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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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我依然在黑暗的胡同里奔跑,呼吸粗重,脚步急促。和以往不同,这一次,胡同的尽头闪烁着刺眼的光亮,闪耀着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纵身一跃,跳进那光里。
光的尽头是一片海岸,还有肖以冬的背影。
我看到他转过身来,朝我张开双臂。
这个时候,我醒了。眼前是那张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脸,那么近,近的不真实。
对于已经习惯了梦到肖以冬的我而言,我曾经无数次厌弃这样的自己。和何灏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醒来的时候,他会告诉我说,你又梦见他了啊,昨晚你一直叫他的名字。
是啊,我这一生,遇见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就偏偏对那一个放不下。
没有人会总是光顾同一条街的同一家店,在同一个柜台买同一个蛋糕。
重复十年。
何灏曾经说,至少证明你很专情。
我问,这有什么好?
他笑说,也许以后出现在你梦里的就不是他了,而是我,让你换人很难,可是一旦成功了,你会很久很久不会忘记我。
我没有回答。事实证明他失败了,尽管他给了我很多第一次恋爱的真实体验,我的初吻,我的第一次,我的很多很多,可是他依然没能剔除肖以冬留在我心里的影子。
何灏走了以后,我开始不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不再寄希望于任何一个人可以倾听我,我开始踽踽独行,开始习惯了没有倾诉知心话的树洞,适应了自己的日子。
因为我害怕,纵身跳进新一段的感情之中,等来的结局会是那一天幽暗无人的小胡同。
肖以冬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带着我无法抵御的攻势,侵门踏户,像在城墙外蠢蠢欲动的百万铁骑,怕是一个猛然,我的城门就会颓然失守。
“醒了啊。”他沙哑的声音带着热气吹拂到我脸上。
“嗯。你怎么……”
“你头疼不疼?”他伸手揉上我的后脑勺,阵阵温热,软化了我刚刚僵硬的身子。
“有点儿。”
“你昨晚上抽风喝了好多,抱着我又哭又闹的,临了了还咬了我一大口。”肖以冬说着,指了指肩膀。
我看到一排牙印,才恍然回忆起昨晚连不完整的片段。
酒意阑珊之中,我大概是把憋了十年的心里话都倾倒出来了。包括我如何怨怼他当年弃我而去,当年怎么样销声匿迹,如今又是怎么乍然降临。
“疼么?”我看着那排深深的牙印,愧疚道。
“疼。”他撒娇似的抱着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上,耳畔响起他沉稳的心跳声,“可是不如这里疼。”
我没有挣开,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这律动同十年前听到的如出一辙。
“池浩,你还记得吗,你出事以后没多久就转学了。”
“嗯。记得。”
“那天你回学校收拾东西,头上绑着纱布,抿着嘴低着头,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当时全班的同学都在看你,可谁都不敢跟你说什么。你收拾完书本背起书包,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肖以冬的声音有些抖。
“池浩,我这一生有两个眼神永远忘不掉,一个是那次篮球赛你冲进赛场时候的眼神,还有一个,就是你那天回头看我的眼神。”肖以冬不自觉地又揽紧了我,“我其实心里堆积了很多很多道歉的话,可是你那一回头,让我觉得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其实……不是怨你。”我闷在肖以冬的胸口,顿了顿,“我只是舍不得,我想再看你一眼。”
“不,我看出来了,你对我失望了。”肖以冬说,“你走了以后,我翘了数学课,一个人淋着雨坐在操场上,你当年坐过的位置,坐了一下午。”
我掩饰着心头的震惊,“那天雨那么大。”
“是啊,我当时就觉得,池浩,认识你以后我发现你不爱哭,有什么都忍着,哪怕遇到了那种事儿,你自始至终都没掉过一滴眼泪。那天的雨,就好像我们认识两年多以来你所有憋回心里的眼泪。”
我深吸了一口气。
“池浩,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闭了闭眼,“肖以冬,咱俩都是男的,而且咱们已经没有那种年轻的日子给我们试错了。你知道,同性恋现在在社会上……唔……”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捧上了我的脸,一口亲在我嘴上。
我被满口他的气息震慑的无法挣脱。
良久,他松开我的嘴唇,意犹未尽似的,“一想到十年前我都没有跟你接过吻我就后悔。真是便宜了你前男友。”
我皱眉,“你连我有前男友的事儿都知道?”
