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七十九章 玄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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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过后,灵溪大会。
又是一年春好处,谷雨过后的灵溪,花开满树烂漫如云,荼蘼花悄然盛开,百鸟千花醉日长蝴蝶飞,花开半夏的雪白清香,把原本埋藏于冬季的灵溪也轻轻唤醒,大朵千瓣的花瓣飘满整个碧空如洗的天空,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花开开荼蘼,荼蘼花像是遗世万年又没有灵魂来支撑的躯壳,浮华而苍白妖艳又沉沦,落尽了一地繁华,散尽了一世绮丽。
荼蘼原本并不是一个快乐的字眼,但灵溪大会的荼蘼却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可以说荼蘼成就了古色古香的灵溪,也成就了灵溪每年一度的观花盛宴。
这里的观花不仅仅只是在观看荼蘼花,灵溪大会既是有名的武林盛会,也是江湖上最有名气瞧美人的盛会,灵溪的美人不只有长得美的女子,还包括长得美的男子,今年大会开赛前,所有混迹江湖的人都听到两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重大消息,有人说今年的消息,与其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如说是惊死人更为直接。
其中的一个消息是少林的炎一大师,昨儿大张旗鼓当众宣布的,说今年灵溪大会结束后,人家大师便要正式让位解甲归田,至于空悬的位置究竟禅让给谁,至今也没有说个确切的人选出来,另一个消息是今年年初泰山才继任的新掌门,薛慕藻身边的人放出来的,三天前新上位的薛掌门放话出来,说今年灵溪大会的招式第一和综合排位赛第一她的门派都拿定了。
若说炎一主动退位禅让,是个令人万众瞩目的消息,那么薛慕藻的出现,便更能叫人有跃跃欲试的想法,自打两年前她在灵溪大会上,因武功不到家大败给炎一,许多人便在暗地里打赌,如此艳丽的美人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一定是复仇心极重的想要当众一雪前耻,炎一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打伤她,令她颜面忒扫地,只要她是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便一定会回来伺机报仇。
而这两年江湖上又有谣传,说薛慕藻得了本上古流传下来的绝世秘笈,已经施施然闭关修炼去了,预备过几年出关之后再找炎一一决高下,所以炎一适时的要求主动让位与泰山派的重出江湖,也许并不是一点关联都没有,看来炎一这回是打定了主意避而远之,不愿自降身价同个没三观的疯女人一般见识。
对于薛慕藻继任新掌门,和泰山派重出江湖这两件事,峨嵋从上到下一致持了坚定否决的态度,峨嵋原先的掌门慈云师太仙逝后,又从别的庵里调来了位普贤师太,这新上位的普贤师太曾在公开场合大放厥词,说今年的灵溪大会她们峨嵋是一定要挫一挫薛慕藻的狂气,叫她晓得甚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这位普贤师太据说是峨嵋原掌门慈云师太的堂妹,因了她堂姐的一点情面,这两年攀着少林的门楣发扬的很是光大,峨嵋有了少林做靠山,弟子招的如日中天,因为是依附在少林的门下,靠着这一层众所周知的裙带扶持关系,她们的弟子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的次数便愈发多起来,听说今年的大赛请柬,炎一老和尚还特意开恩,多加了七张请柬发给她们。
也有人说普贤同她的堂姐慈云一样,皆是些欲求不满的中年老道姑,没下限加寂寞无耻,正巧对上炎一压抑多年的原始欲望,王八瞧绿豆瞧得甚是欢喜瞧得甚是对眼,炎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普贤寂寞春闺无人愿闻,干脆各取所需。
开赛三天前,薛慕藻联手恒山的南宫家,在五云楼里大摆筵席公开身份,过去几年里同她家有过节和积过怨的两大门派,如同弹簧一般蹦了出来,一个是大家都听说过的峨嵋,另一个则是素来神出鬼没,素来不见首尾的五行宫。
五行宫历年来的死敌名单上,只有大家都晓得的翠烟门,但是今年,五行宫不但保留了翠烟门的名额,还把泰山派的名额也加了进去,据说五行宫今年参赛的目的,也是为了打败薛慕藻而来,至于为何泰山也荣登上五行宫的死敌名单,大家暂时尚未搞清。
不过绝世美人手里握着本绝世的武功秘笈,这事一经爆料便引起吃瓜群众的强势围观,江湖上诸多大男子主义的少侠暗地里拉帮结派互相勾结,誓要同薛慕藻一决高下打败她,借此给江湖上的男子们立威信争口气,还有一波素日里以收集美色为乐的各门派少掌门,则是不约而同齐刷刷把目光聚集到薛慕藻的美貌上。
据两年前来参过赛并且见过她本尊的人传说,人家这新掌门就是生得美,她那一张小脸蛋生得,既有女孩子的美艳又有男孩子的俊美,整个就是雌雄一体,只是美则美矣,只是生活作风不能尽如人意,坊间最为盛传的,是她与万香谷的谷主尉迟嘉人,和恒山派的南宫公子之间甚为有名的三角恋爱关系。
