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共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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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共命妖。
微生亦颔首,那少年看她的眼神有几分不善,见微生亦走进一个劲呲牙咧嘴的嚷着:
“又是你啊?真是的,明明独自相思还每次都非得带着陈情这小丫头,还得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偏生还不让我咬你,真是……”
微生亦心想着这傻子话咋这么多……
陈情见微生亦走近,很是亲昵的挽过了她的手臂,熟稔得让微生亦一愣。反观阿谢倒是很习惯了。
原来舒晗与陈情关系一直不差啊…那这样我岂不是很容易暴露我不是舒晗这件事?
微生亦稍微提了心吊了胆,陈情邀请她进院子,她盛情难却,苦笑着进去了。
还要一次次穿过白衣少年的身体,微生亦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在,陈情进房间之后,那少年不知为何却站在了门外。于微生亦而言倒是件好事,总不至于在那少年面前便说我要渡你吧?
阿谢体贴的关上门,见主子们像是要说体己话,便体贴道:
“那小姐,你和陈姑娘先说着,我去找幺儿玩玩。”
陈情叫住她:“阿谢。”
阿谢正拉开门要出去,半只脚已经在门外了,她回头:“啊?”
微生亦已经看到那白衣少年在门前嘀嘀咕咕转来转去,苦于不能进来的懊恼模样。
陈情却笑得有几分牵强:
“幺儿说陈家闹鬼不敢呆着,已经回家住了半个月了。”
白衣少年听见幺儿这个名字却冷哼了一声,不过方才他见到舒晗也在冷哼,这倒让微生亦不太在意。
只是他没好气地说:“那种口是心非见利忘义恶毒的丫鬟辞退了也罢!”
微生亦微眯双眼,单手托腮,轻啃着指甲不自觉唇角勾起一笑。
白衣少年竟然觉得有一瞬,竟然和舒晗对上眼了,他恍惚了一下,随后微生亦挪开了眼睛。
少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觉得很久没跟人对上眼了,谁都看不见他。而陈府外那些野狗们有个别能看到他的,还会对他鸣吠。
“咦竟然闹鬼?幺儿看到的是什么样的鬼?”微生亦好奇的询问,陈情噗嗤一声笑出来,在陈情眼中,鬼神说是无稽之谈:“幺儿说是个白衣的男鬼呢。原来舒晗姐姐是信这个的吗?”
微生亦闻言思索了一会儿,诚实道:“自是信的。死后若是再无亲人挚友可以相见,实在太过寂寥。
生为相遇,死为相逢。我是这么认为的。”
微生亦说完有些后悔,她对生死的感悟比一般人多些,这样说对陈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她方才肩上的火可是真真切切的熄灭了。
陈情眸子垂下,将微生亦最后一句话念了一遍:
“生为相遇,死为相逢……确是如此…”
阿谢听不懂那些生生死死的话题,合上门后一个劲的在心里呸呸呸。
“舒晗姐姐竟还有如此见解。诶说来……”陈情神情一变,与一般八卦的闺蜜一样,问她:“姐姐与卜二公子进展如何了?”
微生亦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得故作凄凉拉着衣袖掩面假装要流泪道:“我想找个良辰吉日退亲。”
陈情听了惊讶不已,霍然起身:“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姐姐怎可说悔便悔?!”
“不然如何?要‘我’与所爱之人相互折磨?”微生亦并不怪陈情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她是陈尚书家的千金,礼教家规严得狠。微生亦接着说:“世人少有那份得过且过的心。他本有鸿鹄之志,只因我身为国相之女,他便得困在桎梏中不能施展抱负。与其囚住他让他恨我,我不如放他去,纵容他所求的成全。”
如此说着,微生亦甚至都热泪盈眶了起来,演得太真差点把自己感动了。
微生亦心里只道:有才不错,可惜他并没有自己以为有的治世之才。
陈情却喃喃着成全二字,似是琢磨出了什么大道理,恍然大悟。
“与姐姐说话总让我茅塞顿开!”
