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从父母任谦娶婉娘 灌美酒和尚醉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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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一边前往华阴送信的人已经找到任谦,林书的书信到华阴时,任老爷正在给任谦准备亲事。任谦如何都不肯,惹得他爹骂道:“时至今日,哪里还有你选的时候?你不能言语,华阴县都知道了。我此次寻了个贫苦人家的女子,人家肯嫁到我们家来,模样虽不是最好的,但老实本分的农家女,做事勤快,人也孝顺,你有什么不满意?”
任谦不想跟爹争辩,但是他也不想娶妻,自己要回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捶手跺脚,以示抗议,他眼里噙着泪,委屈地看着任老爷。他爹也老了,见了儿子这样心如刀绞,语气软了下来,和蔼又无奈道:“我知道你苦,你爹我也苦啊!谦儿,你知不知道啊!”
任谦如何不明白,他不再愤愤然,而是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这桩婚事,是爹娘安排的,他知道爹娘好心,也知道自己生的矮胖,如今又没有舌头,也没个正经事做,家里有点小钱,也不算富贵人家,能找到这样一个姑娘,已然不错了。可是任谦,任谦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像一团火燃烧着的人,那个一眼就走进心里再也出不去的人。他没有办法再接受另外一个人,更何况,他也不想白白耽误另一个女子的青春。
辞秋派的人取出信来,任老爷见来人一脸凶相,脸上还有犯人的刺字,早就心中不悦,又听说是林书的信,正要哄他出去,任谦夺过信来,阅毕安然。
那人见信已送到,道:“掌门之信已送到,告辞。”
任老爷一听,什么?掌门?林书做了掌门?此事如何了得,拦住信使问道:“你们掌门就是林书吗?”
“正是。”
任老爷勃然大怒,从任谦手里夺过信来看,任谦抢不过。他爹阅罢怒道:“这么个玩意,自己叔叔死了,一走了之便也罢了,还久不归来。如今害得你被割了舌头,他倒好,舒舒服服地做起辞秋派的掌门来。这辞秋派我也略有耳闻,就是一个要钱不要命,认钱不认人的杀手门派。任谦,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枉我从前还看好林书,将来能考取功名,谁知就是这么个东西!”
任谦正要辩驳,自己又说不出来,辞秋派那人掏出刀骂道:“小老头好不识抬举,若不是念在是掌门故交,你还能说完这些话?信我是送到了,家事我不管,任公子你可有回信?”
任谦正欲点头,任老爷气得手抖喝道:“回回回,回什么回,不许回。回去告诉你们林掌门,让他好好做他的掌门,我们任家可高攀不起你们的大掌门,我们还指望着多活两年呢!你告诉他,任谦舌头已经没有了,他要是还有点良心,求他做个人吧,放过我们任谦。”复而又对家丁道:“送客!”
那人愤愤离去,他是毫不在意的,反正他使命已达。任谦被关在家中准备婚事,他屡屡以死相逼,任老爷不肯退亲。他娘在任谦面前哭诉道:“任谦,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为何不肯替我们想一想,哪怕是给任家留个香火也是好的。我见你日日盯着一颗红豆发呆,可是谦儿,你此番出去已经失了舌头,我也知你在外头是惦念上了某个姑娘。谦儿,你既然当初不能将她带回来,如今又何必空挂念呢?踏踏实实过日子,江湖险恶,恐怕那位姑娘早已嫁做人妻,你太痴了!”
