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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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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沉璧坐于书房中,虽在奋笔疾书,但修长身形扔透出不可思议的落寞。直到许久以后,他才搁下手中奏折,放好朱砂笔。
    揉揉酸涩的眼睛,初始帝无奈叹口气,诺大的御书房中,他形单影只,愈发的孤独冷清。
    原来没有阿析,在身边,
    时间,竟是如此难熬……
    “陛下,揽歌有事求见。”外面传来了揽歌公子清朗悦耳的声音。
    宫沉璧倦怠抬眼,“进来。”
    揽歌公子风采依旧,一身月白衣袍,俊逸不凡,气质出尘,只是眼里充满血丝,面容憔悴,显然是这些日子来都没有好好休息。
    揽歌公子有些愧疚,“抱歉,前前后后,不知派了几拨人出去寻找司析殿下的下落,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线索。”便是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外邦人也一般,最近在长平中竟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宫沉璧心一沉,桃花眼暗流涌动,沉声道,“不管如何,都要两人找回来!”
    “是,”揽歌公子幽幽叹道,“我再加快人手寻找。”
    看着宫沉璧目光凌厉,揽歌公子心中一惊,“陛下,您不必太过于担忧,司析殿下乃世间盖世无双的人物,身边又有高手无数,肯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曾记得,你去年离京时,司析殿下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
    “但愿如此……”
    是的,他离京时阿析身体是有好转,但距离至今已经整整一年!
    一年中,司析周旋于各种妖魔鬼怪中,一边从梁元帝手中争权夺利,一边处理京中事物,可谓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思。出谋划策,亲力亲为,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只为一场谋划。
    初始帝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那个傻瓜呀,
    又怎么会记挂着自己的身体?
    他所做的一切,都恨不得以最小代价为牺牲,得到更大利益。
    他进入皇城之时,司析的身子怕是雪上加霜了……
    或许连司析都没有想到,这世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
    他也不知道,早在那一日,桃花纷扬,剑影如雨,宫沉璧便将这个寂寞如桃花的男子,深深刻入了心里,从此再也挥之不去。
    一颦一笑,都画到了骨髓里,伴随着他一生一世。
    宫沉璧对于司析的爱,天地可鉴,永生不老,同时,也承载了太多的寂寞……
    话音刚落,揽歌公子也觉得不大可能,司析那种人显然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转移话题,他慎重问道,“陛下,司析殿下于你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宫沉璧眸光瞬间变的温柔如水,轻轻一笑,“阿析,是宫沉璧此生挚爱,于我而言,独一无二,更胜于宫沉璧的命!”
    揽歌公子倒吸一口气,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他却从未想过,宫沉璧会光明正大说出来。
    男子相恋本就不容于世,世人眼中便是罔顾道德人伦,恶心至极,更何况,他们两个一人是新朝帝王,一人是亡国太子。
    两人之间的身份鸿沟,从那日宫沉璧指挥千军兵临城下便已注定了。
    “陛下,果然是性情中人。”揽歌公子真诚说道,
    便是这份爱,也坦荡荡,光明磊落。
    ……
    然后,气氛莫名的尴尬,揽歌公子微微一笑,猛地想起什么,“陛下,司析殿下会不会一直留在京城,从未离开?”
    说罢,宫沉璧懒懒抬头看着他,那目光,令揽歌公子有种像看白痴的眼神。
    事实上,初始帝便是这样看着他。
    司析是什么人?
