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放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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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亏项元甲救驾及时,这才又免去了尧子期再一次忍不住拉裤子里的尴尬。
项元甲又命丫鬟去街上抓了一副止泻药回来,煎给尧子期喝下这才缓和多了。
晚饭徐慕踩着饭点儿又回来了,缠着手下败将要去看灯。
项元甲终于知道徐慕说的看灯是什么了。中元节,漠城百姓在河里放水灯。
夜晚的漠城大街,商铺酒肆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倒也不算黑灯瞎火。今日祭祀的人,风里携着一股香灰味。
河边早已聚集了城镇百姓来这里放水灯,放眼望去,漆黑的河面被火光照得金光粼粼。
“这些水灯要飘向哪里?”尧子期问。
“京都护城河。”项元甲袖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夫人可要放一只?”
“嗯。”
徐慕说:“我也要放,你跟我去那边放。”
尧子期被徐慕拉着袖口,转头问项元甲:“你呢?”
“你们去吧。”项元甲说,“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两人买了纸船和蜡烛去寻了个空位放水灯,徐慕说:“我爹娘都战死了,是我叔父养大我们姐弟俩的。”
“哦。”
徐慕蹙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人家跟你说自己的事不是让你哦的,是想让你也拿自己的事做交换。”
尧子期说:“我又不想说,是你自己非要说你的事的,我又没说想听。”
“你这个手下败将,还真是讨厌。”就算尧子期不想听,也拦不住徐慕小嘴巴巴不停,“我从小跟着我叔父南征北战,很早就认识元甲哥哥了,他英勇神武所向披靡,我真的很崇拜他。他也很疼我,小时候经常教我骑马。你说你不喜欢他,要把他让给我,你打算怎么把他让给我?”
尧子期在水灯上写了母亲的名字,默念了祈祷词,才说:“我想回京都,你如能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
“你想逃?”徐慕问。
“准确地说是回家。”尧子期知道徐慕是大将军徐周仁的侄子,那么肯定是有些权势和门路的,如果能拉拢徐慕替自己潜逃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要是你走了,元甲哥哥又把你找回来怎么办?”
“不会了。”尧子期说,“之前是我太大意,往后不会了,而且我会让他讨厌我,不再留恋我。在我走之前会给你们制造独处的机会,你趁机拿下他不就行了?”
尧子期起身捶捶他蹲麻的腿,徐慕的水灯也放完了,高兴地蹦跶到他跟前:“行,成交。不过你可不许反悔,不许爱上元甲哥哥赖着不肯走。”
尧子期哼笑一声:“也就你当他是块香饽饽,我才不稀罕。”
“嘁,”徐慕噘嘴道,“那你还不是嫁给他了。你喜欢男人,就有可能喜欢上元甲哥哥。霸天军统帅,漠城首领项元甲,谁不喜欢?”
尧子期匪夷所思地偏头看那个一脸天真的少年:“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项霸天的么?叛军、土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也就你们喜欢罢了。”
说罢转身往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船上走,徐慕紧随其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也不知道元甲哥哥喜欢你什么。”
“哦还有,”尧子期突然想起来,“谁说我喜欢男人?我本在京都要娶亲的,媒人差点踩烂我家门槛,来与我说媒的都是各家闺秀佳人,男子还就只有一个恬不知耻的,被我用藤条打出来了。”
那人就是项霸天。
徐慕问:“那你看上哪家闺秀了?”
“一个都没看上。”
船夫撑着竹竿把船往河中央划摇摇晃晃,尧子期坐下来拢拢披风:“那些个姑娘没有出众的才华,长得也没有我好看,怎拴得住我的心。”
徐慕嘴角抽搐,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船在河中央靠了岸,徐慕领尧子期上了水中陆地的月华楼吃素斋。
月华楼外形像一座塔,在河中央的离岛上,四角挂着风铃,楼内灯火通明,二人选了三层的靠窗位置,吹着河风看面前一条璀璨的星河。
徐慕点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神情得意:“我说带你出来看灯,没骗你吧?今日下棋你输了,这顿你请客。”
挥手一点,要了酒楼里的招牌点心和菜肴。
尧子期顺着窗外望去,流光溢彩的河岸边遥遥地矗立了一个身影,因为太高大显得尤为突兀。那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河边,河风吹起他的黑色披风,他站得像颗松巍然不动,微垂着头好像在盯着河面的水灯长龙发呆。
“蛮憨子怎么不放水灯?”尧子期问。
“元甲哥哥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娘,放了水灯也不知道给谁放咯。”徐慕尝一口莲蓉水晶糕觉得不错,示意尧子期也吃,“你干嘛露出那种怜悯的眼神?我警告你哦,你不许惦记元甲哥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月华楼的素斋做得不错,尧子期小尝了几口,因为积食没什么食欲,好在喝了神曲茶拉了几次把肠胃拉通畅了,总算舒服些,这才勉强吃得下一点东西。
徐慕见尧子期只吃一点点可不服气了,京城来的富家公子瞧不起全漠城出了名的月华楼的食物,矫情做作。
“茶有什么好喝的。”徐慕一气之下就叫店家把茶端走换成了酒。“醉刀烧太辣了,我谅你也喝不来,喝沙棘酒,加了蜂蜜酿的,很甜,试试看。”
尧子期本想推辞,但是一看徐慕气呼呼想打人的样,尧子期忍了:“我没什么酒量的,只能小酌几杯。”
“没事儿,果酒,喝不醉的。”
蜂蜜的味道很醇香,把沙棘的涩味盖住了。尧子期尝了一小口果真很甜,没什么酒味。
两个没酒量的人喝了两杯就有些飘飘然,徐慕嘲讽道:“听说你是京都四大才子之首?”
