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肖以冬抱着，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你怎么这么紧张啊？”肖以冬打趣地看着我，在我耳边吹着热气儿，“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抱够了吗。”我紧紧闭着眼，眉头拧在一块儿。
    “哎，可能真的是因为分开太久了吧，我没想到你现在对我这么抗拒。”肖以冬语气失望地松开了手，我抓住这个机会赶忙蹭地从床上窜起来，抓起衣架上的衬衫就往身上套。
    身后又传来肖以冬略带幽怨的声音，“我以为昨天咱俩在浴室那么闹，你和我已经走近一步了。”
    我侧过脸，看着肖以冬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那种失落的眼神，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池浩，你是在怨我吗。”
    我系扣子的手指一僵，转过头垂下目光看着自己停滞的手指，良久，平抑着心口的气息，强装作淡定道：“没有，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更何况，你也没做错什么。”
    “是吗，可我觉得你和我之间不应该这么生疏。”
    生疏？老子都让你抱了一晚上了，哪里称得上生疏？
    我思考了一会儿，肖以冬大概是在和十年前的我们相比吧。
    “十年前咱俩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现在咱们都长这么大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我穿好衣服，转过身，看着还在床上裸着上半身的肖以冬。
    “是吗。”肖以冬失落地垂下了眼皮。“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起床吧，不早了。”我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平时这个时候我已经工作一个多钟头了，许是因为昨晚被人抱着，睡得特别久。
    可能潜意识里就不愿意醒来吧。
    看肖以冬不动弹，我叹了口气，“今天我请你吃饭吧。算报答你昨天帮我收拾屋子给我做饭。”
    “真的？”肖以冬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看着我系好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他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和两个浅浅的酒窝，“你穿白衬衫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他这么一笑，笑的我灵魂里都有种欲念要破土而出似的。
    收拾干净，给小糖块儿喂了饭，我和肖以冬便出了门。肖以冬来的时候只穿着一身衣服，现在还是那一身，西装革履，发型整齐，像是手握咖啡穿梭在CBD的精英。
    “怎么？我脸上没洗干净？”电梯里，肖以冬道，“还是你觉得我太帅，总想多看我几眼啊？”
    我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肖以冬揽上我的肩膀，刚要凑过来说什么，电梯门就开了。我迈开腿便走了出去，肖以冬的话也就这么被我堵了回去。
    说实话，我现在有些抗拒和他的各种肢体接触，一方面是因为距离初中的时候实在过去太久了，肖以冬灼热的温暖我确实不太适应，另一方面，我不明白肖以冬的目的，不太相信他只是单纯地来找我叙旧的。
    当年的事情太突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但当时肖以冬消失的决绝，如今又回来的突然，我心里总有一丝怀疑。
    看着身旁高我半个头的男人走在商场里不断吸引着路人的目光，我愈发觉得他完美的外表下藏着的那颗灵魂，我也许并不熟悉。
    毕竟十年太长，什么都有可能改变。
    正走着，他的手突然揽上我的腰，轻轻掐了掐，“瞧，那几个女孩儿一直盯着咱俩瞧呢。”
    我瞪着眼睛，满脸不解地攥住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你干什么你！”
    顺着肖以冬的目光看去，我果然看到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女生，满脸兴奋地盯着我和肖以冬看。“你把手收回去！”
    “她们肯定是觉得咱俩特般配吧？”
    “般配你个死人脑袋！”我一步跨出去，离肖以冬远远的。
    “池浩，你又脸红了。”
    “放屁！这，这儿暖气太他妈热了。”
    我觉得被那几个好事的女孩盯得浑身发热，脱下羽绒服跨上了扶梯。
    我和肖以冬来的还算早，新世界五层的海底捞等位的人并不多。
    整顿饭下来，我基本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自己在吃。
    这个时候，肖以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无意间瞟了一眼，却看见屏幕上“韩微微”三个字。
    肖以冬自然地拿起手机，“我去接个电话。”说罢便拿起手机走了。
    我突然就觉得眼前沸腾的火锅都降到了冰点，一桌子饭菜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这两天和他共处的亲近，也许都只是现实世界的镜花水月，虚幻一场。或许传言不真，但肖以冬和韩微微还有联系已然铁证如山，十年前韩微微是如何执着地令我都有些心疼和动容，我是记得很清楚的。
    十年了，心里藏着肖以冬的人，真不止我一个。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心口憋闷，食不下咽。
    “怎么不吃了？”肖以冬回来了，拍了拍我的肩。
    “撑着了，歇会儿。”
    “嗯。”肖以冬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
    “你和韩微微……”
    “哦，韩微微现在跟我在一家公司上班，调来有半年了吧。我们现在是上下级关系。”肖以冬一边说一边把鸭肠送进嘴里，“你也知道，她一直在追我，这十年里都没放弃。再加上我妈一直想要我赶紧把个人问题解决了，所以就……”