他一怔,抱着我的手松了松,“舒程告诉我的。我之前加了他的微信。”
“你们俩……”我半信半疑地推开他,“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相思得很苦,但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像是一直在等谁。他还说你原来会对着我初中的照片流口水,还说……”
“那次不过是我看着你的照片睡着了而已。”
舒程这个小王八蛋,我下次见了一定要撕了他的嘴。
我扁了扁嘴,推开肖以冬,“我去洗个澡,一身酒味儿。”
“嗯,洗白白。”肖以冬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着我。
我突然脸上一烧,抓起浴巾仓皇逃进了浴室。
正洗着,我突然感到身边一热,揉掉眼前的水,我竟然看见肖以冬赤身裸体地站在我身边。
“操!你丫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关掉莲蓬头,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你说说你,洗澡都不锁门,对我就这么放心?”他靠近,带着他已经生机蓬勃的生理反应。
我咽了咽口水,强装气盛,指着他,“滚出去!要洗等我洗完了你再进来!”
“池浩,你不记得了么,十年前咱俩,在学校地下一楼的小隔间里,就这样……”他说罢,大手一把攥住我的敏感。
我顿时火了,一脚踹上去,却被他另一只手攥住了小腿,他一脸邪魅,亦步亦趋地靠过来,“池浩,想想,那应该是咱俩第一次,体会到做男人的快感吧……”
我的眼前骤然闪过十年前的那一天。
体育课下课,我和肖以冬把用来做仰卧起坐的软垫,还有一筐实心球送到底下体育组的仓库。
“靠,热死了,池浩,我没水了,把你那瓶给我吧。”
我顺势把手里那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扔给了他。
肖以冬满头大汗,抓起瓶子就往嘴里灌。灌到最后,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胸膛,球衣前襟试了一大片,水又顺着他衣服的下摆流到裤子上……
我忍不住盯着那里看了好久。
“嘿,往哪儿瞧呢你?”肖以冬扔掉水瓶走过来,脸上坏笑着。
“看不出来,玩意儿还挺大。”我故作鄙视,冷笑一声。
“那是,要不,咱俩比比?”
“滚吧,谁要跟你比。”我白了他一眼,“赶紧回去了。”
“哎,别介啊,你这一弄,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反正这儿现在没人,池浩,咱俩……”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钻进了我的裤子。
“我操,你他妈抽风了啊?!”
“嘘……让我试试……哟,也不小啊,来,你也摸摸……”说着,他拽着我的手就往那里按。
我们俩,十几岁的少年,黑暗无人的仓库角落,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欲望。
那个瞬间我全身如同过电一样,魂魄里某种欲望交织,破土而出,我想叫停,可是排山倒海一样的快意,在他的手里已经彻底如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发不可收拾。
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手里没有停下,我被这浓郁的荷尔蒙还有他身上的气息渲染得,竟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他的节奏动了起来。
释放的瞬间,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被什么东西吞没了一样,好像那个瞬间灵魂都逸散飞逃,飘飘欲仙。
我们俩几乎是一前一后,都弄脏了校服的裤子。
喘息之中对望,他的面孔满是满足和情欲的绯红。
“操,太爽了,我操……”他嘴里只剩下粗野的字眼,我却仍觉得无法将这种快感描述的完全。“池浩,池浩……太可怕了,这……”
我看着我俩满手的污浊,“怎么办?”
“我这儿有纸巾……”肖以冬慌乱地从裤兜里拿出纸巾。
“裤子呢……”擦干净手,我看着我俩狼狈的校裤。
“先拿这个凑合一下……”肖以冬翻出两条脏兮兮的运动长裤,“一会儿就说咱俩弄水龙头闹来着,把裤子弄湿了……”
于是那天,我和肖以冬就这样穿着校服上衣和两条宽大得不像话的裤子,做贼一样地溜出了体育组。
“想起来了?池浩,是不是很怀念这种感觉啊……”肖以冬脸上带着红晕,咬着我的耳垂,打开了莲蓬头,热水氤氲,冲的欲望却愈发浓烈。
“你放,放开,我……”我被这种十年前同样的感觉包拢,无处遁逃。
“宝贝儿。”
他柔声唤了一句。
我浑身一颤。
“乖。”
我全身又是一颤。
“我喜欢你。”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肖以冬套弄。
浴室里两声低吼一前一后,我几乎是瘫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呼吸不匀地看着一脸满足的肖以冬。
这个时刻我才意识到,原来十年了,不光我的心,我的身体,也没有忘记肖以冬。
我突然想,也许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在做无谓的抵抗。越是推开,我对肖以冬的喜欢就越是靠近,越是逃避,就越是觉得肖以冬的一切无处不在。
我很累了。
我为什么要和我自己过不去呢。
“我去给你拿条浴巾。”肖以冬拇指指肚划过我的嘴唇,转身要走。
我一把拽住了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他一惊,随后便笑着回应着我的吻,一把将我狠狠地揽在怀里。
赤身裸体,我从没有这样纯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