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戴林从起床就感到大腿较昨天更为疼痛难忍，让司机送将他到公司，纵是有所不雅也不得不略显趔趄的走路。
    Nana觉察到异样关心的问：“戴总，不舒服吗？”
    “没事，Nana你把昨天和今天的工作一起说了。”戴林在办公椅坐下后交代。
    “这是昨天姜总从blackcat拿回来的服务手册。”Nana把一本画册放下桌面后打开ipad：“下轮融资计划融资部想跟你预约开会，运营部希望公司尽早准备自有物流，也需要跟你预约会议…”
    门口秘书室的内线电话响起，Nana接完回来后笑着说：“戴总，是blackcat的叶总监在一楼前台找你，他没有预约前台被缠得没办法只是尝试询问，如果你不想见我就去回绝。”
    叶枫那种死缠烂打的功力自己都束手无策，更何况资历尚浅的年轻前台？
    戴林站起来：“不用了，我们是私事。”
    下到一楼时看见叶枫正慵懒的靠在前台边，黑色细丝圆框眼镜，高挑的身材搭配一身黑色的长款薄风衣和修身水洗牛仔裤，风流倜傥引路过女性心荡漾。
    看见戴林走近，叶枫举起手上的黑色手提袋招呼：“戴总你昨天落在我车上的衣服！我都送去干洗店洗干净了！”
    声音不大不小，引得周围不少人都闻声窥望。
    想不到大庭广众之下叶枫竟粗枝大叶到如此地步，戴林走到他面前忿忿的盯着他：“除此以外叶总监还有什么事？”
    “戴乐我已经送去学校了。”叶枫想了一下补充说。
    “叶萱也送去了，再见。”戴林接过手提袋转身迅速离开。
    叶枫反应过来连忙追上：“戴总你等等！”
    “嘀——”稍慢一步已经被负责任的安保系统隔离在外。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等员工餐厅一顿午餐过去，Nana就带来了八卦的最新进展：“戴总，有人说你和blackcat的叶总监私下有关系，所以你才选择了他们公司做代理？”
    戴林从文件里抬起头：“Nana，传这种八卦不仅是对公司高层的不尊重，也是对合作公司能力的质疑和品格的侮辱。”
    “还是在质疑我们戴总假公走私嘛！”姜哲秀大笑着走进办公室。
    “哎呀姜总，是假公济私了！”
    一眼看见戴林随手扔在沙发上的黑色手提袋，姜哲秀径直走过去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哎一古！裤子衬衫，领带皮带，你们昨天一起私奔的嘛，这些衣服是…”忽然想到什么，姜哲秀转身不可思议的看向戴林：“Dila你们不是真的吧？所以他们都说你走路…”
    万万没想到天南地北的两件事竟能让人掺在一起浮想联翩。
    戴林把文件扔到桌面交握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哲秀：“我看我们也不要再做电商了，既然一个个都是编故事的人才，干脆我们转行去拍电视剧吧？”
    Nana觉察到戴林有些真生气，诚惶诚恐的默默退下。
    留下的姜哲秀被戴林集火炮轰：“你脑子里现在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就那么无所事事？离购物节还有几天方案到哪一步了？你当真要让我后悔选择他们？”
    “哎一古开个玩笑嘛！”姜哲秀双手合十讨好的上前，蓦地从身后抽出一本文件夹：“我是来找你说首轮广告方案的嘛！”
    戴林用手警告性的指了一下姜哲秀，然后和他一起讨论工作。
    今天的工作结束得不算晚，戴林不到8点钟下到公司一楼大厅时，看见叶枫正坐在最显眼的一张会客桌边悠然自得的翘着腿。
    虽然已经不是下班高峰但仍有不少人进出，避免瓜田之嫌，戴林对他视而不见向离他最远的门口走去。
    “戴总！”叶枫已经发现了戴林。
    自认为跟叶枫并没熟络到这种地步，刚才很自觉的认为他是在等待营销部的人，却没想到他就是在等自己。
    戴林假装没听见快步走向车子，司机早已打开车门在等候。
    叶枫追上戴林，快他一步伸手挡在车门上。
    “据我了解很少有广告人能像叶总监这般悠闲的。”戴林忍住脾气：“又有什么事？”
    叶枫决然的看着戴林：“我想跟你谈谈戴乐的事。”
    “我儿子的事就不劳烦叶总监参与了。”戴林挥开叶枫的手倾身准备上车。
    叶枫不再阻挡车门，悠悠的叹了口气：“戴乐和我说了很多话，可能是同你这父亲都没说过的呢…”
    戴林直起身看向叶枫，想从他脸上揣摩出话语的真实性。
    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戏虐。
    本市最热闹的商业街此时正是人头攒动，高档商场里闹中取静的咖啡店“格林”，由几位老艺术家共同投资创办，店内装潢品味毋庸赘述，质量上乘的各式咖啡豆在专业技师的手下变成一杯杯馥郁弥香的现磨咖啡。
    戴林看着坐在对面的叶枫慢条斯理的品了半天那杯美式，终于忍不住开口：“叶总监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叶枫放下咖啡，凝视了戴林几秒后缓缓开口：“戴乐跟我说你家暴妻子。”
    叶枫一开口就惊世骇俗，戴林震悚得提高了音量：“胡说八道！孩子的话你也信！”
    “只是你认为他是孩子，其实戴乐比你想象中更成熟有主见。”
    “你是什么意思？”戴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枫：“你相信他说的话？”
