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期的好感直白而真挚，许多时候根本不用宣之于口，在日常相处中就能酝酿出一段美好的恋爱。不问结果，也没有太多乌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悸动。很少有陆于理这么磨磨叽叽、瞻前顾后、甚至想方设法掩盖这份心思的人。孙衍冷眼旁观，觉得陆于理最根本的毛病就是脑子里有泡以及想得太多。幕布都没拉开，舞台上的人已经想出了散场后八百条观众评论，还都是负面的——这就是陆老大爷本人。
    “你们都别闹了吧，刚刚主任才过去。”钱佳琪略略侧身跟后排两个人悄声说话，顺手点了点江幼幼，示意她坐正。
    他们与钱佳琪终究没熟到像与江幼幼那样，大多数人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总是表现得礼貌且友好，哪怕是这两位闹腾起来不嫌事大的主，听了这话也都收了脸上的嬉皮笑脸，端端正正地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姿态。
    孙衍的耳畔依稀还盘桓着郑清河的声音，那声音依附无线电波从关南跨越距离而来，仿佛夹带了点关南的冷空气，衬得他耳廓发烫。
    放学后，陆于理一溜烟跑得没影，江幼幼动作迅速地逮住孙衍，问：“陆于理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孙衍急着回家，根本没过脑子，随口糊弄道：“惊天大秘密，想知道直接问他。”
    江幼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挥手让他滚蛋。孙衍嬉皮笑脸地撂下一串“拜拜晚安明天见”，小跑着奔上了归家的路——归家后找郑清河插科打诨的路。
    没人注意到钱佳琪紧抿双唇的模样。
    孙衍回到家后反倒沉静了下来，他先是去厨房，想找点东西垫垫肚子。许是在厨房搞出来的动静太大，让孙爸孙妈以为家里进了贼，孙爸爸还起来看了看，待看到是他那倒霉催的儿子，一脸警惕的神色才散去。于是孙衍正好拉着孙爸，把生物竞赛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心想这也算是问他的意见。
    孙爸登愣着双眼，随意地一摆手：“去，玩得开心，要多少钱到直接说。”接着就扔下他回房间了。
    参加培训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孙衍找了两块小饼干嚼了嚼，齁得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好一通折腾，直到洗漱完才坐到书桌前把电脑打开。
    最近，因为回家后总是会和郑清河聊上那么一会，他在学校写作业的效率可谓是出奇的高，偶尔才会出现在学校没写完要带回家里写的状况。
    今天也不例外。
    “关南大学……老校区？”孙衍查好竞赛信息，记了些关键的时间点，又查到培训地点，有些茫然地打开了百科和地图。
    老校区是个什么校区？应该就是郑清河他们那个吧？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百科上赫然显示着，关南大学有三个校区，分别位于关南市三个不同区，校区与校区之间的路程竟然还不短！百科还告知孙衍，郑清河所在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前年就整体搬到了新校区。至于新老校区之间的距离，地图善良地为他规划出了四五条路线——每一条路线用时都在一小时以上。
    得。神说，人要好好学习，不要总想着动歪心思。
    郑清河不久前出于关心，掐着以往孙衍给他发消息的时间，给对方发去一条问候。
    -培训决定的怎么样了？
    过去快半小时了，对方没回。
    郑清河有些坐不住了，这要是平常的这个时候，他们就快聊完，他也就到睡觉的时候了。
    正当他准备将对话框里的那句“睡了，晚安”发出去时，孙衍的头像亮了起来，下一秒便跳出他的信息：
    -去的。
    一登上QQ就收到郑清河的消息——这当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儿。虽然在相处中，孙衍发现郑清河的本性既不古板又不老干部，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个根正苗红、热爱学习、且很有原则的学霸学长，恪守着“主动找学弟聊天就只能关心学弟学习”的人生信条。
    根本是痛并快乐着。
    孙衍飞快敲了两个字回去，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郑清河，而后迅速把培训地点截图给他看：“老校区是你现在的校区吗？”
    隔着一个屏幕，不需要考验演技，想怎么装蒜就怎么装，装成石蒜都行。
    “不是，”郑清河的消息回得很快，“我在新校区，老校区离我们挺远的。”
    “不会吧？我还以为跟你们在一起呢？”孙衍确实这么想过，还想过找郑清河蹭食堂。
    郑清河思索了片刻，回道：“应该不会在新校区，这边没有那么多设施设备供你们用。”
    没等对方回复，郑清河便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
    孙衍算了算时间，估摸着给了个猜测：“可能星期三吧，还没明确说。”
    “我从周五中午到周日下午都是空余时间，有需要就找我，”郑清河困得不行，但愣是坚守原则，绝不把手机带上床，硬是强打精神坐在底下聊天，秉持着早点交代完早点睡觉的真理，把事情一口气交代完，“要是你们有休息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逛一逛关南。”
    孙衍震惊，原来郑清河居然有带他逛关南的想法？
    “得嘞，没问题，先在此谢过了。”孙衍心情很好，于是耳提面命，顺坡打滚，非常和善。
    郑清河收到回复，简短回对方一句“好，早点睡，晚安”，便干脆地扔下手机上床睡觉了。
    这头孙衍看到这句回答，知道郑清河是要去休息，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比以往郑清河的睡觉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他想，算了，以后还是先聊完再做自己的事情吧，不找郑清河聊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早一点找人家，免得影响人家养生这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家乐他们就都跑过来跟孙衍说去不去参加培训的事，除了张莹，其他人都去。顾宁听了孙衍的汇报后，简单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吩咐他该干嘛干嘛去了。明儿就得让这帮孩子过去，时间太赶，顾宁还有一通材料要替他们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