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时间跃进秦北泽脑海里的句子，他不明白是哪里不合邵飐的心意了，以至于让他的长发落在脸侧都只能够留下一个生硬的剪影。秦北泽整个人坐在沙发上，他稍稍调转了姿势，让他能够面对邵飐，然后他才伸出手去，把遮去邵飐眼尾的头发捋到耳后。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说话，但他应该做些什么让邵飐松弛下来。
    邵飐这才从沉默中抽身，侧过头把视线驻足在秦北泽的指间，然后固执的抓住他的手指：“你就什么也不想说吗？”
    秦北泽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但从情感角度考虑，他也许不该这么做；邵飐绝对是感受到了他的退缩，十分善解人意的松开手，然后就这么微微侧头，把一个漂亮的侧面留给秦北泽。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邵飐又沉默了好久，然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一点儿都没感觉吗？不管是生气还是难过又或者其他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北泽被他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只是被确诊了一种疾病不是吗？”
    “但是痊愈的案例很少。”
    “你在因为这个发脾气。”秦北泽一语道破，他已经能大概读懂邵飐了，虽然不像邵飐对他那样熟悉，但也能从各式各样的迷雾中窥探一丝苗头，他这才反应过来，先前那句“会好的”只不过是邵飐给自己的催眠，又或者是企图以此来安慰秦北泽。他看着邵飐漂亮的脸孔，第一次觉得他的眉眼也许不仅是温柔的，在温柔之下还有更多的顾虑，也有一丝的易碎。他靠着沙发，还是再次开口：“是你说的，会好的。”
    “会好的。”邵飐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催眠自己，也像是给秦北泽许下承诺。
    秦北泽歪着脑袋，无数个念头在他脑袋里闪过，他想起刚醒的那天，想起平静的邵飐，开始暗暗怀疑，那天的邵飐是不是也在平静的表象下暗暗爆发。于他而言，能诊断出一种确实存在的疾病其实让他庆幸，相较于邵飐说的生气或者难过，秦北泽更多的是觉得轻松，仿佛曾经的每一个夜晚都不再是只属于孤独的灵魂，像是生与死的壁垒被打破，装在内部的液体开始交汇，然后包围住处于灰色地带的他，这种怪异的感觉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真要说些什么的话——
    “我挺高兴的，能诊断出一种确实存在的病。”秦北泽这么说，他看着邵飐的眼中涌上疑惑，然后开始解释，“这总比我一个劲的觉得自己已经死去来得好的多，至少我知道我还活着，而不是被那一颗子弹永远的留在了码头上。”
    邵飐直起了身体，然后突然笑了出来，那种一下子释然的笑容，像是把一直背负在身上的包袱卸下最终当着秦北泽的面把自己完全剖开：“我还想着你会沉闷很久，又或者会愤怒，毕竟你那么真切的觉得自己死了，或者是其他的状况，毕竟你以前生病的时候就不愿意相信自己是生病了。”
    “你说的是那次流感。”
    “对。”邵飐没多回忆，秦北泽自己已经能回忆起很多了，他接受了邵飐的沉默，就在他准备再伸手调开收音机的电台的时候，邵飐突然问他，“能让我抱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