    “他没有必要骗我。”叶枫向前倾身锐利的盯着戴林：“他几乎哭了一夜，他说他在半夜听到过母亲在卧室里求救，但全家没人能打开那扇门。”
    “简直是胡扯！”
    “我相信戴乐的眼泪是真实的！”叶枫提高音量又压低：“戴总，你难道没有动机吗？”
    “哦？”戴林冷笑着也倾过身去：“叶探长你掌握到什么作案动机？”
    “你们有钱人的把戏，冷落，故意让她知道你有外遇，身心折磨，为的是妻子经受不住主动提出离婚净身出户…”
    戴林隔着桌子瞬间抓住叶枫的衣领把他一把拉起，瞋目切齿：“叶枫，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一辈子做不成广告？”
    “只是一辈子做不成广告就能拯救两个孩子，值得。”叶枫面不改色。
    戴林愤懑的盯着叶枫：“我身边全都是编剧啊，伦理剧，爱情剧，你这边是刑侦剧，悬疑剧，还是圣母剧？”
    “戴总，我相信戴乐，但我也想相信你。”叶枫坚定的看着戴林：“如果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记忆那你的的情况恐怕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下一步很可能就会殃及孩子。”
    “不要以为去给人拉了几次架自己就真成心理专家了，叶枫我警告你不要再掺合我家的事情，有时间你还是先去治好你的妄想症。”戴林把叶枫推摔坐回椅子，怒瞪了他几秒后大跨步离开咖啡厅。
    经过这件事戴林下决心除了工作不再跟叶枫有其他私底下接触。
    叶枫身上有一股让自己不寒而栗的气息，不仅是霸道，还有执着和纯粹。
    纯粹的人是非常可怕的，纯一不杂的另一面就是无所畏惧。
    然而事与愿违，才过了两天又发生了让戴林始料不及的事。
    那晚自己和叶枫在“格林”的冲突被好事者拍到并发到了网络上，无胫而行。叶枫的身份很快被挖出，再结合前不久广告圈子里blackcat拿下利达网订单的喜讯，最终发展成“blackcat或将丢失千万级订单”的消息十口相传。取消合作对利达网的影响是可以补救的，但对于blackcat绝对是灭顶之灾，而叶枫与甲方高层发生冲突导致重要客户丢失，“一辈子做不成广告”的话或许就要弄假成真了。
    “戴总，以后请更多注意自己的身份，公众都把目光集中到总裁的私生活上，对企业活动多少是有影响的。”公关部CPO蔡安达坐在沙发上不停滑动ipad，时刻了解事情最新进展以及时采取应对措施。
    “Ida，工作已经启动了，给blackcat吃个定心丸我们不会轻易取消合作，让他们配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戴林看着文件头也不抬。
    “配合？”蔡安达盘算着：“当事人引咎辞职，双方都能全身而退。”
    戴林下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滑动，不置可否。
    “Dila!”姜哲秀惊慌失措的冲进办公室，气喘泛红的脸上再不见平日里的戏谑。
    “Frank他要辞职你知不知道！”
    戴林看向蔡安达，她摊开双手歪头一脸无辜。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哲秀胡乱抓着头发狂躁的走来走去：“现在是我后悔死了！我后悔让blackcat接了我们的订单！我害死Frank了！”
    “James，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我无关。”戴林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Frank绝对不会是自愿辞职的！”姜哲秀猛力把双手拍在戴林的办工桌上汹汹的盯着他：“才认识几天的两个人怎么会闹到在外面打架？这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戴林看向姜哲秀轻叹：“是谁的问题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如果是你的问题，你对公众发声明，而不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毁了Frank的一辈子！”
    “那是不可能的。”蔡安达插话：“姜总你知道这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大吗？”
    “那难道就让Frank牺牲吗？”姜哲秀吼向蔡安达：“公司受一点影响和一个人的一辈子，哪个更重要！”
    蔡安达起身直视姜哲秀：“从我进利达网那天开始，就只有公司利益是最重要的…”
    正对峙着手机突然响起，蔡安达出门去接完电话后又回来滑动ipad，然后把ipad递到戴林面前：“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戴林疑惑的接过ipad，一眼看见当前帖子的大标题：“L网绝不会取消与BC的合作，因为嘿嘿嘿”。
    发帖的只是一家小众网站，但因为经常有匿名者自称相关人士在上面爆料出各种新闻实锤，久而久之变成网民心照不宣深挖八卦的巢穴，影响力不容小觑。
    往下看正文：“L网D总与BC的Y总监有非常亲密的关系不会逼得Y总监离职，废话不多说直接上证据…”然后是几张大老远隔着玻璃门拍摄的自己和叶枫在车前拉扯的连贯照片，对于别有用心的人还真能搬弄出一场连台好戏。