这种风月情浓的艳情话本子,在名门正派耳朵里听起来,是匪夷所思如临大敌,在心怀鬼胎的人耳朵里听起来,便是大有可以誊一笔的好文章,那些手头里攒了几个钱又喜好美色的,已经暗地里摩拳擦掌好久,就是为借这一回的有利机会,能够把美人弄到手以此彰显身份,诸如,衡山派陆掌门家的大公子陆澹静,以及华山派纪掌门家的大公子纪铉路。
可是也有人说,这新掌门薛慕藻的的确确是位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大抵这女子也就是个好看的绣花枕头,说不准还是个美艳有余风情不足的绣花枕头,所以就算时运好弄到手,也不一定是如同传闻中的好事。
那些好八卦的便紧随传谣言的人其后,巴巴的追问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那传八卦的兄台剑鞘抵着地面就道:“你们都没瞧见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吗?听说恒山派的南宫公子已经把她弄到手许多年,可至今对于成亲一事没有定数,既没见到撵了她出门也没见有正式迎娶她进门的意思,你们说,若是这女子没有致命的问题,南宫公子会一直拖着不娶她吗?所以还是她本人有问题,有大问题。据说万香谷的谷主尉迟嘉人,也是宁愿死都不想再要她了,这又是为何?”
一时间整个灵溪大会以讹传讹以谣传谣,风头甚的盖过了少林的名号。
一天之前又有一帮自称是南宫公子后援团的姑娘们出来辟谣,说她们的南宫公子之所以拖了这样久还没有迎娶薛慕藻,并不是因为她有大问题,也不是因为她曾经同尉迟谷主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是因为她们的南宫公子已经对她没感觉了,已经不喜欢她不想再要她了,但是她们的南宫公子菩萨心肠,鉴于她已经留在身边好多年表现也算不错,平白无故撵人走委实不合情理,反正新掌门也花不了几个钱,索性留在身边偶尔临幸一下也不错。
此言一出,新一轮涉及到新掌门名誉,更为激烈的角逐争辩又开始了。
三天前,炎一老头终于在日理万机之后,把方壶胜境里那桩莫名死人的悬案给破了,碍于我们两派之间互相牵制的关系,并没有第一时间在大赛上公开,而是极有风度极好心的,派了他身边的青佛上门递了个极客气的口信,说当天晚上在五云楼他做东,带青佛诚心诚意摆一桌晚宴,邀请我和南宫墨在百忙之中抽空小叙,希望我们二位掌门人,届时能够给他老头子一点多年共事的薄面。
南宫墨接了口信,量他开赛在即也玩不出甚么新花样,便替我允了。
那天中午青佛带着炎一的口信,大驾光临到五云楼求见我的时候,小禅掏心掏肺奉劝过我,叫我凡事务必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绝对不可以轻易相信青佛说的话,也绝对不可以轻易相信炎一说的话。
青佛这人在此之前我已连续两次听过他的大名,今儿还是头一回正经见一面,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心理阴影在作祟,我其实非常不愿意同少林的人碰面,但是不碰面又不现实,左右是人家主动登门,我若是拖着不肯见倒显得我小家子气十足,倒像是我做了亏心事见不得,所以虽然十分不情愿,我也还是勉强见了。
青佛的个子同我差不多高,大概也就是不到一百七十公分,只是身体比我比三哥都要健壮不少,肩膀比南宫墨还要宽出许多,胸部的肌肉层像个新生的小牛犊子,厚实有余线条感不足,隔着衣服看胸口前皆是疙疙瘩瘩的鼓凸。
我打小一直不喜欢肌肉男,总感觉忒野蛮忒暴力,因此对他的印象更不好。
在我眼里男子只分为两种,长得好看的和长得不好看的,所以我只喜欢像三哥,逸尘,南宫墨和大美人这种,身材瘦削修长,肩宽挺拔脸颊骨感肌肤白皙的男子,在我的审美观里这种的才叫好看,我才愿意同他说话。
青佛只是个派来传话的,传得自然是炎一的话。
老头子意思很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反正死的是武当门下的人,他当然可以出面摆平,只求我不要在开赛之前继续为非作歹,好歹给他这个主办方留一点应有的颜面,而且南宫墨是协办方又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总不能狠着心连自己夫君的颜面都不再顾忌吧,所以有话可以好好说,有事也可以好好商量,只要我新掌门上任的三把火不要烧到他的头上,不要叫他为难便可以,只要我答应他的要求,往后大家都是好兄弟,有钱一齐赚有财一齐发。
炎一这回当真是长进不少,承诺只带青佛一人,便当真只带了他一个。
我本来想着要不要带小禅来,出门前被南宫墨给制止,南宫公子说今儿晚上他没这想法,南宫公子他今儿晚上就是去顺手牵炎一的酒来喝,所以我也只得作罢,一件事若在南宫墨这里拿不到授权,基本便可以宣告没戏继续唱。
晚饭开在五云楼三楼的包间里,炎一做东我和南宫墨赴约,老头子见到我煞是开怀,一张肥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乐得褶子更多,搓弄手中的木质念珠有模有样的念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薛掌门别来无恙,老衲甚是开心!请坐!”
