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陈遗爱街头施教 玲珑手松林截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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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一身袄裙,身手却矫健。
“你怎么欺负一个孩子?”林书上前拦住他,那小孩趁机要溜。姑娘懒得同林书说话,甩出鞭子要抽那孩子,林书忙去挡,结果鞭子狠狠地落在了林书的身上。林书瞬时觉得肉绽开了,被泼了辣椒酱一样疼。那姑娘也很诧异,收了手。
“这不干你的事,我不想打你,你快些走吧!别把自己当英雄。”姑娘言语虽不严厉,但也不温和。
“你一个姑娘家,怎也做这样的事。欺凌弱小,算什么?”林书同她争辩起来。
谁知那姑娘冷笑起来,道:“想来你也是刚出门吧,不过瞧他可怜,就帮着他。弱者固然是弱者,但也得分好坏。小小年纪就偷东西,装可怜骗人,我同情可怜的人,但这么小的孩子不学好,将来长大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书听他这样说,转身去问那小孩,那小孩眼泪掉下来,就开始哭诉,自己怎样可怜,如何被欺负。林书心肠软,越听越觉得姑娘可憎。姑娘听那孩子说的话,直摇头道:“偷东西不可怕,小孩子犯点错都不怕,谁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你害怕所以撒谎我也不怪你,但你装可怜博同情才让我万分不齿。”
“够了,姑娘为难一个孩子,还如此咄咄逼人。”林书气得不行,打断了她。
她甩了鞭子,狠狠在地上抽了一鞭,嗉地一声响,提高音量道:“你这般是非不分,你就问他,在赌坊里头,可有偷钱,还不认账。”
林书问那孩子,那孩子矢口否认,林书道:“姑娘你也听见了,没有。”
她不再言语,冷哼了一声,腾空跳了起来,直接越过了林书,小孩子要跑,她的鞭子却早就够着了他。姑娘一收鞭子,小孩就滚到了身边来,姑娘抓住了他,林书帮不上忙,姑娘早就从他身上掏出一包碎银子来,全部倒在手里。那小孩见了,心虚胆怯地低下头。林书也傻眼了。
姑娘道:“你也见了,这是他身上搜出来的,公子还有何话说?”林书自知理亏,只是不曾想到一个孩子竟然也会撒谎,几番追问竟然信誓旦旦说没有。姑娘又道:“人们总觉得弱小的就该同情,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是每一个可怜人都是善人。公子还是收起你泛滥的慈悲心吧!”她说完带着小孩走了,倒是林书心中不平静,他见那孩子一脸纯真之态,怎会是个小偷。自己看走了眼,但又恐那孩子被姑娘毒打,跟着去,姑娘见他跟着,道:“你跟着我作甚?”
“我知是我看错了,但他还是个孩子,姑娘稍加管教即可,还请不要痛下杀手。”林书一手作揖,那小孩不敢看他,一直低着头。
“刚跟你说什么,就忘了么?”那姑娘一手叉着腰问道。林书摇摇头,道:“这么小的孩子,下手重了可能会没命,教化他总好过杀了他。”那姑娘笑了,道:“虽然你没什么本事还爱逞英雄,但心思是单纯良善。我自有我的办法,就不劳公子操心了。”说罢将那孩子吊在树上,自己坐在树下道:“你可知错了?”那孩子倔得很,一句话也不说,姑娘倒也成竹在胸。玩弄着鞭子道:“你一个人偷钱,回去还是要分给好几个人。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还有个结拜的大哥,只是他前几天偷东西被人打断了手脚。你们在城南破庙里住,今天这一笔银子够你们用很久,还能给他找大夫。”孩子有些软了,道:“那又如何?你要杀就痛快些。”她笑了,“你大哥我已经让人抬到司徒逸那去了,凭着他的医术,接手脚不成问题。你若是死了,不就见不到他了。”孩子终于哭起来,林书在旁瞧着也有些触动。那姑娘只等他哭累了,就把他放下来。对他道:“我知你可怜,但可怜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你对没有血肉之亲的大哥有义,这是你心之善处。我今日不过给你一点教训,只望你好好改过,莫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更不可撒谎。你可知错了?”