微生亦便与她话话家长里短:“这都不是大事,不知道你们陈家可有远亲近邻,年岁约摸二十上下,总喜欢穿白衣的公子仙逝?”
陈情细思道:“远亲没有,近邻倒是有一个……卜二公子算么?”
微生亦摆手道:“不算。”
一来,卜湛徽又没死,二来,那门口少年也不是卜家二公子的模样。卜家二公子怎么地也就与那个喜穿白衣沾点边……
微生亦猛回头,惊愕问道:“卜家府邸与陈府比邻?”
“是呀。”陈情笑道,“姐姐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微生亦只想给自己弹个脑瓜崩,不想想舒晗那个恋爱脑,肯定是围着卜湛徽转的,这不,连知心人都是卜湛徽邻居。
真是没谁比她还爱卜湛徽了。
不过这么说来,那么方才那个白衣少年,既不是陈情的亲戚又不是陈情家关系很好的邻居。
那会是谁呢……
况且能点燃陈情肩头火焰的,普通人也办不到……
微生亦微微一皱眉,心里闪过一个词。
精怪。
“你平日可有豢养什么动物?”
微生亦如此一问,陈情心中一动,并未做答,眼眶却已经红了。
阿谢却没长眼似的接着我的话问道:“是啊陈姑娘,你的白玉呢?”
陈情皱了眉头,看起来像是拼了命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样:
“死了。”
“……已经…被毒死了。”
呜咽声不断,连门外不停絮絮叨叨的少年都没了声音。
微生亦犹豫,最后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安抚着她的背。
陈情先是揉着眼睛哭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扑进微生亦怀里,放声大哭。
微生亦想着,等她哭够了,再听她慢慢说这‘白玉’究竟是什么。
屋外的少年察觉不善的气息,到院门前张望,见大门开启,大概是家里来了贵客。
陈尚书现在门外,弯着老腰伸手让道。
“这边请。”
只见一女子一身风骨,眉目清秀,肌肤雪白透红,宛若初春抽芽的白桃花。她衣着却不凡,层层叠叠,厚重压身。她周身环绕着的气息,与常人都不同,一身金光。
白玉只在那群和尚身上看到过,白玉迷惑了。
难道……这是个尼姑?
她踏一步便金钗铿锵,震得白玉脑仁儿疼,双腿不听使唤,竟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最可怕的,是她踏进门后却一直与他对视,不曾挪开眼。
微生亦猛的抬头:“什么声音?”
她按住陈情双肩,让陈情自己坐好,陈情泪眼朦胧疑惑的问:“什么?”
阿谢是听清微生亦所问,答话:
“没有呀,什么声音都……”
没有这一句还未说完,只听见屋外野犬齐声高吠。
“不妙。”
微生亦听见的却不是犬吠声,她连忙夺门而出。
陈情听见犬吠瞬时清醒了不少,她还未起身却见舒晗冲了出去,阿谢正要快步跟上,却瞥见陈情气喘吁吁一副快断气却努力跟上的模样。
一时间……决定先不追自家小姐去扶陈情。
“奇怪,按理说小姐应该会等陈姑娘的啊。”
陈情喘着气道:“阿谢走快一些,我怕外边有人打狗。舒晗姐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阿谢点头,又扶着陈情疾走了三两步,阿谢放弃了。
她蹲到陈情身前,身体前倾道:
“陈姑娘上来吧,这么慢慢来我家小姐怕是要跑到天边去了。”
陈情也不犹豫,伏在阿谢背后任由她背着,只是凭着声音指着路。
她们赶过来的时候,迷路的舒晗也才从回廊另一边走出来,她们看见院子尽头大门那边的一位华服女子站在那,陈情认了出来对阿谢说:
“那是……我之前吃斋的寺庙里的道姑!?她怎么来了?”
