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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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倩与他确定关系后,不仅同钱晚单方面暧昧不清,六班的团支书还曾送过她一枚银戒指,那天方倩声称生理期需要休息,却不让他陪在身边,兜兜转转竟然是陪着团支书去吃西餐看电影。
    当方倩的小姐妹翻开朋友圈中被晒出的牛排红酒电影票根给黎深看时,操场下熙熙攘攘的一切恍惚都与他背离了,偶尔有砰咚篮球撞击网栏的声音,身边不时抖擞下吹落的新叶。
    钱晚提醒他的没错,他与方倩本就是不合拍的两个人,林林总总的不愉快终究会发展成如今这样的结果,方倩需要一个体贴多金的男性来包容她,显然这与黎深相左,同时黎深也无法容忍方倩的背叛。
    分手才是最好的方式,黎深曾狭隘的想过要报复方倩对他的不忠,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对于一个日后不再能介入自己生活的人,或许连对她再费神的必要都没有。
    实在无需为这摊子烂事让彼此都不爽快,就像那句话,余生漫长,一别两宽,挺好的。
    虽然很不情愿,但一定要承认,他对方倩仅是寡淡的喜欢,并牵扯不到爱的层面,而方倩对他,或许连疏浅的欢喜都早已被磨灭殆尽。
    既然如此,方倩又何必故作姿态,摆出一副情伤深重的哀怨模样,别有用心又大张旗鼓的控诉他的负心薄情,黎深清楚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存有过失,但归根到底,是方倩背叛在前。
    如果方倩丢皮换面再得寸进尺,黎深憋在心中的关于她的不痛快自然会悉数发泄,届时火苗一吹,烧成满目疮痍他也不会多管。
    话是这样,但黎深却又颇能理解方倩的行为,方倩本就是公主一样高傲的脾性,好争一时长短,他那日不留情面拒绝方倩的复合请求,必然触及了对方的自尊心,使她一时气急,之后这些那些疯狂的抹黑,到真挺像失去玩具哭鼻子小孩的反应。
    方倩可以倨傲得贵为公主,黎深何尝又不是能矜贵得如同王子的人,也不见所有的故事中公主与王子终成眷属,或许他与方倩活在不同的童话世界里,还是互不相干为好。
    就如现在黑板上浓重的最后一道压轴题,正等待着慧眼如炬的人理解它,解开它,它静静的守候在试卷的角落,捍卫着最后的尊严,拒绝着大多数的答题者,却又迫切的想要展开它的心扉,
    让你了解它的妙趣。
    所幸,它总会等到自己的知音,从黎深身旁大步流星气势磅礴走过的男同学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穿着厚重的校服,黎深也知道对方腿长到不可思议,看他的步幅就能有所感觉,没几步便跨上讲台,黎深在讶异之余,见对方自信的笑着,虽然胖嘟嘟的脸使他看起来有些傻愣,但黎深却由衷的钦佩着这个人。
    讲台上的陈逾捏着粉笔从容转身,应数学老师的要求,他一步一步的分析着自己的解题步骤,不一会便积满一黑板的白字,在讲台前同学的惊叹质疑声中,黎深将他的话听得真切。
    对方在亮片般的尘埃中铿锵有力地说道:“真理之火必将穿透黑暗,黎明来临之前我将独守寒夜——《星夜之寂》里莱利死前是这么说的,知识既真理之火,你若对它虔诚,它便用心回馈你,当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毕竟说教的话谁也不喜欢听,但事实如此,我这种另辟蹊径的解题思路就是灵感一闪而过,觉得有趣试试就解开这道题了。不管你们怎么质疑我,我这种思路能够解开这道题,而你们绞尽脑汁也摸不出门道,这就是差距了。”
    黎深眨眨眼,陈逾如果跟他看的是同一本《星夜之寂》,那么莱利这个有魅力又复杂的大反派,最后是惨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中,义无反顾赴死前有一半的内疚,三分不甘、一分怨恨、以及深藏在心底晦涩的一分感情,愧疚曾经手刃妹妹的爱人致使城墙瓦解数千人流离失所,不甘垂危之际深信的老师袖手旁观,政变之时只顾争权夺利,摄权后放逐了莱利曾今挚友的儿子劳顿。莱利怨恨劳顿与自己的妹妹勾结,私生下可怜的小外甥,而心底尘封的不堪欲望,便是莱利无奈的发现尽管劳顿数度背叛,自己仍然有把他揽入怀中的冲动。
    所以那晚他在星辰台吹了一整夜的风,义军也好国军也罢,其实都与他无过多的牵扯,他也曾战功显赫不可一世,到头来不过是留一身伤疤落寞舔舐自己,纵有千军万马,驰骋万里星图,到如今也是众叛亲离,落在是非当口,死后都要被斩首分尸不得安宁,想起自己这张不老的容貌,曾经是雍容女皇们旧时的酣梦,但梦终有清醒时,他的一生也要梦醒草草收尾了。