孩子终究是孩子,忙着点头,眼泪又止不住,姑娘没有帕子,直接上手给他擦眼泪。拍拍他道:“快去找你大哥吧,明日来赌场找我。老榔头木匠想要收徒弟,我见你手巧,等会我跟他说说,你就跟着他学徒。”他愈发流泪了,哭道:“谢姐姐。”
“你若向善,便是谢我了。谢这位公子吧,他今日可替你挡了一鞭子。”姑娘说着便指着林书,林书却不好意思起来。那孩子谢过了他,姑娘让他走了。林书此刻对眼前这位姑娘敬佩不已,道:“姑娘真是豪杰,果真是江湖义士!”
“怎么?此刻我便是义士了么?此前在街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书知自己错了,忙道歉,引得那姑娘嗤嗤地笑。她道:“你有时有些呆,有时又聪明,倒也挺有趣。”他只故作无意地看向别处,姑娘知他不自在,道:“我叫陈遗爱,就街上那赌坊就是我爹爹的。你叫什么?”
“在下姓林,单名一个书字。字…”林书还未说完,陈遗爱就道:“林书,我记住了。”
林书话就如此被人截了,不禁觉得这陈遗爱很是不同,陈遗爱也不理会他自顾自走了。林书松了口气,背上却隐隐作痛起来。
树林里叶子纷纷掉落,他抬头看纷乱的叶子许多都是碧青的,他道:“有人跟着我么?”这叶子掉落的不寻常,他想起简素心所说的各大门派已至,明日就是重阳了,他却突然不想寻宝了。
晚上见到蓝棋,问他可有银子,蓝棋道:“你的银子是那运河里的水么?一天就没了。”林书任他质问,只道自己有用处。蓝棋禁不住他磨,给了他,他转身就上了街。蓝棋怒道:“真是死性不改!拿着银子就去吃喝玩乐,公子哥的脾性!”
纵然林书不愿,然重阳已至,狄风亭底下的石头果然露出来。知县今晚将在这亭中与民同乐。早已有人去布置,湖边也围了许多人,戏班在新撘的台子上演戏。过往客商因是个节日,也来此中凑趣儿。
蓝棋见林书半日没有动静,道:“你不是说今日便能让我刮目相看么?怎么不动?”
林书环顾四周,低声问蓝棋:“你可曾发觉有许多人正在跟着我们?”
蓝棋不曾想到林书也能发觉,平日里小看了他。答道:“不是跟着我们,是跟着你。”
他听蓝棋这样说,愈发觉得自己处境凶险。细思再三问道:“你暂且不要到处走动,先行听我安排。”
“你又要做甚?”蓝棋不解,林书也不肯说。
到了晚上,阮知县在亭中宴客。列坐的有十二人,阮知县在上首,其余诸人,皆是宁城体面人物,这倒不是家财多少便可坐的,须在宁城有所贡献才是。其他人林书也不识,倒是这司徒逸一个年轻人坐在下首,林书不解。旁人道:“司徒神医妙手回春,又常扶贫困,乐善好施,宁城百姓无不感激他的,莫说下首,就是同知县一道坐谁人心里不服气。”
林书自己的伤也是司徒逸治的,本就对他很是感激,听百姓这样夸赞他,心里敬佩不已。
这宁城知县是个开明的人,来此几年把宁城治理得一片祥和,比旁处都要富庶,为人宽厚,诉讼也少。知县亲民又不扰民,因此百姓爱戴他。林书瞧宁城颇不像县城,繁盛如府州。
他对蓝棋道:“今日这水不深,你身手好,又没人盯着你,趁人不注意偷偷下了水去。到那亭子底下的大石头下面勘察一番。”
蓝棋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照他说的,在别处下了水。林书待他走后,寻个写家书的老人,借了纸笔,也不知他写了什么,写罢包好托人连夜送入京城。自己看热闹去。
信差本还抱怨此时让他送信,但林书出手很阔绰,利字当头也只好跑一趟。信差出了宁城就被盯上,有一伙武功高强的人截了他的信,他吓得不行,忙着逃命。
那伙人是谁?原来是秦留所率拂春派弟子。秦留等人还没来得及看信中的内容,其他各派纷至沓来。
拘夏派沈燕阳道:“秦掌门出手很快啊!”
