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尽管天还是阴冷的模样，云层层叠叠积在一起，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阴谋，但至少地面已经干了。安明从出租车上下来，缓步朝小区大门走去，路上注意到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高个子男生从对面走来，两个人都互相看了一眼，安明觉得他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谁知擦肩而过时，那个男生却叫住了他。
    “你是？”安明微微抬头看他。
    “我是丘宇，安娜的朋友。”男生清冷的声调跟这天气一样，让人不太有好感。
    “哦哦，安娜的那位同学，”安明突然记起来这么个人，干笑了一下说道：“好久不见我都忘了。”
    安明稍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感觉他好像又高了不少，身子骨看起来比以前壮实了些，不过也可能是穿的比较厚吧，安明没有细想。男孩眉眼间的那股阴冷警戒好像柔和了不少，至少能跟人正常对视了，安明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嗯，我先走了。”丘宇低头躬了下腰，然后默默走开了。
    安明本想说句再见的，结果呛在了喉咙里没机会说出来。他看了一下丘宇的背影，然后转身回自己家了。
    客厅里有电视的声音。安娜端坐在沙发上，拿着**在换台，听到门响了一下，忙站了起来。
    “回来啦。”安娜关掉电视，笑着朝他迎过去。
    “嗯，”安明捏了下安娜的手臂，走到厨房去倒了杯冰水，喝完才感觉头没那么晕了。
    “怎么了？”安娜直觉哥哥有事情。
    “没事，就是昨天喝了酒，头疼来着。”
    “昨晚在哪儿睡的？我等了你好久，电话也不接。”
    “傻丫头，你等我干嘛。哥哥又不是小孩子。”安明揉了揉她的头发，牵着她走到沙发上去坐着。
    “我刚在路上碰到你朋友了。”安明靠在沙发上放松下来，看着妹妹的脸发笑。
    “朋友？”
    “就那个……叫丘宇吧。”安明捏着太阳穴，感觉头还在晕。
    “哦……他是来了一趟。”
    “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安明扯着嘴角笑，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拖着脑袋。
    安娜咽了下口水没说话，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慢慢剥起来。
    “不告诉我？”安明笑意更深了，感觉妹妹是真的长大了，开始对自己有秘密了。
    “哥哥，吃橘子，好甜。”
    “是不是你男朋友？嗯？”安明接过橘子，又捏了下妹妹的脖子。
    “我也不知道……”安娜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几分钟之前还被丘宇捏在手里，仿佛上面还停留着那个人的温度。
    “暧昧期？”
    “哥哥，别说了吧。”安娜皱着眉头，语气显得无奈。
    “怕什么，你都大学了，谈个恋爱也没必要藏着。”
    “不想说这个……”安娜别扭道。
    安明吃了瓣橘子，确实很甜，甚至感觉甜过头了，他皱了下眉头，把橘子放进了果盘里。
    “不舒服吗？”
    “没事……”安明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慢慢揉着太阳穴。看着茶几上的橘子发呆。还有几天就要回学校了，不由得又想到了Miya，想到她对自己失望的神情，冷漠的语调。
    额头上突然多了股力道，安明回过神，看到跪坐在旁边的安娜在默默地给自己按太阳穴。
    “不用了。”
    “反正我没事做。”
    安明放下自己的手，任由妹妹给自己按摩。心想一月过完就快到春天了吧，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安明缓缓合上了眼睛，伴着耳边细细簌簌的声音睡了过去。
    安明做了个很沉很远的梦，看到了很多人，他却一个都不认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谁在说话，他努力抬起头，却感觉头又沉又重，只能看那个人的下巴，还有那张张合合的嘴巴。那个人好像笑了一下，是很好看的笑。
    “你发誓，”那个人笑着对他说：“你发誓会跟我一辈子。”
    “什么？”安明想说话，却只能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
    “你发誓跟我一辈子，不会抛弃我。”那个人的声音更近了，安明却越渐看不清他的样子。
    这个人是谁啊？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安明心想。他感觉那个人离自己很近，却触摸不到。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话里却没了笑意。
    “不然就跟我一起死吧。”那个声音说。
    安明倏地睁开眼睛，看到客厅白白的天花板。他撑起身子，发现身上盖着毛毯。安娜应该是回自己房间了吧，安明揪着毯子想。头好像不晕了，只是感觉浑身有点冷。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到客厅里挂钟的滴滴答答，脑子里还回闪着梦里的几个画面。
    真安静啊，静到心跳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安明把脸埋进膝盖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