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个人一起吃的中餐，本来安明说带他去吃地道的英国菜，结果宋歌却倔着脾气说想吃中餐，吃中餐的话倒不用特地去找餐厅，反正学校附近就有几家好口碑的店子，安明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家川菜馆，不过也要步行差不多一公里的路。
    很神奇的是，宋歌一路上都很安静。安明以为他会很呱噪地找话题，或者说些不正经的调侃，结果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微微低着头，半张脸都埋进了黑色的围巾里，偶尔听到他因为冷哈气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歌现在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该说是他的气质有了变化吗？总之说话的感觉变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跳脱胡来，语气也平和了许多，连带着安明在面对他的时候心绪也平静许多，不会总是想揍他了。
    “感觉你变了，”安明淡然地说出这句话，一咂摸却又觉得听起来有些奇怪，于是又补充了两句：“我是指好的那方面……脾气变好了之类的。”
    安明说完咳了一声假装清嗓子，有些莫名的尴尬。就像你看到一个小孩儿突然不闹了，还特地说一句“你今天怎么不闹了？”一样奇怪，明明是好事，特地说出来却变了味儿。
    宋歌一边走路一边看着安明的侧脸，等到他不得不在意起这道视线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宋歌又继续看着路没说话，只在围巾的遮盖下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哼笑声。
    两个人都是腿长脚快的类型，走了十一二分钟就到了餐厅。老板娘听到门口传来的铃铛声，抬头看到是熟面孔，便拿着点餐牌笑着过来招呼了。现在这个点正是生意好的时候，附近学校的留学生以及工人都爱来她这儿吃饭，店里价钱合理味道又好，就算从不做广告也经常宾朋满座。
    老板娘有点胖，走起路来喜欢一摇一摇的像个大鹅子，大圆脸上总是堆着善意的笑，虽说跟做服务业脱不了关系，但她本来也是豪爽豁达的性格。安明有段时间是她这儿的常客，跟她说过两次话，就很快放下了僵硬的客套变得自然亲近起来。以前还带着Miya来过几次，只是Miya从小生活在国外，口味也跟外国人一样，对重油重辣的炒菜不是很喜欢，所以每次安明都会要求老板少油不放辣。
    “哟，好久不见你来了。”老板娘边说边带他们去了一个靠窗的桌位。
    “嗯，今天朋友过来了，顺便带他来尝尝老板娘的手艺。”
    “哈哈哈哈，”老板娘咯咯笑得大声，却不让人讨厌，她笑着看了那位朋友一眼道：“我可不会做菜，那是我们店里的厨子做的好。以后多带一些帅哥朋友来，我这店里的生意肯定就更好了。我保证给你打折！”
    “这可是你说的？”安明挑眉一笑。
    “是！我说了算，今天就给你八折。”老板娘凑近安明乐呵道，手里还比了一个“八”字形。
    老板娘很快被叫走了，宋歌把餐牌递给他让他点菜。安明点了几个招牌菜，问他还有没有要加的，宋歌摇摇头。等老板娘过来收走了菜单，两个人面面相觑，陷入怪异的相对无言。曾经在一起十几年的恋人、朋友，现在坐在一起却找不出适合说的话，想想也是讽刺。
    宋歌倒是自在，安明看他他就看回去，他要是什么都不说那自己也不说。就，很乖又很闷的样子。有那么两次他看到安明有些紧张又尴尬地摆弄茶杯，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你今年毕业吗？”宋歌开口道。
    “没有，我读的本科，差不多还要两年。”
    “看你学校那么漂亮，搞得我都想读书了。”宋歌玩笑道。安明也确实把这当笑话。
    “你女朋友跟你同校吗？”宋歌看着安明的表情问，果然一提到这个，安明的脸色就有些沉下去了。
    就在宋歌掂量着要转换什么话题的时候，安明微笑着点了下头。其实他可以告诉宋歌他跟Miya分手的事，但鉴于这件事有宋歌不少“功劳”在，说出来就有种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不快。
    菜上的很快，这也是这家餐厅的优势，4个中国大厨同时掌勺，各自负责特定的几道菜，不仅快而且保证味道的一致性，毕竟同一道菜不同人做出来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加上老板娘给钱也爽快，为人仗义，这几个厨子自开店起就一直干到现在。
    “来，我送你们一瓶饮料，免费的。”老板娘把一瓶椰汁放到桌上，这也是店里的热销产品。
    “太谢谢了。”安明忙笑着道谢。虽然他已经多年没喝过这玩意儿了，不过在国内吃火锅的时候倒是经常看见别人喝。
    “没事，以后带你朋友常来。”
    “好的。”宋歌笑着举起手给她飞了个敬礼的手势。
    “哎哟，真是帅小伙儿。”老板娘笑着走开了。她店里虽然也能经常看到年轻小帅哥，但是像宋歌这种又帅又有气质的还是头回见，看着就跟明星一样养眼，不由得心情大好。
    安明正倒茶，看到宋歌把一盘炒菜心调换到自己面前。两个人对视一眼，宋歌坦然一笑：“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安明把茶杯倒满茶，然后就开始默默吃菜。期间两个人偶尔就菜的味道交流过几句，其它时间都是各吃各的。就在安明快吃完打算尝一尝那瓶椰汁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宋歌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身后。他顺着视线回头，看到Miya站在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她身边还跟着几个亚洲留学生，估计是陪他们过来吃饭的。
    Miya看起来也是一脸惊异，甚至带着点明显的不爽。她也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那边，跟安明的视线对上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很快跟同伴们交流起来。因为就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后面人说话的声音安明这边也听得见。
    “不打个招呼吗？”宋歌举着茶杯，对着Miya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到他的动作，安明瞬间就蹙起了眉头。虽然宋歌的表情语气很自然，就寻常疑问句，但在安明看来却带着讽刺。或许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现在这场面着实尴尬，让他莫名焦躁。同时也不得不回想起对面这个男人做过的恶心事，心情瞬间就复杂起来。
    “吃完了吗？”安明问，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快了。”宋歌吹了下热茶，小心地抿了一口。他抬起眼皮看向后方，正好对上Miya直勾勾的视线，他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嘴角是标准好看的曲线弧度，就像见到了他乡故友一般自然。但是在对方看来，却是虚假又嚣张。
    不管那个女人怎么想，现在又是何种心情，反正宋歌觉得现在不仅吃饱了，心情也更好了。因为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