“是。”尧子期坦然应下,“不过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天选之子。我出生时,一位道行高深的仙长云游至京都给批了命,说我是宰相的命格。”
就算头有些晕,尧子期还是有所保留,尧弘望对外也说当年那位世外高人给尧子期批的命格是宰相。只有他们俩父子知道他是人中龙凤,命格不止在宰相,若是说出来恐招杀身之祸。
“哦~原来如此。”徐慕阴阳怪气地,“那赢了你,我又是什么?我岂不是要一统诸国做皇帝?哈哈哈哈!”
徐慕的笑脸在尧子期眼前晃出了重影,尧子期手执酒杯,说话大舌头:“我在洛商,手谈从来没输过!你赢了我,这牛你可以吹一辈子了……”
“我以为自己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相见恨晚啊,干,干了它!”
“没酒了……”尧子期昏昏欲睡。
“小二,再来一……”话还没说完,徐慕一头栽进麻婆豆腐里。
夜里的河风很凉,放水灯的陆续回家了,项元甲这才发现尧子期和徐小二不见了人影。
一条小船撑过来,船家拱手道:“敢问尊驾可是项大员外?”
项元甲一蹙眉,心下已然明了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何事?”
船夫讪笑道:“店里有二位官人吃醉了没银钱付账,姓尧的公子说岸边有位高八尺的项员外可替他们付账,不知小老可有找错人?”
项元甲乘船去到月华楼发现徐小二和尧子期都齐齐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一壶沙棘酒刚见了底,等第二壶端上桌时就齐齐倒下了。
蜜酿果酒好喝的地方在于它完美地遮住了酒本身的辛辣味,让人误以为它本性温和,致使人容易喝多。一停下酒的强大后劲儿就暴露出来了。
项元甲摇摇头,这个徐小二还真是不像话,居然把他夫人给灌醉了。
好在他的夫人聪明伶俐,知道在昏睡前告知店家让自己赶来救场。
夜风有些凉,把尧子期吹醒了。他发现自己在一个人背上,那人的背又宽又厚,一点也不硌人,反而还挺舒服的。尧子期有些昏昏欲睡,一抬眼就看见项元甲脸上的胡子:“我这是在哪儿啊,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项元甲背着尧子期走得很快,怕夜风吹多了不好。
“徐二公子呢?”尧子期又问。
“我让店家送他回家了。”
“哦。”尧子期闷闷不乐,“我也想回家。我多想顺着水灯漂回京都,我想家了,项元甲,你放我回家吧。”
项元甲没做声,尧子期不满地哼唧了下,又重复一次:“你放我回家吧。”
项元甲冷冷开口:“我们正在回家,马上就到了。”
尧子期喝了酒又吹了凉风,项元甲怕他风寒,回到家趁他晕晕乎乎给他灌了碗姜茶。
尧子期肚子里水装太多,半夜起夜,一下床就踢到个人,吓了一跳。屋里点着一盏快燃尽的豆油灯,床前的冰冷砖石上打了地铺,项元甲就和衣裹在棉被里。
项元甲被踢醒了,迷迷糊糊道:“夫人这是要去哪?”
尧子期道:“起夜。”
项元甲说:“外头凉,屋里有夜壶。”说罢翻了个身又睡下了。
尧子期方便完回到被窝里,借着豆油灯看着睡在地上的背影,又想起夜晚看见项元甲一个人落寞地站在河边看水灯的情形。他先前起床没穿鞋,站在砖石上隔着足袋都能感受到地上浸骨的冰冷。
没多时,地上的人打起了呼噜,呼噜很响。这次尧子期却意外地没有把项元甲赶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