果：废止377大部分内容，但继续保留377A款，即仍视男/同为犯罪行为。这一结果招致公众自发请愿风潮，呼吁废除377A。这是新加坡立法史上仅有两次请愿风潮中的一次。为此，李显龙发表演讲，表示：新加坡现阶段的社会结构，主要是以异性家庭为基本单位，当然，不可否认有很多Homosexuals为新加坡社会发展做出了贡献，所以就算刑法规定了377A，但政府不会积极主动地去执行这条法律。尽管如此，377A终究是一部分人头顶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相关社群觉得特别不爽。“不积极主动执行”不等于“不可执行”。377A就是一个标签，有了这个标签，你就得躲着藏着，不能让它贴上。哪一天你贴上了，就有劣迹，就有案底。于是乎，反对严刑峻法、废止禁令的呼声一天也没停止过。
    《刑事法典》是皮特读警校时“普通法”课程的内容。当时，他就想，为什么377大部分条款都废止了，单单留下A款？为什么Lesbian（啦啦）偏就另眼相待被松绑了？当然，那会儿他还比较单纯，没想太多——做警员得按戒律执行公务，法律怎么规定你怎么做就是了。
    值夜的年轻警官和拘犯聊了一会儿377，便去给自己弄宵夜，他热了一份牛河，刚要吃，发现拘犯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怪怪的，不知何意，便问，要不要吃一点？拘犯说，有咖啡的话我倒是想喝一杯。警官懊恼地想，现在的拘犯也太不把拘押当回事了。
    警官起身去警员休息室煮了杯咖啡给拘犯。拘犯问，我明天能出去吗？警官，说，看尿检结果。
    警官吃完河粉，把便当盒推在一边，顺手掌抹了下嘴问，你们……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拘犯见警官眼光躲闪，有话不好意思问的样子，便诡秘地一笑：小哥哥是问那事吗？警官说，我不是要审讯，好奇而已。
    拘犯琢磨着有戏，便跟警官讲解“怎么回事”。两人原先是隔着桌子说话，这会儿便坐到一边去。说着说着，面对面的距离越来越近，超出了警员和拘犯正常交谈的范围。两人说话声很小，有时是警官问，有时是拘犯主动说。有问有答中，两人的脑袋几乎抵到一起。神不知鬼不觉，拘犯的手就搭在警官的腿上，仿佛是水到渠成……
    知道底细的同事，都比皮特长十好几岁，八卦起来津津有味毫不含糊，但说到这坎上，年长的阿Sir突然就不往下了，对皮特说：“你脸都红了，不能再往下说了，反正就是那些事了。”
    皮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脸红了，被老警官一说，有点尴尬。但他知道自己是大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了或者听了类似的事，就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其实，皮特不太信老警官说得那些，怎么可能了解得那么详细？以至于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没逃过。皮特知道警局内部发生什么事，警务处上司会把那些资深警员召到一起，向他们公布真相，以免在处分警员时，大多数人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非议重重。但是，即便公布一些真情，也不至于会这么详细，除非……
    想到这里，皮特突然一激灵，忙问：“难道……难道真有录影？”
    他只知道提讯室、拘押房有监控，如果这些事发生在提讯室或者拘押房，年轻警官应该知道躲开监控。如果不躲开，要不是太傻逼，就是太牛逼了。看来，这事不可能发生在那些特定区域。如果，他们不是在审讯室、拘押房里，而是在警局的其他地方……皮特为之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知道警局到底哪些区域暗藏着视频监控，难道那个年轻警官和他一样，由于无知而中枪？
    老警官听皮特这么问，没透露什么，只是深意叵测地说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这句话不禁让皮特更加惶恐不安起来。
    捱过几分钟，皮特独自去洗手间，一进门，直入坐便器的单间，飞快地插上门。他插上门后才流露出慌张。他四下查看，用手去触摸墙面上所有的凸面，以一个警员的迅疾敏锐去巡查所有的疑点，甚至掀开坐便器储水箱的盖子……进警局没多久，他曾两次在工作时间进入洗手间打飞机，进的是同一个单间。如果，这地方也藏有“暗箭”，他想，完蛋了，他会出现在新入职警员的黑名单里。
    那时他太年轻了，总是有忍无可忍的事发生。一点不奇怪。一次很莫名，突然就觉得很需要，那会儿刚上班，警局里没多少人，洗手间空空的，于是他在洗手间把自己撸了。椰子原浆似的玩意儿打在白瓷坐便器上，居然不那么白了。过后的感觉，如同一口气跑完三千米，暴爽。那天，他连续出警十个小时，一点疲劳感都没有，时时表现得精力充沛，老警员还说，小伙子耐力真好。还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事，他进到提讯室，见俩同事正在对拘犯逼供。那拘犯很帅，也很健壮。皮特进去的时候，他下半截光着，站在屋子中央。要不是受逼迫，怎么会甘心这模样。拘犯的两条腿看上去很Xing感，腿中间的挂物，黝黑而Cu壮。皮特一阵心跳，不知是因为提讯室的气氛，还是因为那半个LuoLu的身子。他一边和提讯的同事说事，一边看着另一个同事绕着拘犯转圈，心神都散了，话意更散。同事用皮棍敲击着拘犯的Pi股，虽然不重，但每一记都充满暗示，那种隐匿的威慑力非常锥心，不知什么时候，狡猾的短棍就会给你致命的一击，让你筋断骨碎。皮特语无伦次地交待完事，转身刚要出门，猛听见身后一声惨叫，他本能地回身，看见拘犯已经被打倒在地，腿股间一道鲜红的棍印。
    

    作者闲话：

    诚意之作，引经据典。之后新加坡法庭上的辩论将更加精彩。读情感故事的同时，增加对亚洲其他国家法律环境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