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京城  第二十一章 同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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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时兮给夏沽怜说了许多关于家乡的故事,大多是当地的自然风光,或是人文建筑,当然特意漏掉了“时孽”一族的事。夏沽怜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点头表示称赞。“鬼城,我有在书上见过,”他笑道:“听说是个很有灵气的地方。”越时兮嘿嘿地笑,不好意思地说:“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床上的人听罢摇头,“我现在要是能上街走走,就已觉满足了。”越时兮心里一揪,攥紧手指没有说话。夏沽怜还想再听些他的家乡事,便催他再讲。
    “我带你去。”
    “什么?”
    “我带你上街。”越时兮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你快快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带你上街。”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用来带夏沽怜去酆都是有些难度,不过用来带他上京街逛一圈应该是可行的。
    夏沽怜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在说笑,越时兮知他此刻是不信的,又对他强调道:“真的,我有办法。”
    “多谢。”夏沽怜见他这般坚定,也不欲去反驳他,因为无论最后结果怎样,他都领却这份心意。
    “对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你房门尚未严关,是不是之前有人来过?”越时兮有些疑惑。
    “没人来过,只因方才有几位小朋友在门口踢蹴鞠,不小心踢到门框上所致。”夏沽怜笑着说:“他们还真是很活泼呀。”
    正在这时,原已关好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吱呀一声后又没了动静。越时兮登时警惕起来,腰间的饮冰刺悄出半分。“何人鬼鬼祟祟?”他低声向门外斥道。
    门再次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帘地,竟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少年。只见他把头怯生生地往里探,一双白胖的小手扒着门框,要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是你啊,”夏沽怜记起他是刚刚那个来门口捡蹴鞠的孩子,便好奇地问:“你方才已跟我道过歉了,我又不与你计较,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少年闻言,从衣兜里掏了个东西出来,捏在手里,后又摊开,“糖,给你吃。”他的脸涨得通红,仍旧站在门口,犹豫着没有进来。这时,门外忽有人搡了他一把,直把他推进屋内,但闻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胆子真小。”是一个女孩。她把少年推进来后,自己也进了屋,指着他对夏沽怜说:“这家伙说你长得好看,要再来看你一眼。”“你胡说什么!”那少年又羞又恼,拿白眼看她。“我又没说错,”那女孩哼了一声,转而打量夏沽怜,“不过嘛,你也没说错。”她对着夏沽怜笑,“大哥哥确实很好看啊。”
    夏沽怜闻言,神情有些困惑,他挑起一缕雪白的发丝,问那两个孩子:“我这个样子,你们不会觉得我是怪物么?”
    “不会!”那少年立即反驳他,有些话像突然哽在喉咙里似的,想要马上说出却因为太急切而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没,没有的事。”
    “好看就是好看,哪有什么怪不怪的。”女孩撇撇嘴说。夏沽怜被他们的反应给逗乐了,舒然一笑,说道“谢谢你们。”明朗的笑意,好似昙花一现,又像融化了冬月冰雪一般的叫人感慨。那少年盯了夏沽怜一会儿,然后竟然竟捂着脸,逃也似的跑出去了。“喂,你等等我!”女孩见状追了出去,“大哥哥再见!”她脆生生地道了别,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带上了,之后便听得门外的脚步声愈行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越时兮看着夏沽怜,假意咳嗽了两声,对他道:“看来,还是有跟我想法一样的人啊。”
    在那连绵不断的青石阶上行了大约半日,前去修道的二人总算是上到了山顶。他们皆是上气不接下气,夏沽城还好点,而嵇九玉楞是被累得差点趴在善水观外。行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到了目的地,赫见一座青瓦庄严的道观矗立眼前。道观方圆之间不算大,房屋是纵序排列的,前前后后坐落在山上,被郁郁苍苍的树木遮掩,隐隐约约似一条伏卧山间的青龙。
