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被踩得“吱吱”乱响，风一吹散得支离破碎。此时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那个时候的安明跟宋歌快活得像两只小鸟，除了学习的烦恼，就只剩下青春的音符漫天飞扬。虽然也会吵架，但总能和好，两个人带着对音乐的憧憬，对爱情的渴望与一点未来的迷茫，在无人的角落牵着手，吻着对方，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情话，此刻再回想起来记忆便自动过滤掉那些细碎的日常，只剩下恍若隔世的怅惘与嗟叹。
    “你说，”宋歌站在一棵老枫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枝桠，嘴里喃喃道：“我们当初要是像别人一样毕业，然后一起上大学、工作。我们俩个，现在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安明侧对着他，低头看着被雨水粘在地上的陈旧枯叶，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却得不出一个清晰的结果，甚至连想象也是空白。
    “嗯？”得不到回应的宋歌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
    “说这些没什么意义。”安明淡淡道，他回头看着宋歌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总不能放着工作不管吧？”
    宋歌“啧”了一声，随后无奈一笑：“我大老远过来，可不是来听你劝告的。”
    “那你来干嘛？”
    “来玩儿咯，”宋歌撇撇嘴，右脚轻划出去半圈然后双脚立定，又变成一个侧对的姿势。
    “那也得看时机啊，”安明皱起眉，道：“文哥都被你急死了。”
    “是老板说的，现在暂停一切活动，”宋歌咧嘴笑：“我现在就是在放假，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安明是真的在为他以后的前途担心。
    “我不喜欢提前操心以后的事情。”宋歌抬头看天，从容道：“难得有个假期，我不得玩儿够本啊。”
    安明看着他轻叹了口气，像他说的现在不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很多事情只能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
    “哎，话说这儿有啥好吃的没有？”宋歌突然来了劲，凑近道：“中午请你吃饭。”
    明明才10点多而已，这个人就开始惦记午饭了。然而宋歌不仅惦记午饭，连晚饭都在吃中饭的时候跟他预约了。安明本来晚上也没什么安排就默许了。下午上课的时候，宋歌也跟进了教室，坐在安明后面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安明捏着签字笔在书上做笔记，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回头看，发现那个人坐得板板正正在那儿不懂装懂，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实际上他跟听鸟语一样，就间歇性地听得懂几个单词，碰上安明的视线他就微微一笑。
    安明回过头继续在书上写字。两个人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感觉真是奇怪，很陌生，又让人感觉心被捂了一下，又暖又不适应。初中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同班，初一第一个学期宋歌在第一排坐了整整一个学期，离讲台最近，老师一低头就能看到，即同学们口中的“风水宝座”，干什么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除非不想活儿了才会搞小动作。
    宋歌倒是不搞小动作，他只会睡觉。碰上感兴趣的课了就听，碰到讨厌的老师了就趴着看都不看一眼，时不时还逃课。而安明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学生，他永远昂首永远认真，所以每节课他都能看到宋歌，看到他各种不耐烦的小动作跟小表情，有一次不小心对上了视线，安明只顾着讶异忘了转头，结果宋歌突然对他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的宋歌还是个青春期小男孩，身子刚开始抽条，中等个子留着几厘米长的短发，高高的鼻梁跟眉骨，两只眼睛深邃黑亮，笑起来无邪又阳光。有点可爱啊，那个人。安明当时脸发烫，捏着手里的笔低头想。
    然后第二个学期两个人就做了同桌。
    十几年后两个人再同坐一个教室，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也不再是当初懵懂的少年，经过时光沉淀后的两颗心变得沉甸甸的，是个连笑都要稍微思量一下的年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