我还是很有些厌烦他,也很有些防备他,只是很随意的点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而隔了他一个座位挨着南宫墨坐了,尔后皮笑肉不笑的打官腔:“大师也是别来无恙,也是多年未曾变过样子。”
炎一呵呵笑了下道:“老衲多嘴,过问一下年轻人的私生活,敢问薛掌门预备何时举办大喜事啊?”
我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道:“该办的时候自然便会办,我的事不劳大师费心。”
南宫墨执了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炎一大师受累,倒叫我们这些琐事牵涉精力,我这娘子的性子大师你也是领教过的,说一不二想一出是一出,这喜事嘛自然是必须要办的,只是办喜事的时间嘛暂时还不好确定。”
炎一对着南宫墨腆脸做谄媚仪态:“老衲愿闻其详,还请南宫公子不吝赐教。”
“我娘子这些年呢,一直存了一桩心病,就是迟迟没能为她爹振兴门派实属不孝,所以我娘子说了,何时拿到灵溪大会的第一回鼎泰宫告慰她爹在天的灵位,何时才能同意我这门亲事,不然一切免谈。大师是个出家人常以慈悲为怀,你说我这娘子是不是天底下第一大孝子?”
炎一听到他的话,老谋深算转着昏黄的眼珠子,默默打量着南宫墨不再言语。
南宫墨这番话是我们在来之前提前设计好的,青佛的主动到来其实就是暗示了炎一对我的恐惧和不安,炎一其实不是害怕我,我一个丧家的女子自然没甚么可害怕,他害怕的是我手中的秘笈,揣摩过他的心思我跟南宫墨商量,我们可以同他谈条件,叫他自愿无条件把第一的名额让出来,或者说是在我们能够负担得起的范围之内,也可以同他做交易交换条件,诸如拿他想要的东西来换我们想要的名额,不过这东西必须是我们有的,必须是我们负担得起的才可以,钱,名利,人,物,只要我们有只要他喜欢,我们都可以拿来同他做交换。
南宫墨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杯,抿着杯沿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一下:“大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说我这娘子是不是天底下第一大孝子?”
炎一还是保持着他那副,我曾经经常见到老狐狸一样的表情,慢慢悠悠的道:“薛掌门的孝心天下可表,天帝下凡也得助她一臂之力,拿不到第一都不行。”
南宫墨又道:“可是小爷我听说,大师已经放话出来,今年是志在必得啊!”
炎一又是故作谄媚状的嘿嘿一笑:“老衲现如今老了记性不好,这说出来的话都是玩笑话,南宫公子青年才俊,这些事还不都是你这主办方说了算吗。”
“哦?小爷我又成主办方了吗?我不是一直都是在做协办工作的吗?”
“客栈,花名册,誊写记录,人员入场,有哪一项不是南宫公子说了算,又有哪一项不是南宫公子在把着关,老衲也只不过是予人玫瑰手有余香,再说了,这人,力,物,资,钱,还不都是南宫公子在一一调配一一归拢的吗。”
“那小爷我可不敢当,反正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活,我又有甚么赚头了?”
“哎呀呀,南宫公子万万不可如此说,万万不可如此说啊!公子做的这一些事老衲可都是瞧在眼里急在心上!这灵溪大会若是没有公子的调配,还不是要乱糟糟的闹成一团,这些年的灵溪大会公子自然是功不可没啊!”
“可是我娘子已经开始嫌弃我了!嫌弃我一天到晚忙得没空回去陪她!还说我若再一天到晚不见人她就不要嫁给我了!大师你说,我这做夫君的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她呢?”
炎一满肚子的坏水终于包不住了,对我的怨恨几乎喷洒满整个房间,我能嗅到他想要尽快处理我的征服欲:“南宫公子,前几日方壶胜境的包间里死掉三个弟子的事你听说过吗?”
南宫墨一仰头喝干了杯子中的水酒道:“小爷我忙晕了,并未曾听说。”
炎一又道:“老衲听方壶胜境当家掌柜的说,那天晚上包了那包间的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是原先武当敬德道长门下的杜枫,虽然他化了名但掌柜的还是认得他,另一个那掌柜的倒是不认得,但掌柜的也说了,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生得那样美的男子,那男子大概同薛掌门差不多高,也是这样的瘦削白净清秀,美得人见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