是任谦太痴了,一见倾心怎么不痴呢?他占卜算得陈遗爱红鸾心动,恐怕她早已嫁人了吧!自己也该好好生活,遂不再挣扎,静候婚期。
待到成亲那日,任谦喝了许多酒,可是他怎么也醉不了。若是醉了,就可以接受新娘子是旁人这个事实,但是他越喝越清醒。洞房闹过,任谦大红喜服掀开盖头饮了合卺酒。他没有仔细看新娘子,但新娘子哪有不漂亮的呢?他没开口,新娘子道:“我的名字想必之前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家中长姐,爹走得早,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别人都叫我婉娘,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知道你不能说话,若我不是家里苦,我也不会嫁你。但是我们既已成亲,往后就好好过日子。家中一应事情,我都会替你打理,你不必操心。我在乡下住,之前赶集的时候带菱角来城里卖,见过你和林公子几次,你们都是乐善好施的人,品行错不了,因此媒人去说的时候,我当即就同意了。你迟迟不肯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若是一时半会忘不了她也无妨,再浓烈的感情,都要回到生活里头去,回到柴米油盐过日子里去。我们都好好过,将来若是你还要走,那你便走吧,我不拦你。”
任谦见婉娘字字句句大气宽和,说起话来又有条有理,心里尊敬,他写道:“谨持今日之约,共携白首之志。”他也决定好好待婉娘,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婉娘不识文墨,但她通过任谦的神情猜测他接受了提议。当晚芙蓉帐暖,春宵一夜。此后婉娘侍奉任老夫妇殷勤备至,对任谦生活起居也照顾有加,任谦不能做别的,遂选择经商。婉娘亦有经商的才能,自小赶集颇通人心,任家做起了绸缎生意,日子红火,婉娘也有身孕,一切都好了起来,这是任谦此处之事,暂且按下不表。李惜儿见林书久不归来,寻访任谦打听消息,得知在辞秋派,本想直接去辞秋派寻,但又知林书待事成之后会归来,孩子长在辞秋派恐会成为他的掣肘,她本身也不想笑生牵扯进江湖。但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忍,因此将孩子托付给谢一枝和徐掌柜。
“若是林书三年未归,烦请二位便带着孩子去寻他。眼下我有要事需离开此处。还请二位前辈照拂笑生,惜儿在此拜谢大恩。”李惜儿说罢正要跪下,谢一枝连忙扶起,道:“这是何话?我本就喜欢孩子,哪有不尽心的道理,况且又是你们的孩子。只是你说三年之期,究竟所为何事,要去如此之久?”
李惜儿不想言及病情,遂道:“此次要去之地甚远,事情有些繁杂,遂言三年之期,不过也未必要三年之久。”
谢一枝遂不再问。李惜儿摩挲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含泪亲了一口,心里道:“莫要怨娘,娘要报仇,况且娘年寿无几,不能久陪,此番一别,若是快呢,便能再见,若是不顺,竟成永别。笑生,笑生。”
李惜儿果真在第二天早上去了,连告别都不曾,只留下书信一封。谢一枝怪她怎去的如此匆忙,又想她估计果真有急事,只有李惜儿知道,自己害怕见了女儿又舍不得走,此一去本就凶多吉少。若不报仇,自己必然也含恨而死。
且说林书到了初七这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去华阴的信差来回,林书沉默半晌,叹道:“是我对不住任谦,任伯伯骂得对。还是不再写信去,免得给任谦带去无妄之灾。”林书此后专心在辞秋派。明日初八,到时候各路英雄都会来,林书还有些紧张,已是初冬时节,满地银霜,夜晚有些凉意,林书在中庭伫立沉思,阮中琴取了披风来,递给林书道:“义兄又在思念故乡了么?”
林书回过神来,接过披风披上,阮中琴今日身着海棠花掐丝棉袄裙,披了一件湖蓝色绣玉兰斗篷,林书只穿了一件碧玉色长衫,头发用青玉曲项簪挽起。他道:“有一点。你也没睡,可是在想家?”