    至于他终不曾放下心的劳顿,应该在遥远的星系与自己的妹妹看晨光日暮,莱利苦苦的想,自己何必又非要想起劳顿来。
    星辰台的夜风猎猎,莱利星空下的自白戛然而止,读到这里黎深捧着书半响无话,如果陈逾跟他一样喜欢着莱利的话,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虽然以书会友在现在听起来已经有些傻,但黎深却丝毫不介意,他见过太多谩骂莱利自私狠毒的读者,虽然这些都属实,但黎深仍然觉得莱利这个常胜将军感情真挚得令人动容。
    就是搁在如今,黎深也想尝试演绎莱利这样的角色,有血有肉感情丰沛,而不是以往痴情又苦情的悲催机械男配角。
    后来陈逾十分不乐意的与他成为了邻座,因为位置靠近角落的垃圾桶,所以黎深每次拎着早餐看见埋头疾书的陈逾都是皱着眉头一副难以讨好的模样,古有爱屋及乌之言,今自有怨屋及乌之意,黎深不必多想就知道陈逾隐怒在心,不想被侧目而视,便只好乖巧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或许是早餐复杂的味道打扰了陈逾的思绪,黎深终于还是看见陈逾丢笔瞥过来的目光,但他还是义无反顾迅速地一口吞下了那颗费心剥好的茶叶蛋。
    人不可一餐不食,黎深并不想饿着肚子座一上午。
    当然囫囵吃早点的代价是被噎得难堪,黎深背过身去,碍于脸面不想被陈逾看见,手在身后胡乱想要抓住放在桌角的水杯,正在为难之时,他感觉陈逾动身替他递过了水杯。
    虽然这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但黎深觉得陈逾这个人也不是像木头疙瘩一样不通丝毫人情。
    黎深赶忙道谢,刚喝水缓过劲,就见陈逾皱着眉头认真的跟他说道:“下次慢点吃,最好吃过早饭过来,上课别打扰我,你要是觉得实在没趣,就找点闲书看。”
    见陈逾说起闲书,黎深不免多问几句:“你给我推荐点闲书呗,上次我看你好像读过《星夜之寂》呢?”
    黎深见陈逾明显愣住,便笑嘻嘻的想掩饰过去:“我只是听你解题的时候说过莱利的话,所以有点好奇而已,其实我很喜欢莱利,没别的意思。”
    “你就关注这些题外话?”陈逾啼笑皆非的望向黎深:“不过我也很喜欢莱利,每次劳顿和艾丽丝亲热不管芒星死活就会跳着看。”
    “是吗?”黎深被陈逾的话勾起了兴致,正准备与陈逾大谈特谈时,刺耳的铃声突然聒噪起来,直吵得黎深脑仁疼,他眯眯眼,见陈逾正与他做噤声的手势,便有些失望的同他笑笑,随手翻看面前垒起书堆上的教材。
    课时无聊的黎深不经意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陈逾,对方正专心致志的注视着物理老师解题,即使是在陈逾全神贯注的时候,黎深见他也是皱着眉头一副马上要起身锤人的模样。
    若仔细看时,不难发现陈逾眉梢处有一颗小小的模糊状似心形的黑痣。
    黎深看向自己的手腕,欣慰想着自己奇怪的痣只长在这种地方。
    眉角处有颗特殊的黑痣——
    颠簸混乱中,对方激动下溅落的汗水悉数洒在自己同样颤抖的身体上,火热的窒息感直直追逐着他,身后一片麻木,喘息声里眼角淌着不知何时噙住的眼泪。
    在漫长无边的刺激中,在湿润氤氲的视线里,黎深与他交睫相抵,十指紧扣;在一下一下的恍惚间,黎深朦胧舔舐了他眉梢处的黑痣。
    仔细想,当真是与陈逾眉角十分相似的一颗。
    黎深头疼得狠。
    但愿这些都只是他的错觉,远泯灭在岁月里的青春,留在时光里的故人,与自己的轨迹早已迥乎不同,他们各自实现不同样的梦想,奔赴前程,娶妻生子事业有成,或开怀或困苦,不论如何,都能算作洒脱的生活着。
    反观自己,不管怎么样似乎都与他们格格不入。
    如果晚上与他交媾的人真是陈逾,黎深也无法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至少,他能提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不至于最后落得太过狼狈。
    但这种假设只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昨夜拥抱他的人眉目深情,黎深从未在陈逾的脸上见过这种温柔,床笫上的欢愉温情从来都像无根之花浮水之萍,若是有人妄想能因此够驻根长情,那就太过愚蠢了。
    但黎深承认,昨晚他很快活。
    甚至发泄得心神畅爽,一扫连日来压抑在心里的阴郁。
    只是身体太吃不消。
    这么多年晃过去,生活软硬兼行的教会了他权衡得失,他不再会一意孤行执拗不化,但心底仍然隐隐期望着有朝一日,还能撞死南墙,头破血流。
