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是。。。饿的意思吗？”我试探性地说道，害怕说错，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她快速摆动着双手，在我眼里格外复杂的动作，对于她来说却很轻松。
    “额。。。有点快。。。”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用手挡住嘴，缓过来后只做了几个动作。
    我还是摸不着头脑，疯狂地搜索脑中的记忆，却没能有所收获，“这句不是很懂。。。”
    她笑眯眯地眨着眼，然后拿出便签纸，趴在我桌上写着，我歪了歪脑袋看那纸上的内容，【我有点饿了，我有面包，你吃不吃？】
    “我刚才没见你用吃的动作啊？”我问道，难道我记错了吗？
    她继续写道，【我的动作是：我饿了，有面包想和你分享。】
    “那这就怪你没说清楚了，我现在会的又不多嘛！”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有一只灵巧的舌头，想说什么都很轻松，而她只能手语，可我却看不懂，“b。。。e。。。be。。。笨。。。”她想努力说出来，但却很费劲。
    我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心疼，这才发现我说错话了，有点不讲道理，“好嘛好嘛，我笨，我会认真学的啦！”
    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转过身从桌洞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饭盒，这并不是我以往见到的那个，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两条棕色的面包，她将饭盒放在我的桌上，右手握拳，四根手指包住大拇指，然后打开，双手十指相对，搭成椭圆形的样子。
    我看着她动作，又看向她期待的眼神，“这是面包的意思吗？”
    慕欣雨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因此而开心起来。
    她很乐意教我新的手语，更乐意分享她喜欢的美食，在烦闷的教室里，探讨着大自然美好的一切，她的笑声弥漫在桌椅间，伴随着面包的香甜，在我的唇齿间，视听里，不停地勾勒出幸福的模样。
    我也许乐意看她开心，乐意被她嘲笑，一边嫌弃着我有多么的笨，一边又耐心地给我指导，她有很多的话要说，张着嘴绘声绘色地表演，有时候激动的模样，像极了婴孩的咿咿呀呀，可是她始终说不全，或者说她根本就念不出来，我总是劝她别急，可我的心里比她还焦躁。
    我就这么支着脑袋看向她，看她一点点地撕着面包，又一块块地塞进嘴里，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有趣，往往要用到两只手，就算是米饭和炒菜，她也要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子，生怕嘴里断了吃食，不停地将食物送进嘴里，然后咀嚼吞咽，直到她满意为止。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喜欢她灵巧的双手。
    。。。。。。
    时间，是最慢，也是最快的东西，它有时很快，在我与她活动课嬉闹的那四十分钟里，转瞬即逝；它有时很慢，在我上文化课时望着她背影的那四十分钟里，度秒如年。
    时间在我们的嬉闹中穿梭，又在我独处时撩拨，我有时回味，却又不真实地忘记了。
    在我的抱怨下，在我的留恋中，时间竟如同那东升西落的太阳般如常地拨动着一天又一天，等我感叹时，它已经推着我走了很远。
    久而久之，我已经基本掌握了手语，至少日常对话没什么问题，慕欣雨也渐渐地开朗起来，不只是对我，她也会回应他人的好意了，至少那脸上的笑容很真诚。
    我们不再只是于固定的时间里交流，我们也会像同学们那样随时聊天，只要有话就会交谈，只要有好东西就随时分享，可我最喜欢的还是活动课，那是我自私地独占她时间的机会。
    可是，意外总会出现。
    “慕欣雨同学，你能出来一会儿吗？”他就像是麦田里的乌鸦，惊扰我甜美的梦。
    慕欣雨和我同时看向了门外，那是一个瘦高的男生，黝黑的脸有棱有角，他望向我们的眼神热烈又急切，我看得出他的想法，他可能注意慕欣雨很久了。
    “你去吧，我先描会儿字帖。”
    慕欣雨抱歉地笑了笑，跟着那个男生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人，多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孤独了？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握笔的手也没什么力气，我撑起身子来到阳台，探出脑袋向下张望着，希望能搜索到些什么，我的内心在翻滚，我不想承认，可那感觉却又是这么的真实，我也想试一试，可理性往往更胜一筹，我又有什么资格像那个男生一样，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我的想法，我的感情，而我的眼神也只能表现得更自然点，更收敛些，因为我没有资格。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动静，慕欣雨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意，她蹦蹦跳跳地样子却让我有些难过，看到我发现了她，高举右手向我打了招呼。
    我该怎样回应？我不知道，我只能回避我的眼神，匆匆转过头，继续看着外面。
    【看什么呢？】一张黄色的便签纸递到了我面前。
    “没什么。”
    她见我没有看她的意思，只好继续写字，【有心事？】
    “没有。”
    【别骗我了，你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吗？】
    “说得好像你了解我似的。”
    【难道我不了解你吗？】
    我没有再说话，也许我不高兴的样子确实明显，我每多说一个字只会更难控制我的情绪，我撇开头绕过她，在她的诧异下回到了座位。
    她没有动，只是楞在了原地，我提起笔，一边胡乱地画着，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她的一切，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将她立在原地，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回到教室，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肆意打闹着，这些都不能影响她面向我的肃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肯定不会好。
    直到铃响，她才像其他同学一样回到了座位，我又能抬起头了，又能打开我的心扉，又能用那种热烈的眼神看向她，在她看不到我的地方，默默地关注着。
    我和那个男生一样，注意慕欣雨很久了，只是我没有勇气，没能渴望更美好的未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趴在了桌上，自习课很多人会用来补觉，可她总是努力地学习，今天却如此反常，我想关心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都怪我那样忽视她，对她冷暴力，也许我从她回座位的时候就该道歉，也许我在她站在阳台时就该说些笑话缓解尴尬，也许在她关心我时我就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许在她开心地打招呼时我就该微笑着回应，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就这么别扭着自己，伤害了她，
    我以为什么都被我搞砸了，可那再熟悉不过的便签纸又出现在我的桌上，它这次不同以往，整齐的叠成方形，慕欣雨坐直了身体，她将便签纸交给我时，还没来得及让我观察她的表情，她就已经转过身去。
    教室里静的可怕，白炽灯如冷风一般轻抚着青春的心，它又像引路牌似的指向我们的目的地，试图让我们在成材的路上走得坚定些，可青春总还是要来，就像那个男生一样，就像我，又像此刻的慕欣雨。
    她的字很工整，又很秀气，那四个字规规矩矩地落在纸的正中央，她终于下了比我更大的决心，迫切地想要和我证明青春的意义，可我却不能回应，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我翻过便签纸，在纸的背面写下我根本不想说的话，那句歪七扭八的“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我能做的就是努力把你变成正常的人，我这种自私的决定也许会伤害你，等到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如果你幸福的日子想起了今日的烦恼，我也只能说抱歉，我不能得到你的爱。
    可是我得承认，我真的好喜欢你。