“我想起小时候在苏州,跟着爷爷住在小巷里的时日。那时候穷,爹爹还在外攻书赶考,到了这样的时节,我们连新衣服也做不起。爷爷就代写家书,换点铜钱,他自己舍不得买,就给我买漂亮衣服。他总说姑娘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自己年纪大了不再长了还可以穿旧的,我得每年都穿新的。我得一件漂亮衣服开心许久,那时候日子真好,除了爹娘不在,什么都好。”
“最不能回首是当初。”林书笑道。
“有何不能回首,今日我也来回首回首,林书,好久不见。”说这话的人是谁?原来是御剑飞鸿。
五鬼今天就来了。
“是你们?你们果真来了?不过我帖子上写的是明天啊。”林书喜出望外。
铁扇道:“怎么,提前一天来就不行么?”
“行行行,只要五位大侠肯赏光,天天来都行。”
跛子道:“油嘴。”
和尚嚷道:“叫我们来叫我们来,大张旗鼓的,那你也不准备酒菜,叫我们来喝风吗?”说罢他一屁股坐下,将禅杖放在一旁。
月音道:“只是我们如何也想不到,你竟然成了辞秋派的掌门,要重振辞秋派。”
林书赔礼笑道:“你们一人一句,我该先回谁的?我先上酒菜,咱们边吃边说。”
林书正要招呼,阮中琴笑道:“哥哥你坐在此处,我去准备就好,这里少不得一场盘问,你可别走了。”她低头绕到五鬼身后,轻轻抚过铁扇的肩头,只瞧着林书铁扇二人发笑,对铁扇道:“铁扇姑娘你可得好好问,问清楚才是。莫要放过了他。他是属泥鳅的,一溜烟,没抓住就跑了。”阮中琴嗤嗤笑着,下去安排饭菜,林书道:“阮妹妹今日古里古怪的。”
铁扇脸色绯红,道:“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古怪。”
林书遂不言语。
五鬼说起辞秋派,林书都一一解释了,念在林书份上,恩怨也早已两消,五鬼作罢。本也就是来贺林书的,当下吃菜。和尚豪饮,非要拉着林书喝酒,林书陪了几杯,奈何和尚实在酒量过人,林书渐渐喝不动了。铁扇见状忙拦道:“二哥你又喝这么多,待会儿醉了撒起酒疯来又满院子跳舞。”
其他人都笑了,和尚认真地抱着酒坛子道:“你不是害怕我喝醉了,你是怕我灌醉了林书。再说了,我酒量好着呢,才不会醉,更何况,哪有跳舞,你们几个总拿我寻开心,我不信。林书,来,我们接着喝。”
林书早已糊糊涂涂,谁跟他碰杯他都喝,直到最后喝趴下。和尚跟着其他人喝,还不过瘾自己跑到酒缸里去喝,最后瘫在酒缸,半晌之后站起来手舞足蹈,舞姿简直又妖娆又销魂。月音道:“二哥这是高兴,才会如此。”
铁扇扶了林书回房,阮中琴早已打了热水来,铁扇道:“好在林公子喝醉了酒只是睡觉,不会四处乱动,倒也安静。”她们二人透过窗子看和尚,有唱有跳的,笑出眼泪来。阮中琴见铁扇看林书满是柔情,道:“天色晚了,我去歇息,铁姑娘留下照顾义兄吧,我实在倦的很。”
“我……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歇息了。”
阮中琴含笑打量道:“果真?那义兄没人照顾了,就这样让他躺着吧,反正他是男子,不怕冷的。”
铁扇将被子随意地往他身上一搭,挽着阮中琴道:“我们睡去,别管他们,这里头一个外头一个,都是酒鬼。”
说罢两个笑吟吟出去,带上房门,铁扇与月音同睡,阮中琴回到房中,正是初七,只有一半月,还夹杂着些许凉风。这些时日阮中琴料理碎星残月庄的大小事宜,每晚都是半夜方歇,而今见到许多朋友,心下高兴,困意也无,一时睡不着。她走到窗下,那窗前木几上放着古琴卷如。正是好睡时节,她不愿弹悲悲切切的曲子,轻轻弹着一曲高山流水,伴着他们入睡。
忽而窗外有人道:“阮姑娘弹的,可是高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