    他是梁国的太子,是足以与宫沉璧逐鹿天下的举世无双的人物。
    但,他的阿析心中有恨,恨梁元帝的无情荒唐,更皇室的奢侈华丽,甚至恨整个梁国,一度升起将梁国覆灭的想法,最后宫沉璧能顺利登基,其中也有司析很大的一笔手笔。
    而这里是长平,不仅是大奉的新都,更是他二十几年祸端的来源。
    司析他当了二十多年太子可不是白当的,长平是他多年经营的地方,凭着他的聪明绝顶,可以有无数办法走出长平城。宫沉璧进入皇城,却依旧惦念着当时的诺言,没有立刻入宫。而那时,恐怕他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司析,其实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既然他不喜欢长平,在有了选择之后,定然不会流恋那里。
    若不是情非得已,宫沉璧都会怀疑,司析会一把火烧了长平。
    他的阿析就是这样一个人,果断,坚决,永远是宫沉璧的骄傲。
    被宫沉璧那种目光看着,揽歌公子平生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智商,头皮一阵发麻,也不愿多留了,“陛下,我就先行告退。”末了,又悠悠添上一句,“陛下,请以身体为重。”
    “嗯,朕知道,有劳你费心了。”
    揽歌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正准备回去,就看到白滚滚的小团子跑来这边。玉修小团子白白嫩嫩的,天真无邪,一把抱住揽歌公子的腰,“揽歌叔叔,你是来看玉修的吗?”
    揽歌公子其实一点儿都不老,风华正茂,那气质也算得上头一份,被玉修叫作叔叔,因为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倒是不介意。
    他拉着小团子的手,眼波不自觉柔下来,“怎么来这里了?”
    小娃娃睁着水润漆黑的大眼睛,一抽鼻子,可怜兮兮说道,“我来找哥哥呀,揽歌叔叔,哥哥和司析哥哥好久没来跟玉修玩了……”
    “怎么会,你司析哥哥他们只是每天都很忙,没时间。”揽歌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温柔细语说道。
    拉着玉修的手,往外走,揽歌公子很喜欢这个糯软的团子,简直当成宝。
    “揽歌叔叔,你陪我玩。”
    “好。”
    “揽歌叔叔,司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了。”揽歌脸上笑容有些尴尬,带着几分汗颜,对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撒谎,真是特么的,有压力。
    于是,一整个下午,到处都可以听到玉修小公子灿烂的笑声……
    好不容易陪完了玉修,素来以勤奋著称的揽歌公子又继续回到书房处理正事。
    看着桌案上司析留下的东西,揽歌公子十分感慨。
    这个男人,真不愧是足以令宫沉璧神魂颠倒的太子殿下。
    梁元帝以及司承暗中藏着的金银宝物,各种留下的典籍孤本,京城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还有他们的把柄,各大京城赌场的消息来源,还有诸国鲜为人知的机密隐秘……
    这些全都掌握于那个年轻男人手中,但是,
    却都毫不犹豫送给了宫沉璧。
    啧啧,好大的手笔。
    真是舍得,
    情比天深,风雨同舟吗……
    估计单了二十几年的揽歌公子是提回不了这种情感。
    展开刚送来的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华茗公主,孤身入京,藏于西街。”
    揽歌公子眉一皱,
    司元微,
    回来了?
    对于那个娇滴滴的高贵公主,揽歌公子自认避如蛇蝎,头皮一阵发麻。
    他细细摩擦信纸,低头沉吟,是了,他们的陛下可是令人家家破人亡,华茗公主也成了亡国公主,
    再加之以往的恩怨情仇,司元微回来也情有可原。
    只是,不知意欲何为。
    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会儿,便放到脑后,华茗公主如今无权无势,且见不得与司承有多兄妹情深,一人在长平中也掀不起风浪。
    何况,初始帝日理万机的,日日心急如焚等待消息,定不会将心思放在一个亡了国的女人身上──即便宫沉璧是罪魁祸首。
    繁州一个偏远山脉。
    日光明媚,草木成林,荒无人烟,透着清凄,虽已入秋,但林子里也不乏各种蛇虫鼠蚁。
    隐秘的山洞里。
    石床上躺着一人,极为年轻,眉目如画,清雅秀致,只是如今毫无血色,苍白胜雪,纤弱无力的身体,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水色唇瓣却因重伤昏迷而染上浅紫色,而肩头一身白衣血迹斑斑,染红的绑带更是触目惊心,仿若下一刻便要油尽灯枯。
    即便陷入昏迷之中,他也依旧风华未减,眉头紧蹙,只恨不得让人揉散他眉间的哀愁。
    这正是逃过一劫的司析。
    如今受了重伤,不省人事。
    饶是择远这个不善医术的少年,也感受到自家主子生机,慢慢衰弱。
    一来这荒山野岭的也无东西煎药熬药,二来自家主子身子虚弱无比,也经不起折腾,三来外面有不少杀手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因而,这些日子他们都是藏身于此处。
    司析这身子,没办法,进不了食,择远只能将野果弄成汁水,喂给他喝。
    但是,他喝一点吐一点,
    择远简直急疯了。
    眼看着自己主子气息越来越弱!