    道观的门紧闭着,嵇九玉和夏沽城走上前扣响门环,在外静等了一会儿。一声吱呀,大门缓缓开启,两人凝聚了精神向门内望去,但见一个清秀的小童从里面走出。小童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年纪,生的白白净净,头上用两根红绸缠了两个总角髻,身穿羽白的鹤氅,腰间拴着个白玉坠子。他警惕地看着他们,目光有点刻薄。“你们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夏沽城向他说明了来意,那小童听后,面上倒是露出了一点笑意。他提高了声音说:“萧天师正在闭关,出来不得,他之前交代过我,若二位来此,一切事宜由我负责。”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背,再郑重地说道:“我叫苍耳,你们以后得叫我苍耳师兄。”“你怕是还不及我们一半年龄,就让我们叫你师兄,不害臊么。”夏沽城不满地嘟囔。“辈分跟年龄没有关系。”苍耳白了他一眼。“切。”夏沽城嗤之以鼻,还想再说,却被嵇九玉抢了先。他敛起扇子,鞠躬道:“那就有劳师兄关照了。”又瞟了夏沽城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哼,这还差不多。进来吧。”白衣的小童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领着两人进了道观。
    道观内部很是古朴,似与自然风色浑成一体,着实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你们的房间在这里,”苍耳指着一处房屋,然后又道:“在天师出关之前,你们一切都得听我的。”夏沽城和嵇九玉看了眼他指的那间房子,而后面面相觑,都有些愣。“这么小间房子,我们两个人住?”夏沽城觉得不可置信。“为什么又是我们两个人一起?难道就没有别的房间了嘛?”嵇九玉感觉自己这几天像冲撞了鬼神似的,无论做什么事都跟夏沽城一同做。一同吃饭,一同赏乐,同乘一辆车,现在还要同住一间房。
    “只剩这一间房了,你们爱住不住啰。”
    “我问你,萧天师多久出关?”夏沽城焦躁地问。
    “我怎么知道。”苍耳撇撇嘴道。
    “真烦。”夏沽城双手环胸,眉头紧皱,抱怨道:“我看这天师本就无心收我们为徒,为何又要答应我们父辈把我们送这山上来?”嵇九玉抓住机会接着说:“不如肯请他通融通融,与家里人说明情况,放我们回去罢。”
    “你们啊,还真是不知好歹。”苍耳一边掸衣服上的灰,一边对二人说:“且不说天师闭关我焉能进去通报,就说你们两人,是被他主动亲点的徒弟,竟还不知满足想要回去,你们可知,这个殊荣,道观内有多少弟子,天下又有多少道者争先恐后地想要得到吗?”
    二人对苍耳说的话半信半疑,都认为是自家父辈先跟天师商量好了自己才会如此顺利地拜师,因此也不以为意。苍耳见他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忿忿补充道:“萧天师主动亲点的徒弟,整个善水观,除了汐风衡月二位师兄,就是你们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长于他人的地方让天师这般青睐,但总之,这个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们自己掂量吧。”
    听他这么一说,嵇九玉和夏沽城也不好再有异议,各自认了命,拿着行李往屋里走。“萍水居,”嵇九玉盯着房门上的木牌,想了一会,暗暗嗔道:“我看,叫‘冤家居’还差不多。”
    和道观的其他卧房一样,这间房子久经陈年,屋内陈设已是古旧,但被打理得整洁干净,显得质朴而素雅。空气中隐约散发着一点沉木香气。不过这些在夏沽城他们眼里根本不是重点,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情况。
    “一张床?!”夏沽城嘴角抽搐。
    “一床被子?!”嵇九玉一脸惊诧。
    然后,不出所料的,两人很快进入了争床夺被的战争阶段。但争争吵吵,兜兜转转,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持平的:床一人一半,被子一人一半。
    “这个床,一个床垫都没有,硬生生的一块木板,让人怎么睡。”嵇九玉坐在床沿,气喘吁吁地抱怨。
    “所以说你睡地上就行了,干嘛非和我争。”夏沽城坐在另一边床沿,颇为不满地说。方才他们二人为这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是谁都讨不得好,白白生了一肚子气。
    “我刚刚就说睡地板可以,反正这床睡着跟地板没什么区别,但是,你必须把被子给我。”嵇九玉轻轻捶了下那床板,感觉其硬如生铁,与府内的软榻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心中不免有些不愿。
    “你做梦。”夏沽城冷哼一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又打了会儿嘴仗,直吵得双方皆心力交瘁,精疲力尽才作罢。他们大概是未时到的善水观,此刻已见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最后的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床一人一半,被子一人一半。
    

    作者闲话:

    冤家同床,呜呼哀哉。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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