阿谢将陈情放了下来,锤了锤腿,惊讶道:“居然是道姑!?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她们眼看着舒晗往那道姑面前阔步走去,陈尚书也认了出来:“诶?丞相府千金……舒晗?你这孩子来找情儿玩么?怎么在这……”
他说着,却看见舒晗充耳不闻,目视前方,神情凛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舒晗,从前娇滴滴,笑盈盈,未曾与人红脸过的舒晗今日却放肆而无礼,不回长辈的话。
陈尚书想着,这可得与丞相好好告一告状了。
猜不透她想做什么的道姑同样看着她,她之前未见过舒晗,只是这额间飞凤……她有一友人,也有这般印记……
只见她步步上前,与那友人竟然有八分相似。
微生亦站定在她面上,高抬起手,往道姑脸上招呼过去。
看的陈尚书嘴巴大张:
“舒晗!休得放肆!!!”
陈情看呆了,舒晗不像是会动粗的人,她捂着眼睛等着那巴掌声的到来,却迟迟没有听见。
微生亦趁道姑没反应过来,抽出她盘发的发钗,当道姑反应过来要夺那发钗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发钗应声落地,一道道华光由发钗断处闪过,那只发钗碎成了几段。
跪在院中的白玉身上的重压也应声撤去,他一口血也呕了出来,匍匐在地上。
方才……舒晗明明可以从他身体穿过,可她却擦着他的手臂走过去,就好像看到了这里有个人似的。
“你要他的命,便是要陈情的命。”
微生亦如是说来,盯着道姑。
陈尚书连忙冲过去拽开她:
“你这丫头!!放什么肆!?这可是皇上的小公主!丹阳公主!”
被抓得一歪身子的舒晗眼神寒得可怕,盯着陈尚书让陈尚书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阿谢护主,立马冲过去扯开陈尚书的手:
“不要拽我们家小姐!”
丹阳却打断了她们的争吵:“姑娘此话,怎讲?”
微生亦启唇道:“大概是陈情哀痛过度之时,不小心用了共命之术。”
陈尚书听得一愣一愣,问道:“什么是共命?”
丹阳却皱了皱眉头,共命确实,寻常人容易一个不慎误施此术。
却还是耐心对陈尚书说:“共命,意如其名,两个人共用一个阳寿。”
只需真情实意,同心同思,道理天伦唯一能让普通人无意识施用的术法——共命。
白玉听她们这么说,忽然就想起自己刚死没多久,将要被埋起来的时候的情景。
他一边吐槽着自己的狗样真的有点丑,都脏了陈情的衣物。
下人来让陈情松手时,陈情却一动不动,紧紧地死死的抱着那条白犬的尸体。
她呜咽着,天也阵阵雷鸣,像是要为她而哭一样。
“活过来吧,求求你了白玉……”
看着她难过低垂着脑袋,白犬的灵魂四脚朝天躺在她腿上,企图逗她笑,可她看不见。
白玉心想:‘别哭了,笑一笑好不好,我这么喜欢你,这么努力在逗你笑了。所以…别哭了好吗?’
她哽咽着,任凭落下的雨水盖住她说的话,大雨中仆人们没听清,但是靠着她的白玉的魂魄却听见她的低语。
“白玉……我把命分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真心实意的低语恳求。
再加上她的眼泪,滚滚落在的白玉的尸体上。
看着她垂泪涟涟,哭得比他们初见时还难过,白玉想拥有一双手,可以抚去她那源源不断的泪珠。
白玉心道:“别哭了…”
奈何陈情又听不见,加上大雨磅礴,难得她可以哭的大声又不会被人听见,便放声大哭。
急得白玉伸舌头去舔舐她的泪珠,那条尾巴一直在慌张的扫地。
可还是无济于事。
白玉着急道:“你别哭了呀……你再哭……”
“你再哭…我怎么舍得去投胎呀……”
……
“我还想陪着你。”
……
在陈情看不见的情况下,共命之术,已成。
原本倚靠着她的,一条白犬的魂发光变亮,亮得晃眼。
慢慢地光暗了下来,那条白犬变成了少年模样,他脱离了畜生道,落入妖道。
成了偷了她半条命的共命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