    “哦。”我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池浩，你了解我，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我对那姑娘真的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跟她充其量就是……”
    “你不用说给我。”我打断他的话，“这是你的事儿，和我没关系。”
    “池浩……”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先生，您是现金，微信，支付宝还是刷卡？”
    “刷卡吧。”我掏出银行卡递了过去。
    肖以冬这个时候拿着纸巾递了过来，面不改色地给我擦了擦嘴，“嘴角还有芝麻酱。”
    结账的女服务员看的眼睛都直了。
    我瞪了肖以冬一眼，输了密码，拿了小票，起身走人。
    “好啦，我不是有意的，以前的习惯了，见到你就又想起来了。”肖以冬追了上来，一如哥们儿兄弟地揽着我的肩膀晃，“一会儿我就直接走了，公司有点事儿我得过去。”
    我看着他诚恳的表情，心里一软，“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不用了，我助理现在就在楼下。”
    “你还有助理？”
    “哈哈，是啊，公司事儿太多，带个新人。”
    看来肖以冬混的真心不错。能在这个年纪走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我的同龄人里并不多。跟着他走下楼，看见一辆香槟色的雷克萨斯NX停在路边，一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儿看见肖以冬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肖总！”
    肖以冬一怔，长腿迈上前，半开玩笑似的给了小孩儿一拳，“说没说过，叫我师父或者冬哥，别叫肖总！我还没看上任呐！”说着，转过身朝我招手，“这是乔翊，我助理，98年的。小乔，这是池浩，我老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
    “哇，冬哥，你这老同学好帅啊！怪不得跟你是好哥们儿呢！你好你好，我是乔翊，小乔的乔，翊坤宫那个翊，谢谢你这两天对冬哥的照顾。”小男孩一副刚出社会的样子，细细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虽说不上惊艳，但给人感觉很舒服。
    我笑着伸出手，“幸会。”
    乔翊和肖以冬说了两句便上车走了。我望着那辆香槟色的车子消失在明城墙遗址公园的另一边，把手插兜，轻轻叹了口气。
    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肖以冬那家伙塞了两块薄荷糖。
    “真是。”我看着手心里的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拆开一颗扔进嘴里，掉头回家。
    嘴里一股清凉，一如京城晴朗的冬日，心头披着薄薄的一层阳光。
    说他变了，有些时候还是幼稚的和以前一样。
    晚上，舒程的飞机一落地，他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我家。
    “哎哟你可不知道，这一趟差点把我冻死！”舒程裹得跟个熊似的就进了我家的门，“这南方这个湿冷啊，骨子里都要结冰了。”
    “你干嘛不明儿一早再飞回来啊？这么晚到，万一赶不上地铁又打不上车怎么办？”
    舒程接过我递给他的热水，吹了吹气儿，“我宁可在有暖气的机场凑合一夜，也不想在没暖气的宾馆里冻着了。”
    “你倒挺心疼你自个儿。”我乐，坐在他旁边。
    “池浩，我可是一回来就先来你这儿了，想着这大元旦的你一个人守着寂寞深闺冷冷清清，想第一时间过来陪你嘛！”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肖以冬来过的事情告诉他，他便凑了上来。
    “你有事儿瞒着我？”舒程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你脸红什么？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八卦或者绯闻啊？快从实招来！”
    “哪有啊，你瞎猜什么。”我别过脸。
    “不对，空气中有另一个男人的味道。”舒程嗅着鼻子站起来，环顾一圈，像领导视察似的双手背后，突然一下子转过身，“谁来过！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约了男人！”
    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一定是的，我太了解你了，池浩，你一说谎就会脸红！我猜测，你一定是因为我和林向都不在北京，一个人过节寂寞又饥渴，所以打开手机上的小软件，约了个器大活好的……”
    舒程凑到我身边，闻着我衣服上的味道，“一夜情过后，你们还去吃了海底捞！”
    这个时候，舒程的眼镜上似乎都是刺眼的反光，身后似乎想起了柯南推理时的背景音乐。
    “没有，你瞎猜什么啊。”我推开舒程。
    “哈，还不承认，要不要我找个污点证人啊！”
    我愣着看着舒程把糖块儿抱了过来，低头问道，“糖块儿，这两天是不是有不认识的男人来过！”
    小狗嗷呜叫唤一声。
    舒程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指着我，“卸下你纯良无害的伪装吧，池浩！”
    我被他这连珠炮似的推理搞得云里雾里，把水递给他：“您说累了吧。”
    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确实有人来过，肖以冬。”我淡淡道。
    “靠，就是你的初恋，那个极品帅哥？”舒程眼睛都亮了。“他技术怎么样？”
    “你丫满脑子都想什么呢啊。他就是在我这儿住了一晚上，我俩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吧，这也太没劲了。”舒程收敛了一副八卦的表情，撇了撇嘴，“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他有个绯闻女朋友来着？大过节的，他没和女朋友一块过？”
    “嗯……”我抿着嘴思忖着，“我也纳闷儿。”
    “哎，你跟我说说当年你是怎么跟那个女人斗法争夺肖以冬的吧。”舒程用胳膊肘戳了戳我。
    我白了他一眼，抱着糖块儿，想着从哪儿开始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