    喀嚓一声,黎深远远听见开门的声音。
    模模糊糊的睁开眼,他疲惫的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茶叶蛋。
    “吵醒你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歉意,反而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你要是还想赖床就先躺着,我把蛋剥给你,你张口慢点吃,别又噎着。”
    黎深神色复杂的把脸埋在枕头里,心里千言万语化作口头上的闷声:“我还没洗漱。”
    “你吃过再做也没什么大碍。”对方温柔揉弄着黎深的黑亮的头发,黎深别扭的转过头,听他又说道:“今天能休息一天,你不用太急。”
    黎深依旧闷闷的回应他,大概清楚自己难得的假期是陈逾替自己争取来的,所以明面私面也不能对陈逾如此忸怩,这么想着,黎深抬起头,神色比心思更复杂的望着陈逾:“陈逾,很久不见。”
    “挺多年了,同学会上也再没见过你。”陈逾坐在床头,拿起一颗茶叶蛋上手就准备剥开,黎深见他熟稔的模样不忍心打断,便敷衍着陈逾说道:“我好像没接到过通知。”
    “钱晚当然不会通知你,当时我在医院复查又丢了手机。”陈逾边剥鸡蛋边笑,黎深望着他,窗外的阴雨打在落地窗前,面前经年旧交笑若灿阳:“况且我也有私心,正好你没去。”
    “病得很严重?”黎深惊讶的问道,同窗多年,他却一星半点都不知道陈逾得病的事。
    “你难道不觉得我变模样了吗?原来我可比现在胖很多。”见陈逾终于剥好茶叶蛋,黎深挪动身子靠近他,准备伸手接下那颗意义不凡的茶叶蛋,但出乎所料,他看见陈逾将白乎嫩滑的茶叶蛋歪成两半,像伺候老爷一样将它送到自己嘴边。
    黎深怪不好意思,半天不肯松口,见状,陈逾便自己吃下一半,细嚼慢咽之后缓缓开口:“减肥是挺辛苦的,但也不能饿着,我帮你解决一半,你吃另一半。”
    黎深眨巴眼望着陈逾,想他肯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为了给陈逾留面子,黎深张口吞下了那颗十分入味的茶叶蛋。
    陈逾满意的看着黎深吞咽,笑容依旧:“多年不见,黎深你内向不少。”
    黎深尴尬的笑着——多年未见,你话痨不少。
    “谈谈你工作的事吧。”陈逾起身去帮黎深倒水,将杯子放置妥当后,陈逾复又坐在原地拉过黎深的手,严肃的说道:“你们起先谈的条件,都挺好说的,最近陆敏和他的女友有部新戏,你经纪人挺想让你去饰演男配角,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但话还是要说清楚。”陈逾顿了顿,他望向黎深时抓紧了对方的手:“男配角人设讨喜,觊觎这个角色的人也很多,潘远的意思是至少能让你去跟着陆敏锤炼提升演技,虽然你经纪人心是好的,但是这次陆敏会要这个戏也是有心思在里头,他想借机名正言顺的公布自己的恋情先发制人,霸占好资源却未必肯出力,你如果要进修演技他已经不能算作前辈了。”
    “一个剧组心思都不在,我觉得你一人也难挑大纲。”陈逾目光灼灼的望着黎深,眉目依旧存着笑意:“有的东西望着是肥肉,可未必有人吃得消。”
    黎深缄默听着,见陈逾稍有停顿,便贴心的端起陈逾送来的水杯递给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逾接水喝过,又揉了把黎深的头发:“当然我也并非阻止你,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这个配角就算不是你,也会是你们公司的人,当初我是这么允诺的。”
    “也就是说这部剧从开拍就会一直有话题度?”黎深动身下床,他不顾坐在床角的陈逾径自走向洗漱台,望着镜子中疲态的自己:“又会各路炮指?”
    “这个是肯定的。”陈逾无奈的笑笑:“向来大红随大黑,此间变数又多,我怕你再熬不住了。”
    “昨晚你脆弱得直说心里不好过,从前你本那样无忧那样让人心悸。”不知何时陈逾转到黎深身后,张开双手从背后揽他入怀:“我想替你排遣痛苦。”
    黎深楞楞的被陈逾抱住,心下五味杂陈,他抬眼望向镜子里抱作一团的两个人,眼底更复杂。“从很多年前开始,你就一直在我的心里。”陈逾闷闷的窝在黎深的肩窝里,声音塞涩:“毕业之后,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你,之后我清楚,我很早就喜欢你了,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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