秦留见各派都来了,不便独吞。就算自己知道了宝藏在何处,若是其他各派联手,自己没有胜算。遂笑道:“快也好,我秦某人是个性急的人,诸位都是正派名门,这宝物早日回到我们江湖人手中也是好事。祝盟主一心免去纷争,殊不知这宝藏却引起了更多的纷争。我已观察那小子许久,他必定是有所发现才命人回京报信。如今信在我们手上,需我们联起手来,共同处理这一批宝藏才是,不能落入小人手中,将来危害四方。”
久冬派简素心笑了,甩水袖道:“此前不知秦掌门这般为天下苍生计。既是如此,不如我们早日了结此事,免得江湖上各路英雄争来争去。”
沈燕阳却道:“既是你秦掌门得了这书信,我自不同你争,免得他人说我沈燕阳是个小人。”沈燕阳不多言语,领着弟子散去。秦留见少了一个,只有简素心一伙人,并不甚惧。问道:“不如联手,得到宝藏之后各留一半,在你我之手,也好过落入他人之手,简掌门意下如何?”
简素心知他不是信守承诺之辈,却不拆穿他,仍道:“既是如此,那何乐而不为呢?”
秦留大笑起来,邀她一同看信。刚拿出信,信就不见了。却听得林中有笑声,原来是玲珑手。玲珑手笑道:“早就告诉过你,论偷东西,我可是天下无敌手。”
秦留等人上前要打他,他早已踩着竹叶逃走了。玲珑手甩开了他们二人,到了片松林里,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嘲讽似的说道:“我的轻功可是天下第一。谁人能有我快?就这样还想追上我,哼!不自量力!”
玲珑手虽然偷来了信,可是他从小就是个混混,一天学堂也没进过,展信看也不知道林书在说什么。他既不识字,偷来也无用,为何还要偷呢?只因他不被正派所容,尤其是秦留此人,多次侮辱他,他便处处与名门大派作对。见他得了信,偏不想遂了他的愿。才偷来这信,故意气他罢了。
他本无所谓,却有人找上门来,不是秦留简素心,却是个穿白衣的女子,正是小师妹。他并不认得小师妹,猜此人也是为信而来。
玲珑手见来人有几分姿色,笑道:“姑娘这般好看,总不至于是来找我的吧。”
可他话音未落,小师妹就已近了他的身,马上就要挨到那封信,他迅速抽身,再次施展自己引以为傲的轻功。点叶点水,凡所触皆能为倚仗借力之物。他只一味奔跑,觉得她追不上了,便停下回头看,小师妹就在身后,两人四目相对。纵然他是个男子,见她一身白衣神色默然,又是晚上,竟被他吓着,散了气,从树顶落下。小师妹顺势夺过他的信,玲珑手好在立住了,没有摔在地上。
此时他不似先前甩开秦留等人一般目中无人,心下想道:怎么可能?她竟能追上自己。小师妹得了书信转身便速速消失,玲珑手如何肯让。不是玲珑手非要争强好胜,只是干他这一行的都有个规矩,若是到手了的东西,只可自己不要了,或是卖了,或是送人了,断不可再被别人夺去。若是如此,在这一行就混不下去了,以后再难偷到东西。
因此他又去追小师妹,玲珑手的轻功了得,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她,两人一前一后不相上下。那女子不想同他继续纠缠,遂停了下来要点他的穴。玲珑手也不是第一天出江湖,躲闪开来。他不过身手灵活,小师妹不易得手,但相比其他人而言,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是他所碰到过的最快的。
女子连着几次出手,他都没有时间闪躲,中了几招,却都不重。那人似乎不想要他性命,只不愿意纠缠。玲珑手深知,遂停下道:“姑娘既不肯下狠手,必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我这一行历来有规矩,到手之物不可在被他人夺去。如今姑娘夺了我的东西,我以后就再难偷到东西了。东西不要紧,我送给姑娘便是了,只是姑娘需先给我,我再送给你。”
不是玲珑手迷信,各行各业都有说不清的规矩,似乎所有人都是如此行。
女子打量了他一会,还是信了他。他接过信道:“你信我?很少有人会信我。”他又把信给了她,道:“其实我也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便给你了吧!我自有别的方法寻宝,到时候非要把他们的眼都气绿不可。”说罢他像一匹狼一样消失在夜色中。小师妹带着信,向宁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