    主子啊,身体要紧,您喝一点点啊……
    心里不禁一阵自责,若非他无能,主子也不会被那些人围攻,都是他的错……
    这倒不怪择远,他们一行也就那几人,在十几路围杀下还能逃脱──已经很不可思议。
    温择远自小跟随司析太子,他根骨清奇,是难得的武学奇才,经一番苦练后练的一身好武艺,以往宫沉璧及司析会指点他一两招。长久往来,大有精进,虽比不得宫沉璧他们,但水平大概与揽歌公子相差无几。
    能带着司析躲避众人追杀──很不容易了。而且,温择远如今不过少年之龄。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喂了小半碗果汁,也没吐,温择远松口气,若再不吃不喝,定然受不了。
    又暗下思量着出路,发觉不该如何是好,忧心忡忡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心里蓦然涌上一个念头,
    若是小王爷在此处,定然知晓该如何做……
    先前他就探查过地形,山下三里外有座小村庄,不如先去那儿落脚,在设法找个郎中替司析看病治伤。
    天色已晚,霞光映照,倾泻千里。
    温择远带着司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这位大娘,我与我家公子在探亲途中遇见劫匪,现在已无路可走,可不可以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看着司析周身是血,那大娘当真吓了一跳,不过见着他们衣着不凡,这少年又清秀干净,稍微定了心,也起了恻隐之心,忙说,“可以可以,外面冷,你们快进来……”
    ……
    “陛下,宫九传回了消息。”“拿过来!”宫沉璧心中一喜。
    宫九是自小便在他身边伺候的暗卫之一,自从司析离开后他便派宫九外出探查司析下落,之前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宫九也下落不明。
    上面只写了一个繁字,字迹潦草,看得出写字之人的焦虑急忙。
    宫沉璧心中一沉,宫九必定出了事,
    若不然,不会只传回如此简单一张纸条!
    繁,
    繁,
    猛地想起来,距离长平较近的一座城,便是繁州!
    是了,繁州!
    宫沉璧眼里终于闪过一丝轻松,大步流星离开,同时留下一句不亚于惊天之雷的话,“朕要出京,揽歌、岳战你们看守长平。”
    说罢,只留下一道残影。
    而宫九传回的那张纸条,被风吹落,轻飘飘浮于地上,上面一个繁字,狠狠砸在众人心上。
    就是这么一张纸条,将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拐走了……
    天理何在?
    揽歌公子无奈叹了口气,“陛下对司析殿下真是一往情深……”
    偌大的国事,说走就走,一般人可没那个魄力,可见宫沉璧的与众不同。
    “那,揽歌公子,我们?……”
    在杜蒙看来,除了他们的司析殿下,揽歌公子便是所有人最为聪明之人。
    “这几日,怕是要劳烦岳、杜两位将军了。”揽歌公子笑得一派温文尔雅,实则内心一番滴血,宫沉璧这一走,倒是安心了,但是,作为宫沉璧心腹,他这个皇帝处理的政事都落到了揽歌那里,这就不美妙了!
    天知道,揽歌公子素喜清静,这些日子替宫沉璧处理各地事务,心中烦闷得很。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心中大石终于落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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