    戴林放下ipad看向蔡安达：“Ida蔡会被这种事情难倒吗？今天之内让他们把这帖子撤下。”
    “这个网站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帖子从头到尾使用代称，照片说实话比较模糊，就算告他们也会负隅顽抗能拖就拖。”蔡安达拿起ipad有条不紊的分析：“照片是从公司内往外拍的流言也只曾在公司传播，首先怀疑是内部员工所为，查询刷卡系统就能确定当时还滞留公司的人，另一方面再通过IP地址顺藤摸瓜，不过时间上就没那么快了…”
    戴林躺进椅背闭上眼：“越快越好。”
    “但是从目前点击量来看至少已经有三千多万人看过了，传到其他平台跟之前的内容汇合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我们继续不声不响跟blackcat合作，岂不等于默认了谣言？”蔡安达冷淡的看向姜哲秀：“戴总你要明哲保身的话，看来那位叶总监非辞职不可了呢。”
    姜哲秀两步冲到桌前恳求的看着戴林：“Dila！你只要发个声明事情就…”
    “姜总。”蔡安达打断姜哲秀的话：“现在已经不是发不发声明的问题了，无论戴总怎样声明，只要还在跟叶总监合作这个流言都会被认为是真的。”
    事情不知不觉牵涉颇深，戴林举棋不定一时沉默。
    姜哲秀见状气急败坏的把桌面上的一堆文件拨到地面上大吼：“我真是看错你了！”转身大跨步离开办公室。
    “真正是腹背受敌呢。”蔡安达看着姜哲秀的背影做出总结。
    真是低估了叶枫的本事，这个人的影响力大到甚至不需要御驾亲征就能把自己搅得四面楚歌，工作生活都烽烟四起，或许从选择跟他合作开始就是个极大的错误。
    戴林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浏览ipad上的网页。
    用了将近24小时那个发帖人还没找出来，事情却迅速发酵到了白热化阶段。这个无中生有的八卦仿佛挑动着某些人的胃口在一些实时社交网站频频被推上热门，底下评论更是各种心神领会暧昧含糊。
    blackcat方面一直没有发出叶枫辞职的讯息，想必也是在绞尽脑汁挽留，但是Nana说今天来公司开会的创意团队里已经不见叶枫，由他们的GCD尹丽莎主持。
    蔡安达一直催促着要圣旨去向blackcat施压，自己反而踌躇不定。
    犹豫的原因是姜哲秀？还是其他？
    戴林注意到之前叶萱放在自己桌面的几株山茶树枝有两朵花已缓缓开，嫣红的花瓣层层旋转呼之欲出，为暗淡的卧室增添了几丝明快。
    手机突然响起，是蔡安达：“戴总，你考虑好了吗？”
    戴林闭上眼重重叹一口气：“…由我们发声明吧…”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蔡安达有些意外。
    “争执是私人问题不涉及工作，对blackcat和叶枫的能力做出肯定，希望各方理解不要影响双方合作，致歉不良影响。”戴林想了一下又说：“再传播双方谣言要追究责任。”
    蔡安达叹出一口气：“戴总，你知道这不过是欲盖祢彰。”
    “Ida，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没办法堵上所有人的脑袋。”
    “…我知道了戴总。”
    隔天一早，各方就都看到了利达网官方在社交平台发出的总裁声明，不出所料又是满城风雨，猜疑和揶揄仍在，但另一方面blackcat如蒙大赦，危机解除。
    休假在家的叶枫在整理几盆多肉时收到了公司同事发来的喜讯，他拿起一小盆大和锦迎着阳光欣赏，想起女儿形容的戴林：“温柔而可怜。
    又过了18小时，那个散播谣言的职员终于被找到，是技术部一名贪图人气的工程师所为，难怪能在网络上匿影藏行多日，辞退以外再进行全员通报批评，以儆效尤。
    再见到叶枫是在一周后，戴林午饭回来在停车场刚好遇见blackcat一行来公司开会。
    叶枫把稍长的头发在后面扎起，米黄色的短款夹克和墨绿暗格长裤，修长的双腿展露无遗。
    戴林抱着手靠在他的白色宾利前等着人群经过，用意明显。
    叶枫安抚走忧心忡忡的其他人走到戴林面前，听候发落。
    等了半晌戴林不出声，叶枫只能先开口：“戴总似乎是在等待我的一声感谢？”
    戴林冷淡的看着叶枫：“感谢的话就请叶总监在工作中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来代替吧。”顿了一下又补充：“既然要全力以赴，那工作以外的事情还请叶总监节制。”
    “所以是戴总牺牲清誉来换我案兵束甲吗？”叶枫把双手插进裤袋里环视一圈喃喃：“不知道这里有几个摄像头呢。”
    戴林心生警惕：“你什么意思？”
    叶枫突然向前把右手压在车子的引擎盖上侧身把脸靠近戴林的：“戴乐说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你们。”
    带着清新漱口水味的吐息混着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一同袭来激得戴林毛骨悚然，他慌忙起身走开两步看着叶枫，然后转身离开。
    “改天一起去见见我的老师啊？”叶枫在戴林身后喊。
    戴林已经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